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板的司機

第3章老板的司機

死者餘向陽,除了身份證證明他是貓城市羅口區人,以及背包內一雙嶄新的紅底女式高跟皮鞋可能證明她多情外,其他概無印跡,連手機都不見蹤影。

那麽,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就無疑從彭一開始。

上午,韓風帶著汪天力,頂著一路晚秋和煦的微風,和霍亂時期的風險,來到了地處世貿大樓的牛城長江集團總部。前一天從梁偉達那裏要來了集團人力資源部經理的手機後,他們按約直接上了二十八樓。

偌大的辦公室場地,現如今異常安靜,似乎都回家過老年節了。要在往年的正常上班,每一個格子間都會有一個腦袋伸出來,每一個腦袋都會被頭頂的日光燈照得閃亮放光。

人力資源部在靠內的獨立小間辦公,身材姣好的女經理聲音輕微,每說一句話就有幾聲幹咳,以致說出來的話聽不清楚,韓風不厭其煩地讓她重複。

重複了三次,女經理有點煩,就幹脆不再開言,警官們問什麽,她要不點頭,要不搖頭,然後找出彭一入職和辭退的兩張表格,遞給韓風後,就痛苦加無聊地在一旁發著呆。

牛城長江集團是正規化的公司,辦事講究規矩,從彭一入職到辭退的兩個手續來看,都有彭一的親筆簽字,和公司每一相關部門負責人的簽字,以及公司蓋章等任何一個程序,並無違規操作,也看不出什麽漏洞。唯一不同的是,梁偉達說的開除,這裏是辭退。

當然,說開除沒有開除,也說明公司人性化,給彭一留了麵子。

為什麽要給彭一留麵子呢?韓風細細地看著處理意見的一欄,每一個字每一個字地斟酌。

2031年12月25日,上午九點多,彭一開車送公司客戶餘總到江北火車站,客人的聯想筆記本提包丟在車上,下車後直接上了火車。因客人當時還有一大型旅行箱,同時手裏還有一公文包,因此高鐵開到虎城市才想起來有東西忘記拿。而這時客人打電話給彭一,彭一不接,後又致電梁總,梁總得悉情況後打手機給彭一,詢問筆記本電腦的事情,然而彭一回答說並沒有發現客人的電腦。再後來,公司行政部派人查看了小車,以及小車上的行車記錄儀,不但沒有,連行車記錄儀內的所有內容都被刪除了。

公司由此認定,彭一隱藏了客人的筆記本電腦,其性質惡劣,影響極壞,本應開除,下發文件通報,但公司向來以德服人,以情待人,決定對彭一作出立即辭退的從輕處罰。

邊讀邊品中,韓風似乎覺得哪裏不妥,心說如果真是彭一藏匿了客人的筆記本電腦,性質無疑是惡劣的,但是,如果不是呢?因為內中沒有說明證據確鑿,提到的行車記錄儀也沒有直言是彭一刪除了,如果行車記錄儀本來就是壞的,記錄不出什麽呢?再或者,如果是客人餘總記錯,或者餘總自己拿走了筆記本電腦,而嫁禍給彭一呢?

還有,這個餘總,沒有全名,又是哪個餘總?

所以,沒有麵對麵對質,又無法通過行車記錄儀還原的事情,硬是武斷彭一存在過錯,進行追責,還確實不妥,甚至可以說,有蠻橫不講理的嫌疑。

但話說回來,客人餘總也不可能壞到要嫁禍一個小職員吧?客人將行李箱和電腦包拿上車後,如果沒有在中途某個地方停留和離開人的視線的話,小偷是不可能有機會偷到電腦的。不是彭一又是誰呢?

辭退表中,彭一認賬簽字了,應該是做賊心虛吧?作為警察過多關注以往一些沒有意義,又是與現在的案子幾乎沒有關聯的事情,是矯枉過正、抓大放小,或說南轅北轍,甚至可以說無中生有,也是一樣不妥的。

於是問女經理道:“想詢問幾個問題,彭一是怎麽來公司的?正常應聘還是熟人介紹?據梁總講,他非常信任彭一,連平時‘茶樓’的鑰匙都交給他,他隨時可以進出老板的家裏。”

女經理看著自己本子上速記出的問題,逐一寫在本子上回答,而後將本子推給韓警官看。

上麵寫著:

彭一是梁總的朋友介紹進入公司的。梁總的家是茶樓,沒有家人住,相當於會所;

會所沒有什麽貴重物品;

梁總是個嚴謹又心細的人。彭一被辭退,鑰匙肯定交回了。隻是交給了誰,我不知道。

韓風想起梁偉達非常在乎客廳的字畫,便不得其解地問道:“你說沒有什麽貴重物品,可客廳不是有啟功的字嗎?”

女經理一笑,又寫道:

啟功離世不足百年,房間裏‘馬到成功’四個字,是賦予了梁總特別的感情和特別的意義,如果到了他人手上,就不一定很值錢。

韓風不再糾結啟功,仍問彭一的事情,道:“經理認為彭一為人怎麽樣?被辭退後,有不滿的表現嗎?”

隱藏的潛台詞是:會不會報複梁總。

彭一又犯事了——女經理寫道。

韓風猜梁偉達沒有告知家中被盜,尤其是彭一之死,便也順著輕描淡寫地說:“隨便談談。”

休息了一下,女經理還是覺得說話方便,在將自己的保溫杯擰開蓋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熱茶後,回答說:

“他比較講義氣,人不壞,也還勤快。隻是有時候辦事不過腦子,頭腦簡單。如果受人慫恿的話,打架會很賣力。”

“他隱藏客人的筆記本電腦,有可能是不過腦子,受人慫恿嗎?”韓風淩厲的眼神盯著女經理問。

女經理臉色微變,解釋說:

“他犯錯就是犯錯,又不是十來歲的孩子,必須為自己的錯誤買單。梁總和公司處理他,都是對的。我剛才的意思隻是想說,小夥子找份工作不容易,牛城長江公司給的待遇也不錯,替他惋惜而已,絕沒有認定他就是被人擺布的意思。”

女經理的幹咳好多了,回答的話也流利了許多。

韓風想到處理彭一的檔案資料中,總經理一欄的簽字是沈紫,便又問:“這個沈紫是公司總經理嗎?”

“不是,他是董秘,他代表梁總簽的字。”

“您幫我聯係他,我想跟他談談。可以嗎?”

女經理一邊在手機裏尋找通訊錄,一邊說:“他國慶長假後就去湘南了,現在在那邊回不來,不是特殊情況公司規定不亂走動,您記下他的手機號……”

韓風記下了。

離開牛城長江公司後,韓風帶著汪天力來到了彭一的戶口所在地。派出所和村裏的人都說,彭一沒有小偷汙點,也沒有違法劣跡,更沒有被處罰和勞教的前科,說不上優秀青年,但起碼是個守法公民。

彭一的社會關係中,家中父母健在,有一姐姐已出嫁。彭一本人未婚,也尚未有女友。彭一的手機聯絡中,近一個月最密切的是彭一自己。也就是說,彭一登記有兩個手機號,一個移動,一個電信,移動自己用,電信的給了餘向陽。

餘向陽在牛城的時間段內,電話、微信、上網都在消費彭一,這讓警察感覺到不僅蹊蹺,還匪夷所思,所以刑警支隊長羅維衛在聽取了韓風的匯報後,決定請求貓城警方幫助,詳細了解餘向陽的情況。

另外,回到警隊後,韓風給沈紫去了電話,可奇怪的是,手機一直打不通,加微信,對方也總是不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