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靜之死2

崔萬山含著笑,微微點頭說,讓她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白靜從崔萬山的表情讀懂了。

她想過無數次,如果有人看見她和一個上身接近**的男人,一大早從瓜棚裏跑出來。她都覺得這事百口莫辯,解釋不清。但是今天她必須要解釋。她不解釋,在崔萬山看來就變成默認。

白靜舔舔幹裂的嘴唇,推開崔萬山遞過來的茶水,急切的說:“掌櫃的,俺發誓那天晚上什麽也沒有發生。當時俺也怕的要死,俺想回家叫大哥過去的。你知道高、高緲的力氣有多大,俺想跑,但跑不掉,他使勁抓著俺的手呢?後來他火熱的胸膛把俺燙暈過去。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靜臉紅了。她使勁眨眨眼睛,其實她想不要眨眼,瞪著眼把內心的真誠展示給崔萬山看,那樣才更有說服力。可是她在最不該眨眼的時候,感覺眼睛幹澀,不自覺眨眼了。人隻有在撒謊時,才會不自然眨眼。但她說的是實話,為啥要眨眼呢?

她急切的說:“也許是因為俺太害怕,當時暈過去了,直到天亮才醒來。高的衣服是自己扯爛的,不是俺。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早上俺醒過來見到他時,他的衣服就爛了。俺確定俺的衣服是好好穿在身上的,你知道俺不懂,當時俺還小,對那事也是不懂的。新婚之夜,墊在身子下麵的白色帕子,俺偷偷藏在床邊那個檀木箱子最底下。恁看看,恁看看吧。是真的,見紅了。”

她搖著頭,滿臉是淚。

白靜看見崔萬山眉峰挑了挑,他說:“知道了,恁安心休息。”

白靜心裏沒有底,一點兒底都沒有。知道了是什麽意思呢?知道什麽了?崔萬山握她的手太虛,有些勉強。這雙手從來不是這樣的,這感覺不對。但她還是緊緊抓住了崔萬山的手,不肯鬆開。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白靜睜開眼,看見一個老頭正捏著自己的手腕。閉了眼很享受的樣子。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把老頭帽子打掉了。她哈哈大笑。

這一輩子能碰她手的人,隻有過去的高邈和現在的掌櫃的崔萬山,其他人都不行。

她笑過之後,才發現崔萬山就站在那老頭身後。這樣做好像有些失禮了。白靜忙躺到**,用被子蒙了臉。

她掀開被角,偷眼看那個老頭。雖然穿了長衫,她還是認出來了。老頭滿臉的風霜滄桑,一看就是常年下莊戶地的窮人,可騙不了她。雖然裝扮的很仔細,但頭上那頂舊的瓜皮帽子出賣了他。

這就是看瓜的老頭,那**屋子就是他家的。

崔萬山找老頭來是要他看看,那天晚上在**棚裏麵的女人是不是她。

白靜非常生氣,當家的不信任她。

她看見老頭一邊撿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慌張的捂到頭上,一邊衝她笑。她忙用被子遮住臉。

老頭站起身,和崔萬山出去了。那笑白靜能看懂,就是窮人巴結富人的那種笑,是出於禮貌和不懷好意。

她閉上眼睛假寐,聽見屋門關閉聲,還有人從外麵上了鎖。她跳起身走到窗下,輕輕戳破窗紙向外偷看。老頭弓著身對崔萬山說了什麽,還衝屋內指了指,點頭。崔萬山也點頭。

老頭一定是和她掌櫃的說,他看見白靜從看瓜棚裏跑出來。

白靜生氣的在屋裏喊:“騙子,老頭是騙子。別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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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白靜很高興,這麽多年來,這是她最舒坦的一天。她覺得已經把在崔家受過的委屈都發泄出來了。

她在屋裏大聲罵,把崔家人罵了一個遍,直到實在想不出還有崔家什麽人沒有罵過,才住了口。

崔家所有人都不敢說話。老公公崔長青沒有吭聲,掌櫃的崔萬山也不說話,也沒有人敢來勸她。

中午吃飯時,滿月端著飯進來,被她罵哭了,淚水在那張大餅臉上流淌,她看見兩滴淚淌的太慢,順著那張坑坑窪窪的餅臉緩緩流淌。她想伸手摸摸那兩滴淚,但終於還是忍住了。

滿月端來的飯菜,白靜都給扔了出去,真正痛快,自從嫁到崔家就沒這麽痛快過。隻是可惜了那碗濃濃的還冒著香氣的參湯。但這也沒有關係,這個家是她的,隻要想喝,什麽時候都可以喝。

掌燈時,她罵累了,躺在**休息。掌櫃的崔萬山來了,老公公崔長青也來了,兩個兒子跟在後麵。這姓崔的一家人在她麵前都不敢說話。

當著公公和孩子的麵兒,崔萬山一手拉了她的手,另一隻手摸她的額頭。崔萬山那有力的大手摸的她很是受用。

她覺得自己臉都紅了,一直紅到脖子。還好,在昏暗的燈光下沒有人能看見她臉紅。但她也很高興,她要公爹和孩子們知道,崔萬山是愛她的。

她對崔萬山說:“掌櫃的,恁相信俺了?”

崔萬山說:“相信。”

小兒子端來一碗藥,遞給大兒子,大兒子又遞給了崔萬山。崔萬山親自喂她喝。白靜很滿足,她笑了。

突然,她想起過去一段時間,崔萬山在研究毒藥。在他的書房裏放了很多各種各樣的毒蟲,說是要治病救人。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蟲毒物她見過,在半夜裏曾被惡夢驚醒。

後來崔萬山還偷偷喂給她喝過,他研製的藥。不過喝了那藥總讓人想些羞羞的事。崔萬山這個貌似正經的人背後經常做些不正經的事。

可是,今天他當著公公和兒子的麵,他要做什麽?

她說,不。一下子把藥打翻在地。她看見崔萬山很生氣,公爹無奈的搖頭,兒子在旁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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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她睜開眼,已是日上三竿。她很不好意思,自己怎麽會突然這麽懶。自從嫁到崔家這是從沒有過的事兒。她匆匆起床。透過門縫她向外張望。

白靜看見下人們也在向她的房間張望,還竊竊私語。難道他們也都知道了麽?看來自己想的沒錯,這大嘴巴的滿月丫頭靠不住。那天去見高邈就不應該帶著滿月。

白靜心慌的厲害。她很生氣,氣的暴跳如雷。必須給這幫沒有眼色的東西立規矩。難道主人的事下人也可以多嘴嗎。

喊來丫鬟寶花。這是剛剛買來不到一年的丫頭,人醜嘴笨,但幹活幹淨麻利。白靜喜歡這丫頭,不像滿月那樣一點都不怕她。寶花在她麵前總是怯怯的。白靜喜歡這種被人怕的感覺。雖然她不會壓迫虐待下人,但也喜歡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她打開妝奩,裏麵放了兩股釵。一是在娘家時戴過的荊釵,一是結婚時戴過的金釵。

今天要讓下人們都看看白靜不比姓周的差。寶花在給她梳頭。鏡子裏出現了一個高顴骨,眼窩深陷的蓬頭垢麵,麵色蠟黃的臉孔。

她驚叫一聲,把鏡子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