第3章老劍神的落寞
聽潮閣底，陰暗潮濕的地牢之下。
獨臂老頭扣了扣自己的腳丫子,放在鼻息間聞了聞，順道又挖了挖鼻孔。
這便是春秋劍甲，力挫王仙芝六次的老劍神李淳罡了。
這位老劍神，因誤殺酆都綠袍兒一事，畫地為牢自囚於聽潮閣底已有二十餘年。
便是名滿離陽王朝的北涼王府，也少有什麽事能驚動這位老劍神。
今日兩大指玄境於聽潮閣外對決，那小女娃娃一句“九停殺指玄”，倒是惹來了老劍神的興致。
畢竟，如今的李淳罡境界幾經跌落，也不過是指玄境罷了。
……
“不打了不打了！
你這小丫頭，一上來就是換命的招式。
老黃這條命還得留著去武帝城取回黃盧劍呢！
可不能在這就跟你換咯！”
老黃一招劍八，瀟灑自如，五把名劍盡歸劍匣之中，身軀卻是自那聽潮閣上退散而去。
當即意興闌珊的退了下來。
雖同為指玄境，劍九黃的修為卻是要勝出南宮仆射不少。
隻是南宮仆射的雙刀,旨在殺人，乃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老黃不過是來試探一二，自然不願真心相拚。
“老黃，你連白狐兒臉都勝不過，又怎麽去武帝城,又怎麽取回那黃盧劍呢？”
李長生站在閣樓之上，俯瞰著敗興而歸的老黃。
“嗬嗬，老黃，還是那句話，你若拜我為師,可助你一日入天象！”
老黃望向那黑布遮眼的清秀少年，兩隻老眼眨巴了著，他早就見識過南宮仆射的手段。
自是知道她處於什麽水平，若說這瞎眼少年真有什麽通天徹地之能，讓人一日之間登臨天象境，他是萬萬不信的。
隻是武道之中卻有頓悟一說，自己踏足指玄境已有些許時日，或許真就是鑽到了什麽牛角尖中。
不妨讓他點撥一二？
“嘿嘿，李先生既知我老黃受了吃劍老祖隋斜穀的傳承，便不該再叫我拜師。
不過，咱們倒是可以探討探討劍道。
若能叫我突破天象，再說拜師之事也不遲。”
老黃咧嘴一笑，露著那缺了半塊的門牙，笑的卻是十分狡黠。
李長生不禁搖了搖頭，這老黃貌若老實人，實際卻是滑頭的很。
不過自己也不能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也得讓他們承了好處，才肯心甘情願的拜師。
畢竟，這北涼王府內可真有不少天賦超絕之輩。
倘若將他們一一收作弟子，自己這眼疾或許真有複明之日。
“好，那就入閣來吧！”
……
“這就不打了，沒勁！
這劍九黃好歹也是江湖上成名幾十年的用劍好手了，怎麽還聽一個小毛孩子胡說八道。
什麽一日入天象，就是老夫都沒那個把握！
嘿~”
李淳罡挖了挖鼻孔，又聳了聳身子，渾濁的老眼之中似是回想起了什麽，旋即那蓬頭垢麵的腦袋又晃了晃。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
聽潮閣內，老黃嘿嘿一笑。
“嘿嘿，不知先生如何傳道？”
李長生默然不語，隻是淡淡一笑，便坐在了方凳之上。
取出二胡，擺開架勢，悠悠的樂曲響徹，李長生便是開始說書。
道韻流轉之際，李長生的說書聲響徹在那聽潮閣內。
南宮仆射見狀當即閉目聆聽，身上氣機流轉，小臉之上則是無比的受用。
李寒衣則是擔心李長生的安危，手持聽雨劍，貼身護在了李長生左右。
嗯？
黃陣圖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兩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支溜溜的轉動。
一身劍意流轉，不由得盤膝而坐。
李長生目視那開始頓悟的黃陣圖，嘴角淡淡一笑，後者的屬性麵板出現在了李長生的腦海之中。
【人物：黃陣圖】
【境界：一品指玄境巔峰】
【心法：劍九】
【天賦：一等劍道奇才】
【氣運：尚佳】
劍九黃的整體天賦要比南宮仆射稍差一些，氣運在指玄境高手之中大抵也隻能算是普通。
在李長生的朗朗書聲之下，時間不知不覺的悄然而過。
聽潮閣外的天色漸暗了下來。
徐驍雙手背負身後，李義山溘然長逝，他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即便已經傳訊給遠在上陰學宮的徐渭熊，但上陰學宮距離北涼足有數千裏。
便是八百裏加急傳訊，算上徐渭熊回來的時間，怎麽也得月餘。
“元嬰啊元嬰，真希望這個李先生能如你所說！”
徐驍望著聽潮閣的方向，不禁搖了搖頭，早有探子來報劍九黃入聽潮閣已有半日。
這半日之間，那李長生除了拉二胡、念書，便別無任何動作。
……
聽潮閣。
李長生拉二胡讀書半日，已經是略顯疲憊。
李寒衣則是手持折扇，靜靜的為李長生祛暑。
纖手輕抬，拭去了自己額角那細密的香汗。
老黃身上氣機流轉，劍意縱橫。
隱隱間的風吹草動，他都能洞明於心，甚至察覺到了一個劍道超絕之人，似是在側耳探聽這聽潮閣內之事。
噔~
二胡聲戛然而止，讀書聲亦是就此中斷！
【人物：黃陣圖】
【境界：一品天象境】
【心法：劍九】
【天賦：一等劍道奇才】
【氣運：絕佳】
李長生再看黃陣圖，其境界已經攀升到了一品天象境，氣運亦是攀升到了絕佳！
感受著那全新的境界，老黃瞪大了雙眼，盯著自己的兩隻手，看了又看。
南宮仆射亦是睜開雙眼，此番她雖然也沒有再度破境，但自身修為卻是已然穩固在了指玄境。
“老黃，你現在可相信這李先生了？”
南宮仆射小嘴一張，問道。
老黃這才從失神之中幡然醒悟。
“天象，天象！
老黃我入天象境了!”
黃陣圖眸中光彩閃爍，笑聲連連之中不禁朝著李長生靠近而去。
李寒衣卻是秀眉一挑，手持聽雨劍護住了李長生。
後者伸手輕推聽雨劍，李寒衣這才收劍。
黃陣圖朝著李長生深深作了一揖，臉上的笑意收斂，神色凝重。
“先生之恩，老黃無以為報，若要老黃拜師先生，卻還要稍等些許時日。”
“你這人怎麽說話不算數！”
李寒衣秀眉一凝，不禁略有嗔怒的開口道。
“無妨~”
李長生擺了擺手，並沒有計較黃陣圖拜師之事。
隻要是聽自己講課而突破的，日後再拜師也可以追加獎勵。
“老黃，你可是要再去武帝城，挑戰那天下第二的王仙芝？”
“嘿嘿，知我者，先生也！”
老黃咧嘴一笑，那缺了半顆的門牙格外惹眼，滑稽之中卻是又透著幾分決絕。
李長生微微搖頭。
“現在的你，還不是王仙芝的對手。”
“嘿嘿，總得試試！”
見李長生勸阻，老黃卻也不以為意，再度朝著李長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若我還能回來，定將拜師先生！”
“好，老黃，我等你回來！
記住，要活著回來！”
李長生頓了頓首，麵相老黃，他雖不能視物，卻也能感受到黃陣圖的決絕，便不再阻撓。
老黃已經得了自己的傳承，想必縱使不敵王仙芝，卻也能夠全身而退。
……
聽潮閣底，那羊皮裘老頭兒撓著那髒兮兮的雙腳，兩眼一瞥。
“還真讓那劍九黃突破了天象境，巧合，這一定是巧合！
劍九黃停在指玄已有數十年，早就是厚積薄發，一朝頓悟也是常有之事！
哼，天象境如何，陸地劍仙又能如何？
到頭來不過是黃土一捧，幻夢一場……”
李淳罡陣陣低語，雙眸之中不禁劃過了一絲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