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品人間百態，看世態炎涼
“我們所赴的錦繡詩會，與尋常的詩會或文會有很大不同。”
林雪兒站在畫舫上，看向湖中央的花船，對蕭景雲說道：“這個錦繡詩會，不以出身、名望、資曆來論，而是以所遞詩詞而論。
錦繡詩會的進場次序，所列席位，皆由魏總管所定。
在沒有進場之前，誰都不知道自己的進場次序和所列席位，所以到了花船那邊，需停靠等候唱名。”
真是有意思。
蕭景雲露出一抹笑意。
這個蘇州織造的鎮守太監魏朝忠，還真是夠別出心裁的。
“我一直有個疑問。”
蕭景雲撩了撩袍袖，看向林雪兒說道：“既然是競選皇商的資格，按理來說，就該以各家的實力來論，誰實力更強，財力更厚，誰更有資格競選皇商。
畢竟皇商之名，固然能對所在家族帶來好處，可相對應的來講，這也背負了很多。
這個魏朝忠為何要畫蛇添足，搞一出錦繡詩會，來增加競選皇商資格的籌碼？這明顯是不合理的。”
“慎言！”
林雪兒警惕的看了眼左右，皺眉對蕭景雲說道：“在外不可直呼魏總管的名諱，這是犯了大忌的，敢叫麾下廠番知曉，會惹來殺身之禍！
據聞魏總管與多數的內廷太監宦官，皆是有所不同的，他是青年時進宮的，其出身更是書香門第，此事當初在京城鬧的沸沸揚揚。
之所以要舉辦錦繡詩會，純粹是魏總管的個人喜好，畢竟有些事情，不是能按常理去想的……”
果然如此。
蕭景雲露出了然的神情。
前世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也讓蕭景雲了解些人性，其實不管是哪個群體，論及本質而言都是一樣的。
人嘛，總是會有在意的方麵。
權、名、利、美色……
形形色色很多種。
其實這人啊，本無高低貴賤之風，奈何一張權力的外皮，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這就是人世間。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
雖說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時空，很多事情都已無跡可尋，不過有些事情，有些現象，其實是萬變不離其宗。
這就是天道！
“止！”
一道喝喊聲響起，讓蕭景雲回歸現實。
乘坐的畫舫，停靠在湖中央的花船旁。
“林家來了。”
“林雪兒到底請了何方神聖，竟能在錦繡詩會募詩結束之際，贏得魏總管的青睞，真真是令人稱奇。”
“那是蕭景雲嗎？”
“你說誰？”
“還真是蕭景雲！”
“這個贅婿，怎有臉來此等盛會……”
蕭景雲環顧左右之際，臨近的幾艘畫舫，聚集著不少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他所乘的畫舫上。
林家在蘇州城，乃至是蘇州府，都算享負盛名的。
林雪兒之父林長風，憑借一己之力，沉浮商場數十載，將林家從過去的籍籍無名，一步步發展壯大起來。
這本就是一個奇跡。
而在林長風患病歸隱後，林雪兒替父執掌林家，更是叫無數人驚奇之餘，想看林家的笑話。
一介女流之輩，想支撐林家產業，無疑是極難的事情。
在所有人都坐等看好戲之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林雪兒執掌林家以來，所轄產業非但沒有衰敗，相反卻迅速穩定下來。
這也讓林家的名聲，傳出蘇州府。
雖說魏朝的禮教寬鬆，對於女子拋頭露麵之事，不會指指點點或進行抨擊。
然而林雪兒涉足的終究是商場。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煩惱，林家招贅一事，就這般出現了，名義上是為患病歸隱的林長風衝喜，實則卻暗藏深意……
他為何這般的淡定？
看著坦然處之的蕭景雲，站在一旁的林雪兒，心裏不免生疑，對現在蕭景雲的一些改變，林雪兒多少是有些不適應的。
“夫人，為何這般看著我？”
感受到林雪兒的注視，蕭景雲側首看去，麵露微笑道：“難道我的臉上…有什麽好看的嗎？”
林雪兒臉頰微紅，想了想，開口道：“被人這般指指點點，你難道就不生氣嗎？”
“為什麽要生氣？”
蕭景雲環顧左右，故意大聲道：“難道狗咬你一口，你還要咬回去嗎？那豈不是太沒有素質了？”
噗嗤~
嬋兒和翠兒聞言，都忍不住笑出聲，想起所處地方，無不伸手捂著嘴，生怕驚擾到花船裏的人。
“蕭景雲！！你個卑微贅婿，張狂什麽！？”
“蕭景雲！你方才說什麽！！”
“蕭景雲……”
蕭景雲剛剛講的話，聲音有些大，叫臨近的幾艘畫舫，所聚群體都能聽見，這顯然是激怒他們了，紛紛指摘怒罵起來。
“都閉嘴！！”
湖中央的花船上，幾名穿著宮袍的白麵宦官，見到此幕後，無不俯瞰著那些畫舫，神情冷厲的嗬斥起來。
林雪兒露出無奈的神情。
眼下錦繡詩會還沒有開始，蕭景雲就在無形中樹敵，這對林家來說並非好事。
錯非沒有更好的選擇，林雪兒是不會讓蕭景雲來的。
那首《出塞》的確很驚豔，隻是林雪兒心裏並不清楚，這是否算蕭景雲的絕唱了。
原本林雪兒是想請麒麟書院的大儒，替林家寫詩數首，好幫著林家在錦繡詩會拔得頭籌。
可是叫趙家捷足先登了。
“吉時到！”
在林雪兒思緒萬千之際，花船上出現一人，朗聲道：“奉廠公之命，特開錦繡詩會所邀，唱名進場……”
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花船之上。
這場錦繡詩會，對參與者而言，是有非同尋常的意義，誰進場的次序靠前，誰就能占著優勢。
趙家的趙南雄。
李家的李可為。
程家的程雄虎……
這些蘇州府商界的巨擘，包括所邀的名儒文士，無不抬頭看向花船，情緒多少有些激動。
“錦繡詩會，甲等首席，林家蕭景雲所做《出塞》，深得廠公所喜，特邀林家進場！！”
花船上傳來的聲音，叫眾人無不驚疑，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怎麽可能！？
蕭景雲那個卑微贅婿，所做《出塞》，憑什麽能得鎮守太監魏朝忠的青睞？
肯定是哪裏出錯了。
“姑爺，您做的詩，得到青睞了。”嬋兒情緒激動，拍手看向蕭景雲，說道：“咱們林家是甲等首席啊。”
“嗯。”
蕭景雲麵色平靜，點頭應了一聲，隨後看向林雪兒，見她有些驚疑，不敢相信所聽到的話，遂笑道：“夫人，莫要讓魏總管久等了，我們進場吧。”
“好，好！”
林雪兒強穩心神，露出淡淡的笑意，看向蕭景雲回道，她真的沒有想到，那首《出塞》能得到魏朝忠這等青睞。
林家是錦繡詩會的甲等首席，這就得到了優勢！
如果蕭景雲能在接下來的錦繡詩會，表現得比較搶眼的話，就能贏的魏朝忠的青睞，那競選皇商資格的機會，無疑增大很多。
可惡！
該死！
在無數道怒視下，蕭景雲、林雪兒一行踩著寬厚的船板，緩緩朝花船上走去，本失去機會的林家，竟然因為蕭景雲這個卑微贅婿，再度搶占風頭？
真真是可惡至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