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小刀

刀,一柄黑色的小刀。

平凡,無奇的小刀。

農家常見的小刀。

小孩子都曾玩耍過的小刀。

小刀沒有寒芒,刀身被鍛打的痕跡清楚可見。小刀連刃口都是黑色的,教人一見,就知道小刀自出爐之後從沒有磨過。

是主人懶散嗎?

還是主人太過自信?

刀雖然小,卻教靈智一看見它就緊張驚懼,停住了要推開門的手。

看著小刀,靈智手一下握緊棍子。雙腳,像被糯米粘住了一樣,動也不動。他脫口道:“他回來了!”

跟在他後麵的李鐵和鍾離聽靈智這樣說,立即伸頭。教他們緊張,驚懼的畫麵就出現在他們的眼睛裏。

一柄黑色的小刀,刀尖釘著一張紙,插在菩提廟門上。紙上畫了個圈,沒有眼睛沒有鼻子和嘴,但教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張臉。

叫他們驚懼的不是這張臉。

是刀疤。

在這張臉的左半張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

在這張臉的下方,寫著一行小字:欠下的,終究是要還的,無論多少年,無論躲在什麽地方。

李鐵跟鍾離盯著紙上的刀疤,心一下子緊張了。

空氣,瞬間凝結。

微風吹拂,紙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教那條刀疤顯得陰森恐怖。

靈智他們三人,身體不自然的打了一個冷顫。

小刀柄上的黑色飄帶,在微風中飄揚,偶爾,會飄過去打在刀疤上。

微風,一下變得異常的危險,可怕。

李鐵跟鍾離從靈智身後走出來,站在靈智左右,盯著小刀上的紙同聲道:“他回來了。”

靈智長長呼出一口氣,感慨道:“人一生總會做錯一些事情,欠下些什麽。欠下的,終究是要還的,無論多少年,是時候還了。”

李鐵洪聲道:“要債的來了!”

靈智道:“要債的來了。”

他們欠下了誰的債?

他們欠下的是什麽樣的債?

金錢?

奪妻?

死亡,命債,他們欠下的是一百多條無辜生命的命債!

這些生命,都是火龜寨人的。

他們眼裏仿佛看見了很多年前的事:漆黑的夜,八個黑衣蒙麵人,溫暖的山頂,無辜的人們,刀光劍影,無辜的人們像砍瓜切菜一樣倒下,熊熊燃燒的大火······雖然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但現在想來,仿佛如昨天。

死亡!

那八個黑衣人象征著死亡。他們八個人走到哪裏,哪裏就會有死亡,他們帶去的死亡!

他們八個人的眼裏,看見的是死亡,露出的也是死亡。手裏握著的,還是死亡。他們每向前邁出一步,都是死亡。仿佛他們是因死亡而生,因死亡而活。

現在,那個臉上有條刀疤的人,要給他們帶來死亡!

欠下的債,終究是要還的,無論多少年!

這話像暴風雨前的烏雲一樣,重壓在靈智他們三人心上,讓他們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他們臉上,布滿了愁雲。

還債,就要用生命,用死亡!

這樣的還債法子,太沉重了。

可他們欠下的又何嚐不是這樣沉重的債呢?生命,死亡,這就是他們欠下的債。

血債!

血債就要血來償!

本來,見過太多死亡的人,給別人帶去太多死亡的人,就不怕死亡。可他們現在,心裏就像粽子一樣,緊得慌。

他們的臉色一下變得異常蒼白。

灰白的霧,蒼白的臉,灰色與蒼白不正是象征著死亡的到來!

靈智緩緩的說:“我們本不應該欠下的,子老爺都放過了他們······不應該呀!”

李鐵跟鍾離緊緊盯著小刀上的紙,沒有說話。

靈智盯著院門上的刀和紙上的刀疤,緩聲道:“看來,他的九環刀已練到至高無上的境地,足能敗我們八仙。”

李鐵立即洪聲問道:“他為什麽不出來殺我們三人報仇?”

鍾離眼睛盯著院門上的小刀粗聲說:“他已經找上門來了。”

是的,小刀送信。

接著,就是人來了。

靈智一指菩提廟院門,道:“我記得,我跟烏邦走的時候,這門是敞開的。”

但現在,這菩提廟院門是緊閉著的。

這院門是獨眼瘸腳的啞巴悟根關上的嗎?靈智知道不是。悟根從來不會這麽早就關門。每次他出門後,悟根都要等到他回來之後才關門,除非他告訴悟根他晚上不回來,否則,天再晚,悟根都不會將門關上,就在黑暗中,站在門口等他。

悟根每天除了做飯燒水洗衣外,就是打掃菩提廟。做完這些,悟根就把自己關進自己的房間裏從不出門,也不過問廟裏的一切事,仿佛世間的一切事都跟他無關。

廟裏雖然有悟根,但每次靈智跟烏邦出門,這廟裏仿佛沒有活物一般異常安靜。

這門是誰關上的?

靈智三人心中猜到了。

緊閉的廟門背後,透出的是詭異和凶險。

李鐵跟鍾離一驚。他們立即明白,他已經來到菩提廟,就在這院門的後麵。或許,常將自己關在房裏的獨眼瘸腳的啞巴悟根已經遭了他的毒手。他們目光緊緊的盯著緊閉的院門,眼裏已經沒有小刀和刀尖上的紙了。

微風再次吹來。

這道緊閉的院門,在靈智等三人眼裏突然發出強烈的殺氣。逼得李鐵跟鍾離二人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靈智沒有動,眼睛逼視著緊閉的院門。

門後麵有什麽?

為什麽會發出強烈的殺氣?

死亡?

重生?

結局?

殺氣,像颶風一樣向他們襲來。

這道看似平常的院門,在他們三人眼裏猶如死亡,仿佛一旦打開就會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在他們心裏,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就站在門後麵的院子裏,拿著九環刀等著他們進去。

他們是進去還是轉身離開?

逃避是逃避不了的,既然他找來了,他們怎麽逃避得了?

他們知道進去隻有一種結果,死亡!

他們眼裏仿佛看見血水從打開的門後麵,洪水一樣向他們衝來,將他們淹沒。

他們臉上,滿是恐懼。

門,如此的危險,可怕。

仿佛,這是一道通向地獄的門。那從門後麵衝出的血水,就是忘川河水,隻是裏麵沒有銅蛇鐵狗,但有更可怕的一個人在後麵,教人望之喪膽。

門打開後,真的會衝出血水嗎,像忘川河水一樣?

也許,隻是死亡。

是他們三個人的死亡?

還是一個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