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家遺案

堂下的那兩位衙差,眼看大老爺都吃癟了,哪裏還敢再忤逆王公公的命令,趕緊解開了林壽身上的手銬和腳鐐。

林壽終獲得了短暫的自由,誠心向上拱手一拜,“多謝公公,我必銜環相報!”

王公公淡淡地擺擺手,他心裏門清,兩人無非是互相利用罷了。

接著他伸手拿起公案桌上的驚堂木,猛地拍在了案麵上。

“啪!”

一聲驚雷,滿堂肅穆。

然後,王公公好整以暇地望著林壽,那意思已不言而明了。

小子,請開始你的表演!

林壽也深知這機會來之不易,當得好好珍惜。

他先閉上雙眼深斂了一口氣,再睜眼時,一股淩冽的氣勢,陡然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這是專屬他“大明版福爾摩斯”的氣場!

“敢問趙知縣,自竊案發生後,不知縣衙內可有何發現,是否有在場的目擊者?”林壽率先高聲問道。

公堂上被一囚犯詢問,趙知縣是滿心的無奈。

可是在王公公的虎視眈眈之下,他還不得不走出來據實回答。

“實不相瞞,那盜賊的手法十分高明,案發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我縣還搜索了整座老家老宅,俱是沒有任何發現。”

“啊,一點線索都沒有?”

“對,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難道說……是那聖旨自己長翅膀飛走了?”

“可以這麽說。”

“……”

臥槽,你這是不肯配合的節奏啊。

林壽無奈地翻翻白眼,二話不說,轉身就向外走去。

趙知縣慌忙追至門口,“喂,小秀才,你幹什麽去,難道是想畏罪潛逃不成!”

林壽回頭,真想啐一口濃痰在他臉上。

“大老爺,我自然是去案發現場尋找線索了,不然你還指望著那道聖旨再自動飛回來不成?”

趙知縣被羞了個沒臉,轉頭望向上位的王公公,請他拿主意。

王公公大方站起,大手一揮,“來人,駕馬套車,一起去王家老宅,看那小秀才是如何破案!”

於是縣衙內的諸位官吏,甚至包括縣儒學的教諭和訓導,一同用幾輛馬車載著,跟在林壽的後麵,浩浩****地奔向了王家老宅。

城西,嘶馬河畔。

這座昔日繁華的王氏宅邸,現在已經徹底敗落了。

兩個各寫著個“奠”字的白燈籠,孤零零的掛在朱門上隨風搖曳。

門檻兩邊的抱鼓石上,還刻著四隻戲耍的小獅子,這本是寓意著四世同堂,現在看來卻好似一個大大的笑話。

林壽忍不住歎道:

“王世興啊王世興,你說你這是何苦呢,守著這麽大的宅子,好好的過日子他不香嗎,為啥非得為了一個清流的名聲,搞得自己家破人亡呢……”

林壽他搞不懂,而且還是十分的不懂。

也許,這就是朝廷上的清流和平民之間的區別吧。

簡直就是一群智障!

……

王家老宅,後院。

王公公的貼身小宦官,指著居中的那一間廂房,道:“前夜王家公公就是在那裏歇息的,聖旨也是藏在枕下被竊的,自竊案發生後,那門就沒人再進去了。”

林壽聞言,推門便入。

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裏麵桌椅書架一應俱全,而且在屏風的後麵,還特別擺著一張花梨木的大床。

**被褥略顯淩亂,顯然睡完之後還一直未有收拾。

林壽先仔細打量了房內一圈,牆上懸掛的名人字畫板板正正,書架上陳列的古董也是一件未少,如此看來,那盜賊就是直奔著聖旨而來。

然後,林壽便走至了花梨大床前,在淩亂的床單上細摸了片刻,突然捏起了一根漆黑如墨的長發。

他出聲問道:“不知公公前夜是跟誰在此安寢的?”

“嘶!”

誰知廂房裏的所有人,集體倒抽了一口涼氣。

就連王公公本人,臉色也有些不自然起來。

林壽這才恍然想起,他是公公哎,是公公哎,身體下麵是沒有男人那個東西的!

“那個……前夜,咱家確實跟一女子一起安寢的。”王公公幹咳兩聲,語調很不自然地小聲道,“不過咱家已經詢問過了,那女子並無任何嫌疑。”

“嘶!”

廂房中的眾人又是集體一口涼氣,再看向王公公的眼神時,莫名的多了幾分不知名的味道。

林壽也有點小尷尬,是他問的莽撞了。

這時,他的指尖突然觸摸到了一絲微微的沙質感,他趕緊撚在指尖細看。

竟還真是一粒粒細若粉塵的沙子,在日光下閃著一抹晶瑩的光澤。

貼身小宦官也奇了,道:“記得前夜我給公公鋪床時,未曾發現有這碎物啊,怎還會在床頭上?”

林壽細思片刻,接著眼前一亮,嘴角多了一絲輕蔑的弧度。

區區雕蟲小技,也敢在此班門弄斧,大威天龍……

不對,串頻了。

林壽又拿過那個鬆軟的蕎麥皮枕頭,問道:“敢問公公,前夜那道聖旨是否就藏在這個枕下?”

王公公看後點頭,“不錯,正是這個枕頭。”

“說來也怪,咱家前夜整宿未起,這枕頭也一直睡在枕下,真不知那盜賊是如何竊走的聖旨。”

林壽狡黠一笑,道:“不如公公再如前夜那般安寢,我將案件再重演一遍,大家自然一看便知了。”

王公公當即點頭。

林壽接著從牆上摘下一張懸掛的山水字畫,卷成個軸兒塞在了枕頭下麵,並道:“此物權當聖旨,來,公公,躺下吧。”

王公公於是依言重新躺回**,接著卻忽的又坐了起來,張嘴大聲喊道:“占七,占七,去把前夜那暖床的女子叫進來,既然是案件重演,當然得越逼真些越好!”

林壽本想說用不著。

可是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無不是麵露驚奇的神往之色,那個“不”字也就悄悄地咽了回去。

小宦官占七,即刻領命而去。

眾人等了片刻,一頂綠呢小轎子穩穩地停在了書房門外,轎簾一掀,一個風情萬種的妙齡女子款款下來。

她剛踏進書房門檻,就嬌聲喊道:“公公,您突然喚奴家來此有何要事啊,是否又要奴家前來侍寢?”

林壽忽然聽那聲音甚是耳熟,循聲回頭望去,正巧與那女子四目相對,下一秒,兩人同時出口。

“小翠?”

“林郎?”

接著,整間書房霎時一片寂靜,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