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

失戀

聖誕過後,李昊受港台影視劇影響,要成立幫派,一幹兄弟附議,麥姐探頭過來,說,“幫派要壯大,名頭要打響。”笑盈盈地望著大家,頰邊露出一個淺淺梨渦,眼眸透亮透亮,如晨星般璀璨。

李昊點頭,“對,得給咱們幫派起個響亮名號。”

兄弟們摩拳擦掌,紛紛獻名,什麽歃血堂、紫蟒堂、青蛇堂、青雲門、無敵門、萬殺門、七殺地獄門、黃金幫、青龍幫、白虎幫、朱雀幫、玄武幫。

麥姐如蝴蝶般睫毛眨了兩下,黑白分明眼睛滴溜地轉了幾圈,獻計道:“不如叫野狼幫。”

李昊連連搖頭,“野狼幫噱頭不夠響亮。”

麥姐不予苟同,為狼正名,“狼棲息範圍廣,適應性強,凡山地、林區、草原、荒漠、半沙漠以至凍原均有狼群生存。狼既耐熱,又不畏嚴寒,夜間活動,嗅覺敏銳,聽覺良好。狼,性殘忍而機警,凶殘野性,但懂得團結合作,狼耐力很好,有著執著、拚搏、鍥而不舍精神,狼還忠誠,對自己有過恩惠動物和人都很有感情,可以以命來報答。”

講到激動處,跳上凳子上,抑揚頓挫,指點江山道,“野狼幫口號是,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則必勝、永不言敗。”

李昊嘴角抽搐,頂了頂一旁老三富文軒,問:“你看呢?”

富三看了眼口沫橫飛麥姐,微微地歎了口氣,說:“就叫野狼幫吧!”

然後,李昊正式宣布,他們幫派從今往後就叫野狼幫了。

麥姐建議,“為了幫派能更好更穩定更長久更迅速發展,咱們是不是該建個幫派基金,以備日後幫派活動時周轉使用。”

李昊抱胸,問,“怎麽建立幫派基金,總不能學電視裏黑社會跟人收保護費吧。”

“我雖不是幫派正式成員,但也是幫派家屬成員,想為幫派做點力所能及實事,打架鬥毆,我不行,出謀劃策還是可以。收保護費犯法,但是賣賀卡不犯法,沒幾天就是元旦、春節了,同學之間都買賀卡相互贈送,我問過了,賀卡利潤是對半,與其讓外麵小賣部賺了錢,不如咱們幹,有道是,小賀卡,大生意,你們既然成立了幫派,日後是要幹大事人,從現在開始就要學習積攢資金、人脈、能力,也順便看看你們在92屆學生裏人氣,”

balabala,一群半大小子熱血激情被她點燃了。

“這賀卡上哪批發?”猴子躍躍欲試。

麥姐一扭頭,從桌洞裏拎出一大包賀卡出來,墨瞳閃著燦爛光輝,“我批發了三種價位賀卡,這個是兩毛錢賀卡,批發價一毛錢,這個五毛錢,批發價三毛錢,這個一塊錢,批發價六毛錢,每樣五十張,除去五十塊錢本錢,淨利潤是三十五塊。你們一人拿點賀卡去賣吧,賣多賣少,就看你們能力和人氣了,”

這時候還沒有手機、QQ、Email和郵箱,同學間情誼互動都靠這張小小賀卡,聖誕節、元旦節、春節、一人就要送三張、收三張。

喬大款一直以來都擔心喬小麥年齡小,被班裏孩子排擠、欺負,趁著節日,從他在A市開文化用品公司朋友那拿了一包賀卡給麥麥,讓她贈送給同學。

麥姐寫到手酸,才把全班六十五名同學和八名代課老師聖誕賀卡寫好,煩了,一卡三用,打算將剩下空白賀卡分給要好同學,隨她們是送人還是留作紀念。

受野狼幫啟發,才想起,這賀卡除了送外,還可以賣,賣出去了,拿了錢大家搓一頓,賣不出去就當送人了,反正是做人情,為強不為弱嘛。

一百五十張,十屁狼平分,一人十五張,一個傍晚功夫,兩手賀卡而去,兩手空空而回,不知道是賣出去了,還是送出去了,反正晚自習時候,她收到了一大推零零角角毛票,數數,正好八十五塊錢。

喬小麥扭頭,小聲問富三,“賀卡真賣出去了?”

富三正在做習題,頭也不抬地點頭。

喬小麥又問,“不是兄弟們將賀卡送人了,然後自個掏腰包補款子,”

嶽珂抬頭,嘟囔道,“現在是月末,你當誰都跟你一樣啊,一出手就是幾十塊錢大手筆,”

喬小麥前世今生都沒缺過錢,沒有幾十塊錢是大手筆概念,以為小嶽子是調侃她,也不氣,樂嗬嗬地將一捧毛票一股腦地都給了富三,“我說過這賀卡是我對野狼幫一點心意,既然賀卡是你們賣出去,那麽這錢就是你們第一筆啟動資金,”

嶽珂瞪大了雙眼,“八十五塊錢,你都給我們?”

他爺爺是縣文化局局長,爸媽都在文化局附屬文化科上班,他是獨生子,家境富裕,平日零花也沒短過,跟富三拜把子做兄弟,是因為忌憚富大富二、喬棟喬梁,尚城曾私下提點他們,讓他們不要跟富文軒和喬小麥為敵,最好邦交。

雖然拜了把子,做了兄弟,可還是當他們是農村娃看,骨子裏還是覺得自己比他們高貴,前天去富文軒新家玩,才知道,他家那點家當真不算什麽。

就像現在,他一周也就十塊錢零花,可丫頭一出手就是八十五。

喬小麥拍拍他腦袋,“小嶽子,平日裏我怎麽指點你,要淡定,淡定,瞧你大驚小怪樣,真是有失我調·教,”

嶽珂扭頭,不跟她計較。

富三放下筆將錢理順紮好,放到一個信封裏,推給麥麥,“我和昊子商量過了,這賀卡利潤確實很大,我們想讓你幫忙再進點賀卡,本來想讓兄弟們湊錢,既然,你手頭寬裕,這錢就當我們借你,賀卡盈利,也算你一股,”

喬小麥樂了,白牙爍爍,沒想到,小三子也很有生意頭腦嘛,最重要是知道護短,分得清遠近生疏,沒白費她這幾年培養。

“成,回頭我給你批點樣式好看、花色新穎賀卡,”將錢收下,裝進書包裏。

重生以來,她一直都念念不忘她發家致富大款夢,一直以來都碰到合適機會,夏天太熱,冬天太冷,賣冰棍,扶不住車子,賣甜水,還不夠喝,賣頭花,累眼睛,賣衣服,錢又落不到她口袋裏。

沒想到,她瞎貓撞見個死耗子,居然小賺了一筆。

晚自習都靠自覺,又臨近元旦,說話、聊天、相互傳賀卡,亂著呢?喬小麥、富三四人靠邊坐著,三人談話內容別人也聽不清,但不包括她同桌趙欣兒。

“麥麥,你將八十五塊錢給別人,不怕你爸媽知道了,打你啊,”

喬小麥想想,說,“給別人,要說,給文軒,不說,”

趙欣兒知道兩人關係好,但不知道好成這樣,她和她嬸娘伯母間,借五塊錢都是要還。

喬小麥見趙欣兒一臉糾結,一副欲言又止樣,“欣兒,你要是缺錢,我也會借給你,”

趙欣兒動容,悄聲問,“麥麥,你一個星期生活費是多少,”

“沒有,”喬小麥一臉沮喪,“我媽把生活費都放我大哥那,我要用錢直接問他要,用多少拿多少,”又說,“我沒啥機會使錢,”

趙欣兒一聽這話,了然,果然跟她想一樣,這丫頭根本不知錢概念。

作為同桌,她有義務幫她普及這個認知,也有責任提醒她,不要上當受騙,於是,“麥麥,我一個星期生活費是十塊錢,你包裏八十五塊錢是我兩個月生活費,”

“啊,一個星期才十塊錢,你媽虐待你啊,你能吃飽嗎?”

趙欣兒繼續普及,“早上,兩個包子一碗粥,5毛錢,中午一份菜一份米7毛錢,晚上,一個包子一個饅頭一碗鹹湯,6毛錢,一天一塊五,一個星期7.5,我這還是往多說呢?一般我們都要從家裏自帶鹹菜、辣醬,帶夠三天吃饃和菜,所以,我每個星期至少能存5塊錢私房,”

說完,目光炯炯地望向喬小麥,指望她能從中獲點啟發,哪知,麥姐聽後,黑眸爍爍閃光,“欣兒,你媽做鹹菜、辣醬還真好吃,”

趙欣兒:……

喬小麥慵懶地躺在窗邊軟榻上,蜷著身子像個貓兒般,手裏拿著本英語書,眼睛卻是閉上,富三湊過來,貼著她耳朵嘀嘀咕咕半天。

喬小麥睜開眼睛,一臉震驚,“你想讓我幫你寫情書?”

富文軒點頭,一副少男情懷情竇初開般,扭捏地問,“你覺得我追她合適不?有幾分把握!”

喬小麥斜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覺得讓你小青梅幫你寫情書追別女孩,這合適不?”

富三爬到窗台上,坐到她對麵,頭仰成45度角,一臉憂傷地說,“麥麥,哥這次是真動情了,你幫幫哥唄,”

喬小麥偏頭,墨色眸子裏透著不解,“你跟她才認識多久啊,你對她了解嗎,你就動情了,”

富三做深沉狀,“愛情來了就來了,根本不給時間讓你準備,我對她雖然了解不深,但我知道,是她是她就是她,她長漂亮、身材又好,連我這個意誌堅定人,也不免淪陷了,”歎了口氣,說,“麥麥,你還小,我說了你也不懂,你體會不到我這被愛神丘比特射中又甜又鹹又辣又苦心,”

喬小麥嘟嘟嘴,哼哼道,“又甜又鹹又辣又苦,你當炒菜呢?”

富三問,“你到底幫不幫,”

喬小麥看了他一眼,說:“一個月政治作業,”

富三很幹脆地說,“好,”

喬小麥小手一揮,“筆墨伺候,”

富三跳下窗台,指指自己背說,“上來,哥背你去書房,”

喬小麥上馬,兩人進了書房,文軒鋪開宣紙,用毛筆蘸了墨汁,雙手奉到她手中,“要特別點,情書什麽,太老套,最好給我整個情詩,顯我倍有文學素養那種,”

麥姐太陽穴跳跳,接過毛筆,擺好架勢,凝眉,稍思,揮毫潑墨,片刻後,收筆。

富三挨過來,朗聲讀道:玉人淺笑一回眸,清風掠過瞬花落。巧笑倩兮之佳人,潛入我心間難抹,眾人歡笑我獨愁,相思倩影愛已寞。難銷此情上心頭,敢問佳人你知否?

富文軒正處於變聲期,這會聲情並茂念著情詩,喬小麥雞皮疙瘩生生地落了一地。

“好詩好詩,”富三連連點頭,“不過,”皺眉,一臉擔憂道,“就是不知道她文學造詣是否也同我們一般,我怕這詩太過深奧,她理解不了,能否通俗點?”

喬小麥看了他一眼,重新拿了一張紙,寫了一句:周妍周妍,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一口一口吃掉你,”

“這個好,這個通俗易通,朗朗上口,”富三笑,頭點比方才更頻繁了,笑意也真誠許多。

喬小麥在心裏哼哼,就這點品味,還文學素養,低俗、低俗。

富三將兩封墨寶都收了起來,說,一個通俗、一個高雅,我先來高雅,再來通俗,兩手進攻,看她還不拜倒在我運動褲下。

喬小麥望著他如泥鰍般刺溜遠去背影,一臉惆悵,喃喃嘟囔道:“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都是騙人,騙人,”

富大走過來,捏了捏她肉腮,問,“嘟囔什麽呢?”

喬小麥微微撅起了紅潤小嘴,說,“老大,我失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