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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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不記得到底走了多遠，她捂著肩膀在敵占區快步行進著；右臂中彈讓她的戰鬥能力喪失了大半，無力接敵的她隻能加倍小心地匿蹤。“不行，得歇會兒了...”肩部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襲來，她靠在一塊大石頭旁，無力地癱坐下來。目睹了失去理智的戰友死在自己麵前，她感到胸口如同被巨石壓著一樣，實在是堵得慌。“終究還是沒能追上她啊......”回想起那聲爆炸帶來的衝天火光，她的心裏滿是懊悔和失落。“為什麽會這樣！如果我當時再快一點，或許就不會......”
“別再想這麽多了！”肩部持續不斷的疼痛將她從失去戰友的沉痛中拉了回來，她看著手頭的步槍，提醒著自己；調整了下狀態，簡單固定了下傷口，她打開手中的便攜終端，調出地圖，雖然現在離之前的出發點已經很接近了，不過她仍舊沒有脫離外星人前哨部隊的範圍，也就是說：安全起見，現在還得繼續趕路，而且要盡快！想到這兒，她用步槍支撐著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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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塔這次動靜搞得太大，突然冒進的玩命打法直接把敵人的部署打得七零八落。不過幸運的是，被她甩開的那支機械部隊現在也基本恢複了狀態，在脫離西塔的指揮後，他們按照提前預設的行動邏輯開始向前推進。阿爾法沒走多遠，就和正在前進的他們會合了。
“借我用下吧...”她喃喃自語，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獲取了眼前這支機械部隊的指揮權。
“指揮官阿爾法，請下達指令。”帶頭的機械士兵上前一步說道。
“以小隊為單位進行展開，構建防線，固守此地待援。”阿爾法說著，從醫療機器人手中接過凝合劑，把肩膀上的皮質暫時用速幹凝膠封閉了起來；簡單地處理後，她帶著兩個小隊在附近開始巡查，部署防線，等待著敵人的反撲，等待著防守作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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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亮，混沌落幕；隻是這後半夜顯得過於安定了，阿爾法帶著幾個機械士兵在隱蔽處觀望了許久，也沒看到敵人有發起攻擊的勢頭。天已經完全亮了，她正轉身準備讓手下的部隊集合，博士的通訊傳來：“阿爾法，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西塔防區前沿，這裏通訊信號良好，你可以通過終端看到我的位置。”阿爾法回答道，“現在我剛剛脫離戰場，收編了她的部隊，情況安全。”這樣的回答讓博士鬆了口氣。
“那麽西塔呢？她應該和你在一起吧？她現在如何？”
“我.......”博士的語氣聽起來很有信心，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這麽樂觀的態度，這讓阿爾法實在是難以啟齒，“我.......”
“怎麽了？”聽到阿爾法支支吾吾半天不作答，他急切地追問著。
“對不起....我.......我失敗了......”
“什麽？”博士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皺起眉頭大喊道：“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被博士這麽追問，幾小時前的那一幕仿佛又重現在眼前，她甚至感到爆炸傳出的火光照亮了夜空，爆炸帶來的氣浪撲麵而來......她沉默了許久，喉嚨口仿佛被塞住了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一橫，直接切斷了和博士的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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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阿爾法的反應，他還是感到難以置信，“為什麽會這樣？”，他怒火中燒，甩手狠狠地把桌子上的文件全部掀翻，“又少了一個！為什麽！”憤怒和心痛籠罩著他，看著一地狼藉的辦公室，他頹廢地坐在椅子木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助理聽到異樣，從一旁的休息室推門而入，看著眼前淩亂不堪的指揮室，再看看博士的反應，他沒敢多問，一言不發地輕聲走了過去，蹲下身開始收拾地上散落的文件......
“為什麽！為......為什麽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依舊沉淪於悲痛和絕望中難以自拔，失魂落魄地嘀咕著；看著蹲在地上整理文件的助理，他調整了下狀態，起身離開了指揮室......
聽著博士遠去的腳步聲，他百思不得其解，“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的脾氣了？我想我應該沒惹到過他吧？”回過頭繼續整理，本就散亂放在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之後要重新分門別類地歸位，實在是很麻煩；他一頁頁地翻看眼前的那一遝文稿，正忙活的時候，阿爾法的通訊接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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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後方的防線基本穩固了，但沒有後續增援的情況下，他們暫時還不能離開這兒。更重要的是，她必須找回西塔，哪怕是已經犧牲了，也必須要找回遺體；這不僅是給博士一個交代，更是給自己一個交代，“昨晚沒能把她帶回來，這次我一定要做到。”她看著身後的士兵們，暗暗下定了決心......
“報告長官，所有單位已經準備就緒，請指示。”一個斜挎著紅色肩帶的領隊彎著身子跑過來匯報情況。
“告訴他們，全隊從這裏開始，到這兒，分散開。整體隊形呈衝擊陣型，準備向前推進。”阿爾法坐起身，從副官手中拿過地圖芯片插入便攜終端，她指著地上的全息投影開始部署戰鬥計劃。
“長官，如果遇到那些武士，怎麽辦？”一旁的副官問道。
“我會在隊形中間的指揮位，如果有遭遇特殊情況，立刻匯報，我親自過去應付。”她指了指背上的劍，“正好讓我會會那幫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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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比她想象中的順利，路上和敵人打了幾次遭遇戰，對麵都是些常規火力配置的偵查小隊，以他們主力部隊的勢頭，那些家夥根本不足為懼，他們很輕鬆地就將敵人擊退了。看著地圖，再看看四周，此刻的她已經回到了之前追擊的終點——地圖標記T-14製高點：數小時前，她就是在這兒開槍伏擊了武士；數小時前，她也就是在這兒目睹了西塔拉掉了引信，和敵人同歸於盡......
“是時候了，問問看他吧...”她示意全隊原地休整，在幾支警戒小隊就位後，她接通了和博士的通訊....
“這裏是阿爾法，博士在嗎？”
“他剛才出去了，怎麽了？”助理懷裏捧著厚厚一遝文件回答著。
“我現在已經推進到了西塔陣亡的區域附近，需要我做什麽嗎？有進一步的指示嗎？”阿爾法用望遠鏡同步映射了戰場情況：遠處還有幾個外星人的小隊正借著臨時掩體警戒著。阿爾法把鏡頭對準中間一個爆炸坑停了幾秒，“淩晨時候我追擊到這裏，發現她已經陷入敵軍重圍，最後她引爆了身上所有的爆破材料，和周圍的敵人同歸於盡....”
“原來是這樣啊，博士又損失了一個義體...”回想起剛才博士的狀態，助理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要不這樣，你帶隊推到那兒看下，看看還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就帶回來，如果沒有就算......”助理還沒說完，博士從背後把他推開，“阿爾法，你還沒有回營地嗎？”
“沒有啊，我......”阿爾法回答的同時，也注意到了博士的異樣：他虎著臉，表情看起來很奇怪；頭發也被抓得亂哄哄的，還沒整理好。看著他蓬頭垢麵的樣子，阿爾法不無擔心地問道：“博士，你怎麽了？”
“不用管我，你有沒有受傷？趕緊回基地吧，好好休息。到時候我可能會親自過去看下。”博士理了理頭發，情緒尚未緩和的他，說話還有些語無倫次。
“嗯，我明白了。”阿爾法切斷了通訊，眼前的大屏幕恢複到了之前的總控桌麵...
切斷通訊，博士慢慢地坐在旋轉椅上，臉色蒼白的他，顫抖著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著水。包括歐米伽在內，他已經損失了三個義體了，那些義體，不論是誰，全都是他極為重視的無價瑰寶，任何一個義體的傷亡都讓他感到痛徹心扉。他閉上眼睛，看著天花板恍恍惚惚地發愣......
助理默不作聲，繼續整理文件，房間裏靜悄悄的，氣氛冷清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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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博士讓她及早返回，不過阿爾法還是決定要下去看看。她用望遠鏡觀察著戰場，切換了視覺係統，調出了測距模塊。雖說從這片高地發起突襲，他們有些許地形優勢，但對麵的兵力排布他們其實並不清楚，在敵情不明朗的情況下，這次戰鬥還是應該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盡可能速戰速決。
“OK，這個距離沒問題，讓那些精準射手就位，兩輪攻擊就足夠了。”她釋然地鬆了口氣，打了個手勢，身旁的幾個帶著臂章的機械士兵端著槍貓著腰小跑過來......
借助精準射手的攻擊，他們還算輕鬆地將目力所及的敵人無聲無息地解決了。兩個突擊小隊快速躍進，完成了對目標點位的占領。
“一切順利，走吧！”她招了招手，兩個攻擊小隊隨著她一路小跑了過去......
看著眼前的爆炸坑，她蹲下身細細摸索著；然而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畢竟這樣規模的爆炸下，想想也確實剩不下什麽了，西塔的身體在那次爆炸中被炸得四分五裂，別說修複了，現在就連找齊她身上所有的零件，把她完整的遺體拚出來，都已經不太可能了。她低下頭，腳下的那個半球狀的東西看上去還有些餘溫，她伸手摸了摸，燒焦的運動皮質發出的味道很難聞，她拿起那個還有點燙手的零件，仔細打量了一番。
“這是......被炸毀的頭顱骨架.......”意識到這是什麽東西，她感到有些惡心，強忍著身體和精神上的不適，她咬緊牙關慢慢地放下那塊被炸碎的頭顱，回想起昨晚親眼目睹的那場爆炸，心裏依舊有些難過；回望著那個爆炸炸出的彈坑，回想起昨晚的所見所聞，她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思忖再三，她拿起了地上的那塊破碎的頭骨零件，用布包好，放進副官的背包，收隊開始返回......
等她帶著一眾的機械士兵返回營地，少校已經在營地裏等著了。他帶著三個機動作戰連，現在正在營地周圍警戒待命。看著那些人類士兵，阿爾法一臉的疑惑，“你們不是應該在德爾塔的防區待命嗎？怎麽跑到這裏了？”
“博士和我說了下這裏的情況，我決定來看下。”少校的回答讓阿爾法感到很放心，她笑著點了點頭，從少校身旁走了過去。
“對了，前線的作戰可能有些時候需要你帶著機械部隊來提供援助，需要的時候，我還是找你合作吧。”少校繼續說著。
“這個自然。”阿爾法停住了腳步，微微偏過頭回答。說完她就自顧自地帶隊開始修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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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這裏的主要任務是防守營區，穩固後方陣線。主攻任務暫時還是讓阿爾法和她手下的機器人來做。”完成了最後的巡視，少校坐在車上，對留守部隊的指戰員最後交代了下任務。看著他敬了個軍禮，少校也一本正經地回了禮。
完成了交接，打過了招呼，他發動吉普車，離開了西塔的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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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結束，回到後方總基地的時候已經天亮了，百夫長把腰間的佩劍取下，恨恨地扔到地上，氣得大叫。看他的反應，歐米伽大致猜到了什麽，過去幫他把劍拿起來放在一旁，然後把編譯頭盔交給了他。
“看來進攻不順利啊！”歐米伽問道，語氣中還略有些輕佻。
“一個瘋子！”百夫長憤怒地拍著桌子喊道，“那家夥不要命一樣地孤身一人衝進我們的陣線，然後他媽的來個自爆！”
歐米伽瞪大了眼睛，驚奇地看著他義憤填膺地怒罵。
“那畜生一下子就把我帶出去的六個武士全部都炸沒了，這他媽也太可惡了，碰到這種事情我真的是沒話說了！”百夫長繼續抱怨著。
“行啦，現在那裏情況如何了？”歐米伽不打算聽他嘮叨，打斷了他的話。
“不知道，反正這種情況，我實在是沒辦法再往下打了，那次自爆直接解決了所有的武士，加上對麵的兵力太多，指戰司說，如果繼續打下去，恐怕風險太大，隻能讓部隊都往後撤，就地構築防禦，全隊撤防了。”百夫長搖了搖頭，說道。看著麵前的歐米伽，他歎了口氣，“要不下次我們一起行動吧，這樣保險一些....”
“算了吧，我還是習慣一個人。”歐米伽撇了撇嘴，擺擺手，轉過身準備離開。
“此外，還有一件事。”百夫長叫住了歐米伽。
“嗯？”歐米伽理了理自己的長發，把長發向後甩了甩，轉過頭看著百夫長。
“地圖顯示敵人的部隊有大規模的調動，地圖上定位顯示，敵人的兵力已經有了大批量的增加，相比之前估計翻了好幾倍。”百夫長指著全息投影地圖說道，用於標記敵方作戰單位的藍點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地圖的一邊。歐米伽皺起了眉頭，默默不語。
“看來敵人這次是動真格了，準備決戰了？”百夫長繼續說著。
“靜觀其變吧，我們現在隻能看他們的動作。”歐米伽搖了搖頭，其實從地圖上看，情況一目了然，現在的形勢對外星人一方不太友善。
和傳聞中的不同，外星人並非不可戰勝，它們也是血肉之軀，會受傷，會凋亡；外星人並非科技驚人，它們的技術仿佛也隻是在幾個方麵比人類高那麽一點，有些方麵甚至還不如人類；外星人並非資源充足，它們的補給也不那麽順利，兵力支援也不那麽多......
現實情況是，經曆了五年的大戰，中途完全沒有得到過母星的補給，在人類鍥而不舍的奮戰下，他們已經接近於強弩之末了......
站在眺望台上，他俯瞰著遠處那片叢林，隱藏於其中的伊彌忒武士若隱若現。他睜開眼，微風拂過，他的頭發隨風飄動著......
也許，戰爭真的很快就要結束了......
“如果戰爭結束了，我的結局是什麽呢？”握著劍柄，想到這個問題，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