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夜的研究室裏，他趴在桌子上休息。
為了揭示真相，他要進入阿爾法的記憶最深處，通過這種記憶同步的方式，來尋找真相......
而在真相即將到來的前一夜，緊張和期待縈繞心頭，讓他難以入眠......
終於可以知道真相了嗎？
然而就這幾天的接觸，他卻發現了更多的問題。這些問題，加上之前未解決的問題，讓他苦惱不已。
想著想著，他感覺有點頭昏，眼前的事物逐漸黯淡模糊；他趴在桌上休息，過往的回憶慢慢地將時空扭轉，他看到了她，一個他朝思暮想的人，一個他念念不忘的人，Anna。
.......
Anna研讀的方向是機械力學和工程力學，他們倆是在大學裏認識的。當時執迷於開發人工智能核心操作係統的Rodot已經小有成就，搭載了高智能模塊的人工智能相比傳統的AI，擁有了更加強大的自主判斷能力，換句話說，它們更加接近於人類。
“說起她，最早見到她的時候，應該是領獎學金的領獎台......”
“真巧，每年領獎學金我都能見到她......”回想起來，Anna當時成績相當優異，而且因為長得很好看，仰慕她的人相當多......
他眯了眯眼睛，記憶繼續向深處探尋，最終找到了他們第一次交談的場景......
.......
其實早在外星人入侵之前，Rodot就預見了未來的戰爭很可能會依仗適合於各方麵作戰的專用戰鬥機器人來進行，因為這樣做，可以大大降低人員的傷亡；回顧自己的開發曆程，他設計的人工智能的核心，就算是放到現在來看，性能也是相當優越的；而他真正欠缺的，是一個能開發戰鬥機器人的外殼軀體的人。結合所學專業的考量，他向工程學院的師生進行了一次匯報，向他們介紹和推廣自己的設想，他也寄希望於這次報告，借機尋找一個合作者，一個能為他設計戰鬥義體的軀殼的人。
正是在那次報告中，他提出了他定義的“機械義體”這一概念：擁有人類的外形，同時能夠通過自帶的核心程序，模擬人類的判斷方式的人造物。就軍事方麵，他也提出了“軍用機械義體”這一設想，即用於包括正麵戰場，滲透作戰，信息化作戰，太空作戰等各個戰鬥領域的專用AI。
Rodot的演講足足進行了兩小時，信息量很大。當他完成他的報告，台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他欣喜地向著在座的聽眾鞠躬，心裏暗暗竊喜，期待著一會兒被一大群學生圍著提問，期待著幾個教授能帶著學生提出合作請求，甚至已經開始考慮怎麽選合作者，怎麽申請最高額度的撥款，怎麽開始安排工作，開始研發......
但令他失望的是，這一切都隻是他的個人臆想。散會後，大家紛紛離開會場，他預想中的場景全都成了泡影：沒有人在報告結束後和他聯係，也沒有人談起要和他進行合作。他失落地站在門口目送著所有的學生和嘉賓退場，看著空空****的報告廳，他靠在演講台旁，怒不可遏，把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為什麽，為什麽！”一聲脆響，杯子摔得粉碎。
一個女生不知何時站在Rodot的身邊，“那個，您好.......我想問您幾個問題......可以嗎？”她怯生生地問道，估計是被剛才他摔杯子的舉動嚇到了，她低著頭不敢看他，說話的聲音也非常輕。
“啊，當然可以，請問吧！”Rodot一驚，趕忙轉過身，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換成笑臉，依舊帶著一絲輕微的怒容，“我會一一解答。”
“我想問您，您能否讓您設計的人工智能，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情感？”她看著Rodot，大眼睛裏透露著期待。
這個問題把Rodot愣住了，因為當初他設計的時候就遇到了問題，人類的情感太複雜，太玄奧，他很難用代碼與指令執行它們：如果僅僅是用麵部的幾個機械式的微調和一些機體性能的變化來模擬開心的情緒，或者用幾個肢體上設定的預設動作來模擬憤怒，那都顯得太單薄，太無趣，更何況這還僅僅隻是情緒，要知道，情緒和情感完全是兩碼事，但如果連情緒這種浮於水麵的冰山一角都無法達到，想要模擬人類的情感，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他愣了很久，也實在是想不出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對於自己沒有把握的方麵，情感模塊的研發他在這次匯報上隻字不提，但不知是她異想天開還是別出心裁，她抓住這個細節，這讓他始料未及。看著她的目光從期待到焦急到不安，到最後Rodot已經不太好意思再看她，索性盯著記錄本發愣，他壓根就沒有想過這個難關會有人揪出來讓他下不了台。
“請問......”等待了許久，她終於還是開口了。
“我晚些再和你聯係吧，這是我的聯係方式。”Rodot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把自己的名字和聯係方式都抄給了那位女同學，然後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
那一晚他徹夜未眠，曾經試圖放棄的難題，機緣巧合地被他再次撿起；他思來想去，糾結於怎麽回複那位女生，最後，他決定刪去那些複雜的理論和推算，直截了當地發給她兩個字：“不能。”
令他意外的是，那個女生很快就給出了她的回複：“能，一定能。”
Rodot愣住了，他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這四個字，百思不得其解。
....
兩天後，他把那位女生約了出來。
一個平常的午後，和順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的人暖洋洋的。他們約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裏，Rodot提早了5分鍾抵達他們約定的地點，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女生已經到了不知多久，她正坐在座位上緊張地看著門口焦急地等待著。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連衣裙，碧藍色的雙瞳仿佛藍寶石一般清澈透亮。雖然以前也見過她，但這次不同，這是第一次以一個平常人的目光和身份與她會麵，放下了領獎台上的居高自傲，擯棄了演講台上的高高在上，他和那位女生開始聊了起來。
“每年都能領到獎學金的你，一定是個天才。”看著麵前那位漂亮的女生，他讚歎道。
“你不也是麽？而且聽了你那天晚上的報告，我覺得，你才是真正的天才，能設計出功能這麽強大的算法模塊，你真的很優秀。”她說著，笑了笑，“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每年都能領到獎學金的你，很顯眼呢。”
“哪裏那裏.......”他撓著頭笑道，心裏卻是暗暗激動，得到一個同等優秀的人的誇讚與賞識，這讓他感到無比的快樂和滿足。
“對了，你發給我的那個‘能，一定能’，是有什麽寓意嗎？”結束了閑話，Rodot步入正題，說出了內心的疑問。
“那你說的‘不能’又是什麽意思呢？為什麽這麽果斷呢？”她饒有興致地反問道。
“因為我以前試過，但是一直到現在，我都沒能做成功。”Rodot說道。
“你當時的研究思路是什麽樣子的？能說給我聽聽嗎？”她一改那天的拘謹，大方地向Rodot提問，她從小包裏取出筆記本，又取下別在袖子上的鋼筆準備記錄。
Rodot把研發的過程毫無保留地全部講給她聽，她的筆在紙上留下的沙沙聲和他敘述的聲音相互交織著。他偶爾抬眼看看他，筆記本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那雙如同寶石般澄澈透亮的眼睛讓他總忍不住多看她兩眼。仿佛是注意到他放慢了語速，她抬眼看了看他。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轉移開了目光，繼續講述自己的思路；她也繼續手上的記錄，眼神的追逐和被追逐也就這樣繼續進行著，兩個人就這樣邊說邊記邊玩，過了一下午......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灑在桌子上的日光也逐漸黯淡，取而代之的是外麵霓虹燈的亮光；咖啡店裏的燈也不知什麽時候打開了，淡黃色的頂燈讓咖啡廳看起來有些昏暗。他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她記錄的手卻漸漸慢了下來，雖然還在昏昏沉沉地保持著記錄，碧藍色的眼睛中卻流露出了一抹難以消散的疲憊，她的筆跡從一開始的清晰可見到逐漸難以辨認，最後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好在這家咖啡店是24小時營業，她趴在桌子上打盹，也沒人因為打烊而趕客人走。看著她睡下，Rodot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平板電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觸碰著她的頭發。她留著一頭漂亮的，柔軟如絲的金發，披肩的長發能打理得如此精致，一定要不少時間和精力吧？坐在麵前的她，不僅是一個理工科的學神，還是一個熱愛生活，喜歡打扮的女生。Rodot趴在桌上望著她，對她的愛慕之情油然而生。回想起自己，從小他就被冠以神童的名號，從小到大一直是成績優異，大學更是表現卓著；從小到大，在優秀中成長的他，一直都在追尋那個和他一樣出眾，能理解，認可他的人。
“或許...她也和我一樣吧....”
想到她的那句“能，一定能！”的鼓勵，他用力地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過來。他取出電腦，翻查起了過往的開發日誌........
困意席卷而來，屏幕上的字母也逐漸變成了一個一個的白色圓點，最終，他也趴在電腦前睡著了......
......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來了，她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把頭發理了理，看了看時間。“淩晨了？”她先是一驚，然後轉頭看向對麵，“Rodot還在，等等，他睡著了？”她揉揉眼睛，看到Rodot趴在電腦前，心想。
“你困了嗎？”她輕輕地拍了拍Rodot的肩膀。
“emmmm.......”Rodot緩緩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看著對麵的她，“啊？你醒了？”他緩緩地坐起身，伸了個懶腰，砸吧砸吧嘴，“我睡了多久了？”他下意識地問到。
“不知道啊，剛才我也睡著了。”她看著Rodot的屏幕上的代碼，問道，“話說咱們剛才講到哪裏了？”
“你看看你手頭的記錄唄，這樣吧，要不你坐我邊上？我電腦上的一些備份文件你也可以看。”......
這是他第一次和她如此親近。
........
“真是美妙的回憶啊......”他這麽想著。
自從這第一次的接觸後，他們對彼此的了解也更深入了，他漸漸了解到了她的情況，她也漸漸對Rodot的理想有了深入的認識。
......
“我們可以合作嗎？學機械工程學的你，這方麵應該是你的專長，咱們可以發揮各自的專業優勢，你願意幫我嗎？”Rodot看著Anna，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感到拘謹，把她當做知心朋友一般。
“我們不是一直就在合作嘛？對了，我回去把我早已預定好的幾個外形模板設計圖發給你。”她爽快地答應了，而且很顯然，她已經為此做足了準備。
隨著合作的開始，他們之間的聯係較往常也逐漸多了起來，研究之餘，他們也經常一起出去玩。
合作很順利，他們之間的聯係也因為項目上的合作而變得更加密切。雖然他們誰也沒有點破，但是他們對彼此的感情，他們都心知肚明，隻是都在等一個機會，等待對方的告白.........
一個初秋的傍晚，金色的夕陽向著世界宣告一天的落幕。Rodot終於下定決心向她明說。在橋邊，他在背後摟著她，在她的耳邊低語。
“大學馬上要畢業了，想過以後的去處嗎？”
“還沒有，你呢？”她側過頭問道，語氣軟綿綿的。
“我收到了特招的邀請，他們邀請我加入軍部直轄的保密機構，這樣我可以進行更深入的研究和開發。”他摟著她的手收緊了些，按捺不住心裏的緊張和激動。
“那挺好的，能實現自己的理想，不是很好麽？”
“Anna，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嘛？”大致猜到他的言下之意，她遲疑了幾秒，笑著反問道。
“我想.......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雖然無數次地在心裏預演過，但真的要麵對著她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感到心裏小鹿亂撞。
“嫁給我，好嗎？”猶豫片刻後，他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她紅著臉，把臉貼近Rodot，溫潤白皙的臉頰貼著他，依舊柔順的金發輕撫著他的麵龐，“我願意.......”
兩個令人羨慕的熱戀中人，兩個令人嫉妒的天才，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