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那是槍聲

有人!

還是個陌生人!

隻見樹林間有道聲音在拚命的奔跑,他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衣衫襤褸,手上、腿上、臉上全是血痕,應該是被樹枝劃傷的。

大概這個男子也沒想到會迎麵撞上蕭誌昂幾人,他剛一和穀豐一照麵,就轉頭朝另一方向跑去,麵露驚慌。

可能是他運氣不好,慌不擇路。這一調轉方向,直直撞上了駱淩墨,他一個仰八叉摔倒在地,駱淩墨也是被他撞得齜牙咧嘴。

黃鶯兒拉著李樺嬌站在眾人身後,看了看自己的未婚夫,見他沒事才放心下來。

就這樣,駱淩墨三人將這個陌生男子圍在了最中間。

“別過來……”男子手拿木棍,警惕的望著大家。

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麵前這群男男女女都是陌生人。

同理,對於穀豐幾人來說,他也是個陌生人。

“你是誰?你怎麽在山裏?”穀豐同樣用木棍對著他。

“我是誰?”男人沒有回答穀仲的話,反而顯得有些癲狂,他在笑,歇斯底裏的笑。他拿著木棍原地轉著圈:“我跑出來了?我居然跑出來了?”

一陣狂笑,然後開始哭,先是嗚咽,最後放聲大哭。

男人的精神顯然有點不正常,但這對於穀豐來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片森林居然除了他和身邊的幾個小夥伴,還能看到其他人。

“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黃鶯兒深怕幾個大男人刺激到了麵前這個男子,她輕聲細語的問道。

“我要回去,我娘還在家等我……玥兒還說初五和我成親……”男子依舊沒有回答黃鶯兒的話,他自顧自的說這話,手中的木棒也放了下來,似乎完全忘了對麵還站著幾個人。

見狀,大家也是一籌莫展,駱淩墨看他滿是傷口:“誌昂,我們把他帶回去吧。”

哪知道駱淩墨話音剛落,麵前那男子就大吼一聲,發瘋似的突然向前一衝,嘴裏喊著“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黃鶯兒兩人一時不察,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的往旁一閃,竟然這陌生男子衝出了包圍圈。

“追!”反應過來的蕭誌昂立馬招呼眾人。

這可不能讓人跑了,也許他就是揭開一切謎團的關鍵。

可是,山裏太多矮叢了,枝丫仿佛尖刺,蕭誌昂幾人多少有些顧忌,但是那個陌生男子就像感覺不到疼一樣,任由枝丫劃破他的肌膚,死命朝前跑。

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綠野迷蹤中。

要不是那個男的嘴裏“啊、啊”地瘋狂叫著,蕭誌昂幾人幾乎都要失去了他的蹤跡。

追!

蕭誌昂也顧不上其他的。

就在這時,“砰!”一聲巨響,讓蕭誌昂頓住了前行的腳步。

“是山神!他驚擾了山神!”李樺嬌幾人驚恐的望著四周,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山神?”蕭誌昂看著眾人那驚慌的表情。

“剛才那巨響是山神發怒的聲音,每當這個聲音出現,就有人要死。再好的郎中都救不回來。”穀豐直接將手中的木棍換成了短刀,護在胸前。

“誰給你們說的這是山神?”蕭誌昂環顧四周,眼睛不放過任何一點可疑。

“村裏老人都這麽說……”駱淩墨走到黃鶯兒身邊,將他護在身後。

村裏老人?

蕭誌昂抿了抿嘴,因為他知道,那並不是什麽山神發怒,而是槍聲,剛才有人放槍!

從山裏回來已經三天了,這三天裏麵蕭誌昂無時無刻的不在跟大家解釋著什麽是槍。

就在那天,突然出現的陌生男子逃走後,蕭誌昂一直有種感覺,那放槍的人射殺的就是那個瘋癲男子。當時他就想追上去查看,可是駱淩墨幾人硬是攔住了他,他解釋了好幾次,但穀豐幾人就是不放行。就連一直對他言聽計從的李樺嬌也堅決反對蕭誌昂去送死。

最後,蕭誌昂硬是被駱淩墨強拖帶拽的拉出了山。

也就是從那天起,蕭誌昂才知道一件事兒,這裏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大清已經沒有了。從7年前開始,各地就陸陸續續的開始出現了剪辮運動。最先響應剪辮子的是幾江鎮,後來慢慢的渝水鎮也開始剪辮子。可這剛剪辮子沒兩個月惡靈就出現了,從此白霧隔絕了鄉民所有的信息。

於是蕭誌昂給大家講了辛亥革命,眾人驚訝自己已不再是大清子民。

隨後,蕭誌昂給大家講了袁世凱恢複帝製,眾人還以為從此他們便是袁家的子民。

再然後,蕭誌昂又說到袁世凱遜位,中國各地陷入軍閥割據狀態。

“那我們這兒歸誰管?”穀豐問。

蕭誌昂想了想,答到:“這時局一天一個樣,我已經來這一年多了,外麵說不定早就變了天。我也不知道是誰了。”

這一次,蕭誌昂把外麵的世界講得很詳細,特別是“槍”這玩意兒,更是做了重點科普。

“所以你的意思那並不是山神顯靈,而是有人在打槍。”李樺嬌像聽到了天書一樣,不停的追問。

“是的,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神明,隻有惡魔。”蕭誌昂說,村裏的老人沒有見過槍支,所以他們把它誤認為是山神發怒,這很正常。但如果有人在這個事情裏麵故意掩人耳目,推波助瀾呢?

“你是懷疑段鎮長?”穀豐驚到:“這不可能!段鎮長這些年為我們這裏做了多少好事兒,他肯定也是不知道這個是槍,所以才會禁止我們靠近被山神懲罰的人。”

穀豐的話得到大家一致認可。

蕭誌昂想了想,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不相信段知白不清楚那是槍傷。

從穀豐幾人的描述中,蕭誌昂得知,段知白並非渝水鎮裏土生土長的人,他是後來被政府分派到這裏當官的。段知白有文化,有見地,這幾年為了鎮裏做了不少的實事兒。在惡靈出現以前,段知白還常去外麵活動,到縣城開會,到府城履職,所以他不可能沒聽說過槍。

山神的說法也是在惡靈出現前一年才流傳開來的,每當惡靈要了人性命,都是段知白在處理死者的身後事兒,從不讓人插手的他還美名其曰是為了大家好,如果山神要懲罰,就罰在他一人身上,此舉讓鎮裏的人非常感動,直呼遇到了一個好官。

可現在看來段知白在有意隱瞞這事,他不想讓鎮裏的人知道槍這玩意,有意封閉眾人對外的感知,有意隔絕眾人對外的信息辨別。

他這麽做是為什麽呢?

現在蕭誌昂知道了,就是要讓鎮裏人變得無知,讓鎮子變得閉塞,從而達到隱藏背後真相,減少村民懷疑的目的。

對於那個陌生男人死於槍下的消息,最終被證實。

那天,蕭誌昂悄悄的溜出門,他打算去山裏麵找一找那個陌生男人的屍體。就在入山口,李樺嬌蹦了出來。“我就知道你會悄悄的去山裏麵。”

“你不是怕會被山神懲罰嗎?”蕭誌昂不想李樺嬌一起去冒險。

“可我更怕你一個人進山會遇到危險。”李樺嬌把兩個辮子一紮,堵在了蕭誌昂前麵。

女孩依舊甜甜的笑著,可是他的眼神卻透著一種不容拒絕。

“此行很危險,到時候我不一定護得住你。”蕭誌昂試圖勸退李樺嬌,要知道對方有槍,隨時都有可能給他們一梭子。

“我信我自己,也信你。”李樺嬌側身給蕭誌昂看了看身後的背簍,裏麵還放著一把砍菜刀。

被人相信的感覺真好,最後,拗不過李樺嬌的糾纏,蕭誌昂帶著她一起進了山。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當初聽到槍響的位置,可在這周邊已經沒有了那個陌生男子的身影,準確的說是沒有那陌生男子的屍體。

“我們仔細看看周邊矮叢的痕跡以及地上泥土的腳印,先確定它倒下的地方。”蕭誌昂低著頭細細查看著每一處細節。

蕭誌昂回憶,當時那男子是往左前方跑去的,根據槍聲判斷,男子遇害的地方可能也就一裏路到兩裏路的樣子。

蕭誌昂和李樺嬌慢慢搜索這片區域,終於在左前方不到一裏路的地方發現了血跡。很明顯現場已經被人清理過,地上有明顯的泥土樹葉覆蓋痕跡。

“也許他的屍體就被埋在這下麵。”蕭誌昂指著那被翻過的地麵說。

“我們要把他挖出來嗎?”李樺嬌心裏有點怵。

“不用。”

聽到蕭誌昂的回答,李樺嬌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隻是想確定被射殺的是不是他而已,現在已經證實了。”說完,蕭誌昂便低頭在四周轉了起來。

“誌昂哥,你找啥?”李樺嬌看到蕭誌昂在仔細的查看著周邊每一寸土地。

在蕭誌昂的記憶裏,槍的射程也就100米左右,也許遠一點,也許近一點,反正他也沒用過,但差不多就這距離。

所以很快,蕭誌昂就找到了掉落在落葉間的一枚彈殼。他對槍支彈藥並不太了解,找彈殼隻是為了確定凶手當時的位置,想看看地上有沒有可循的腳印?判別一下,當時來了多少人,他們是從什麽方向過來的?或者現場還有沒有其他有用線索。

很可惜,地上全是落葉,並未有明顯的腳印可辨別。

當時蕭誌昂等人在事發現場的南麵,西麵是入山口,而北麵是崖壁,那麽追他的人隻能從東麵或者西麵過來。但西麵是小鎮入山口,除非凶手是鎮裏的人,否則從那邊過來的可能性不大,那剩下的很可能就是東麵。想通這一點,蕭誌昂便緩慢地朝東麵進行地毯式的摸索,終於在前麵大概40米的地方看到了一溜沒被樹葉覆蓋的地方,果然,這裏有腳印,還是兩組。

“追他的人有兩個,從腳尖方向來看,他們從東麵來,回東麵去。”蕭誌昂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可是東麵那麽大,我們也找不到他們啊。”李樺嬌說。

“不重要,我現在的目的隻是為了看清楚這些凶手到底是從深山裏麵來,還是從小鎮裏麵來?”蕭誌昂說,凶手來自深山,至少大家還有緩衝的餘地,如果凶手藏在鎮裏,那要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調查整件事,無疑是把自己放在了明麵,要隨時小心暗地裏的陰槍,那才是真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