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細說前事

“讓劉仁禮身敗名裂,再順便使長鯨幫在江湖上**然無存,這要比一刀結果這個老賊暢快多了。”傅天鵬心中這樣盤算著。

其實這隻不過是緣由之一,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傅天鵬先前夜宿平江府韓家村時,老者韓顯曾經向他述說了關於劉仁禮的種種俠義之舉。並且當傅天鵬表示要找劉仁禮報仇的時候,韓顯欲言又止,內中似乎另有別情。為了探明事情真相,傅天鵬打算重返韓家村。

夜揮灑水墨,一輪明月徜徉其中。傅天鵬借著皎潔的月色,施展“千裏獨行”在崎嶇的山路上飛奔。他內力充盈,輕功卓絕,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韓家村。此刻夜深人靜,小村也已進入了夢鄉。

傅天鵬雙足一踮,縱身躍入院內。這時隻聽屋內有人喊了一聲:“有賊人翻牆進來了。”說話的人,正是韓顯。為了不驚擾四鄰,傅天鵬馬上應了一聲:“韓老伯,我是傅天鵬。”

斑駁的木門發出一聲“吱嘎”聲,韓顯披著一件滿是塵灰的破舊棉布襖子走了出來。見到傅天鵬深夜站在門外,韓顯的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訝。然而他馬上將傅天鵬讓到屋內,並吩咐若煙沏茶待客。

少時,若煙將一壺陳茶連帶幾塊粗略茶點端了過來。韓顯將茶點推到傅天鵬麵前,對他說道:“傅少俠,你將就用些粗略點心。”傅天鵬抱拳致謝,接過茶點就著茶水吃了起來。韓顯低著頭沉默不語,借助幽暗的油燈,傅天鵬見他雙眉緊鎖神情凝重。

傅天鵬開口問道:“韓老伯,晚輩見您愁眉不展,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韓顯接過話來說道:“少俠,老夫有一件想問你,隻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傅天鵬當即向韓顯表示,自己知道的事情會知無不言。

韓顯點了點頭,接著他向傅天鵬詢問了長鯨幫之行的結果如何?傅天鵬機敏過人,他知道韓顯急於了解劉仁禮的近況。所以傅天鵬將長鯨幫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地向韓顯複述了一遍。

得知傅天鵬並未傷及劉仁禮分毫,韓顯緊蹙的雙眉稍稍舒展。可是隨後傅天鵬將幫內情況告訴韓顯的時候,韓顯大驚失色。整個人猶如泥塑一般,僵立在原地。

傅天鵬和若煙見韓顯失魂落魄的樣子,都非常擔心。二人趕忙上前攙扶,這時韓顯漸漸緩過神來。他扯過木凳,慢慢地坐了下來。

待心緒有所平複後,他語氣鄭重地對傅天鵬說道:“傅少俠,剛才聽你講述,一個叫做‘路強’的人,在劉仁禮的封刀大典上出現了?”傅天鵬應了一聲。

接著韓顯又從傅天鵬對此人的樣貌描述,最終確定了路強的身份。此刻韓顯麵無表情,嘴裏不斷地重複著:“是他沒錯,果然是他。”見韓顯像著了魔似的絮叨著路強的名字,傅天鵬料想此人必是大有來頭。

當年路強糾集了上百號歹人,在潞州占山為王。他不但打家劫舍,傷及無辜百姓,還膽大妄為到搶掠朝廷物資。金將完顏宗望舉兵攻打幽州時,韓顯奉張節將令押運糧草前去馳援。

為爭取時間,大軍兵不卸甲、馬不解鞍,稍作休整後又繼續前行。待到第二日深夜,韓顯一行人馬來到了一個山穀跟前。韓顯勒馬持韁,命令兵士取來火把,借著火光他驅馬向穀口探查了一番。

此穀幽深狹長,不利於眾軍行進,若是有敵人在山道兩側伏擊,再阻斷兩側出口,必然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想到這裏韓顯退出穀口,立刻找來哨探詢問此間地形。

哨探告訴韓顯,近來長鯨幫封鎖了所有水路,但有官商船隻經過,他們便指揮水鬼們鑿穿其船,將財物悉數掠去。而隨著船身入水,那些兵士們最終也葬身魚腹了。

“豈有此理!這幫強盜草寇,本將遲早要將他們連根鏟除。”眼前不是討賊剿匪的時候,軍務要緊,韓顯命令士兵排成長蛇列陣進入了山穀中。

待糧草輜重全部到位後,韓顯又重新點視了隊伍人數。確認無一人掉隊後,韓顯發出了進穀號令。大軍在穀中疾行,突然間號炮響起,接著就是不絕於耳的“轟隆聲”。韓顯仰視山頂,大叫一聲:“不好!趕快散開,到糧車的側麵躲避。”

他的話音未落,霎時間,檑木、炮石像急雨似的落了下來。前後出口皆被封住,兵士們擁堵在狹長的山道內,被砸死、砸傷者不計其數。一時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景況慘不忍睹。

伏擊過後,又有二十幾個黑衣人借著繩纜從兩側的崖壁縱身躍下。他們先在屍身周邊巡查了一番,檢視有無幸存者。接著便打開前後路障,引著一股嘍囉進來搬運糧草。看著眼前的糧車,強盜首領哈哈大笑道:“朝廷跟遼國開戰,倒是成全了咱們。他奶奶的,現在各州府把會點拳腳功夫的都派到前軍營去了,等老子把這些糧車帶回山寨,再下山搶它一票。反正州郡治安形同虛設,此時不搶,更待何時?”眾嘍囉隨聲附笑,山穀成了魑魅魍魎盡情縱惡的樂園。

潛藏在糧車後麵的韓顯,目睹了這夥強盜燒殺搶掠的無恥行徑,他心中的怒火撒向熊熊燃燒起來。韓顯握緊手中虎頭斷金刀,雙足一蹬騰空而起。“你們這些為非作歹的賊人,竟敢劫掠朝廷軍糧,簡直是罪無可逭。納命來吧。”

這一聲大喝,嚇得眾嘍囉肝膽俱裂。他們一個一個的仿佛像泥塑般僵立在原地,麵對韓顯憤怒的刀鋒依然不知閃躲。寒光迸射,快刀已至。韓顯以一招“平分秋色”,砍翻了麵前的十幾個嘍囉後,刀身橫推,雙腳扭轉乾坤,又以“神龍擺尾”式照著匪首的麵門劈去。

匪首就是將身體向後一仰,避開韓顯的進招後。他氣集丹田,雙腳蒼鬆立韌,使了招“獨擎南天”。他像木樁一樣牢牢釘在原地,一對鷂子眼睛射出兩道凶光。“嘿嘿嘿,原來還有條大魚漏網,不過沒關係,本寨主馬上就送你上西天。”

聽完匪首的話,韓顯怒不可遏。他指著匪首說道:“惡賊,你敢不敢與我單打獨鬥?”對麵的匪首哈哈大笑道:“老子縱橫江湖二十餘年,從未把任何人放在眼裏。難道會怕你這個前軍校尉?來來來,就讓你看看是如何死在路爺刀下的。”

韓顯這時才知道,與自己對峙的人就是惡貫滿盈的路強。踏破鐵鞋無覓處,賊人居然自己送上門來。韓顯你拿著朝廷俸祿,就要為朝廷分憂。想到這裏,他抬起左手指著路強說道:“路強,你這個十惡不赦的歹人,不但侵州掠府戕害百姓,還敢在國家危難之際搶奪軍糧,簡直是罪該萬死。”

路強滿是橫肉的臉,**似的動了一下。接著,他不屑地衝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後指著韓顯罵道:“廢話少說,我路強除了善事不做,什麽都敢做。有本事,就把我縛住解送京師。若是沒這個能耐,立刻讓你刀下做鬼。”正是話不投機,韓顯和路強二人要在刀上見真章,以武功決生死。

韓顯先發製人,雙足急點,步下生風。刀光閃閃,追魂索命。“唰唰唰”三刀,三刀封麵、攻腹、襲腿,分上中下進招。刀法虛裏有實,實中帶虛。倘若貿然接招,便會落入進招者綿綿不絕的淩厲攻勢中。麵對韓顯的刀法,路強采取了避實擊虛的方法。

他雙腳微屈,步開四象,暗暗將真氣集於右掌。韓顯手中向上一揚,照著路強哽嗓咽喉刺來。路強一驚,連忙舉刀上迎。豈料韓顯這一勢為虛招,他見路強中門大開,立時扭轉刀身,將“白虹貫日”改為“夜叉探海”,冷淒的刀刃又向路強的小腹削去。

眾嘍囉被韓顯詭譎多變的刀法,驚得是目瞪口呆,他們都非常懼怕路強會遭到不測。哪知路強見韓顯的刀攻來,竟然是不閃不避。路強將刀身向下一送,封住了韓先進招的路數。韓顯這次可是用上了十足的勁力,隻聽“當”的一聲,四射在火星落在了兩人之間。

再看韓顯,他的手上鮮血直流,虎頭刀早已被震出了丈許開外。“你……你……居然會.......。”韓顯麵帶驚愕,口中語無倫次。路強持刀趕上前來,對韓顯說道:“沒想到老子會使見龍卸甲吧。這招本來是要對會無塵那老道士的,沒想到先用在你身上了。嘿嘿嘿,這樣更好,可以驗證我的功力如何了。”

路強說罷,左腳前探、身傾似弓,斷魂刀轉動如梭,照著韓顯的心窩戳去。韓顯知道自己現在已似砧板的魚肉一樣,隻能任由路強宰割了。他勁力全無,隻等著受死。路強冷笑數聲,揮刀直取韓顯。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韓顯性命攸關之際,暗處飛來一枚鐵珠。“啊!”路強慘叫一聲,他的左眼已被鐵珠打瞎。“敵暗我明,趕快撤。”路強捂著傷口,在眾嘍囉的攙扶下,騎乘快馬逃離了。

而此時的韓顯因為受到被路強真氣所震,陷入了昏厥當中。在他不省人事的時候,兩個身披蓑衣的人來到了他的身邊。其中一人從懷中的葫蘆中取出一粒藥丸放入韓顯的嘴裏,然後他背起韓顯同另外的一個人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