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另一條路
人生之中，有很多決定，或許在你年老的時候看來它非常重要，但是在你年輕的時候，卻又會很輕易的做下。
不過，林翔卻很應該慶幸。
至少，在剛剛的這一場慘烈的鬥爭中，自己僥幸活了下來。這遠比沒有錢上學，而讓自己覺得無奈，更加的刺激。
總歸是保住了一條小命，或許還能開啟不一樣的人生，至少他現在心裏是這麽想的。
但就說剛剛的那場戰鬥後，他內心之中要是沒有恐懼，純粹是扯淡。強大的敵人，幹掉了好幾個自己以後可能會去的部隊的戰友啊！
強橫的實力完全顯露在他的麵前，令他有些發怵。
抬眼看看那些被整整齊齊排放的屍骨，還有那些斷胳膊斷腿，卻仍舊不吭一聲，緊緊咬著牙關的傷員，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
“但是啊，我要是連這個決定都不做，是不是現在就會被他們埋在地下？”
林翔根本就不敢賭，他勉強讓自己不去想這件事情，視線也從那些傷員的身上，轉移到了那些正在拿著精密儀器，收集那些大塊頭爆炸之後碎片的隊員。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是存在那些強大的怪物嗎？那我如果現在，還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屁孩，會不會在災難來臨的時候，束手無策呢？”
林翔不禁在心中如此拷問自己，他甚至有時候會有那樣的念頭，覺得加入他們，未嚐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至少以後如果真的有災難，自己也可以和他們一樣，保護親人。
“對啊，親人，還有我爸，還有我媽，還有我的爺爺奶奶，和整個村子裏的鄉親們，他們也都是需要我來保護的。”
少年的心思，是真的很奇特，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他就找到了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小子，事情都已經定了，就不要再想那麽多了！再說了，讓你小子當兵了，還不好嗎？為人民服務，這是光榮的，你知不知道？難道這麽多年的書，你都讀到狗身上了嗎？”
秦青從磚頭上起來，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摸出了一支煙，緩緩的吸了起來，還一臉嚴肅的看著林翔。
這家夥，這一刻，已經在用部隊的標準來約束林翔了。
“我啊，以前還真的想過這些事情，可是……現在當兵的名額這麽緊俏，我們一個村子頂多一個名額，怎麽可能分到我的身上啊！”林翔有些落寞，人情之中透露著無盡的孤寂。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啊，他這麽一說，其他的那些隊員，竟然有幾個人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看來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我其實本來是想上大學的，可是村裏負擔不起兩個大學生的費用，我媽和我爸就想著給我借點錢，這錢還沒有借回來，我就在你們這了。哦，對了，我考上大學了，二本。”
他現在，其實已經了解到這群人的心思了，尤其是自己眼前的這個秦青，別看他一副冷言冷語的樣子，但是對自己沒什麽惡意。
“沒想到，你還是個大學生啊，那挺好的，以後說不定能加入部隊的幹部大學呢。”秦青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並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林翔微微有些發愣，他知道部隊裏有大學，不過人家那個叫軍校，好像進去一圈，回來了就可以當幹部當領導了。
不過，他估摸著這個家夥說不定是在忽悠自己，要是真的有那種好事，怎麽可能輪到他這種普普通通的小子啊。
再說了，幹部有什麽用，還不是得拿著劍，去和那些鐵疙瘩鬥，還有生命危險呢。
“哦？你還不相信軍隊有大學啊？”秦青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幾個人，“瞅瞅看，你身後的那幾個兵，都是軍隊大學畢業的，而且現在都有女朋友，嗬嗬！”
林翔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隻是勉強的笑了笑。
秦青說完這些，摸了摸自己滿是塵土的頭發，又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露出一個孤寂的笑容。
林翔看到他的這個笑容中，明顯能夠透露出很多的東西，那分明是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殺戮的氣息，但此時的這個笑容中，卻還有那麽一點無奈的氣息。
“唉，十五年了，我如果說，我有和你有差不多的遭遇，你小子應該不會相信吧？”秦青臉上又換上一副輕慢的笑容。
林翔卻並沒有不信，相反，他是相信的，便有些難以釋懷的說道：“那……您，當初沒上大學的話，父母那邊，還有同學，兄弟姐妹？”
秦青難得收斂起笑容，“他們啊，都以為我是出國留學了……在部隊呢，我也會給他們寄信的。”
林翔點了點頭，嘴巴張了張，想問些什麽，就看到秦青一臉嚴肅的看著他，“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沒錯，我並沒有反抗什麽，有些事情遇到了，就隻能接受。而且，我也不認為自己在這裏是什麽錯誤的行為。”
林翔張的嘴，在半空中停住，就聽到秦青又再次說道：“我們這裏的人，有很大一半是自己接受的，當然，我或許可以算作一個另類。”
說著，他又指了指那一些正在搜索著碎片的隊員，小聲的透露道：“這些玩意啊，可不能被普通人發現了。當然，平時，我們是有相關的追蹤係統的，就像你剛剛看的那樣，很快就會結束戰鬥，這裏也會恢複平靜。”
說到這裏，他又抬頭，眼神複雜的看了看林翔，“你這臭小子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這種話來敷衍，林翔才懶得接受呢，不過不論他心中到底接不接受，事情也都會向著這樣的方向發展。
終於，林翔思索了再三，還是把心底裏的這個問題說了出來。
“那些黑色的鐵甲人，該不會是……是外星人吧？”
忽然，秦青臉色一變，語氣一下子變得極其冷酷，道：“不該問的別問，等你從了軍，一切事情不就真相大白了！”
林翔雖然知道對方沒什麽惡意，但不自然的還是哆嗦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背著木盒子，手上拿著一個機械盤的隊員，走了過來，“秦隊，整個戰場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而此時，距離整場戰鬥的開始，也僅僅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行了，叫大家集合一下，順便把外圍撒出去的那些人也通知到，咱們準備撤離了！”秦青把沒有抽完的煙扔在地上，用腳狠狠的踩了幾下，直到煙被踩進了土裏，這才拍了拍手，下達指令。
林翔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怪不得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村子裏竟然沒人察覺到，原來人家早就做了相關部署了啊！
好在自己沒有傻乎乎的往外撞，不然說不得就得被抓個正著了，到那個時候，說不定就沒命說話了。
秦青按了按一旁的按鈕，麵甲頓時把整個人的五官包裹住，然後斜眸看了看林翔，“該收拾的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吧，沒什麽事兒了吧？”
林翔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不舍的說道：“咱們直接走嗎？那我爸和我媽，會不會擔心死我啊！”
“當然不是讓你直接和我們走，這邊給你兩天時間，把該收拾的東西，該說的話，該見的人都弄完，到時候我自會去接你的。”秦青說完，又深深的看了林翔一眼，“哦，對了，我知道你小子心裏的彎彎繞繞，不過本質還是好的，不是嗎？要不然，我也不會留下你的。”
“還有，既然是參軍，軍隊方麵自然也有相關的配設，一切的流程我自然會通知人去辦的。不過，你小子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吧，管住自己的嘴！”
“特殊參軍待遇，和那些當兵的都一樣，隻要你不透露什麽東西，就不會出什麽事。”
“哦，對了，雖然這句話我已經說過了，但是我不介意再說一遍，今天你看到的這一切，最好不要透露出去半個字，不然你的下半生，或許就隻能在軍事監獄裏麵度過了。”
“當然，也不要試圖去逃跑，你剛剛也看到了，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們也會把你給拉回來的。”
一番半威脅，半關心的話，從這個中年漢子嘴裏麵說出來，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林翔這個時候已經認命了，自然也不會有別的舉動。
說實話，見識到對方的專業和做事的謹慎度，他腦子裏的那些不成熟的想法早就煙消雲散了。
再說了，自己還能和那些當兵的家夥一樣，走的是正常的流程，那麽父母肯定也會驕傲的吧！
隊伍整頓的過程中，有一個隊員把林翔拉了過去，該問的，不該問的，都在短短的幾分鍾之內問了出來。
然後，這些人就把東西拿著，準備離開這裏了。可是直到他們走出去好遠，秦青某一瞬間轉過頭來，卻發現林翔還在那裏呆呆的站著。
怎麽，難道這小夥子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果然，這小子雖然是山裏的孩子，但是論精明程度，一點也不輸給那些城裏的娃。
秦青揮了揮手，讓隊伍先前行，自己則是走到林翔的麵前，平靜的說道：“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林翔尷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那個，我聽說義務兵都有補助的，咱們……咱們應該也有吧？”
秦青臉上的平靜，頓時有些扭曲，差點沒有繃住，而走出去好遠的那些隊伍中的人，耳力顯然也非常不錯，聽到林翔這麽說，一個個都是似笑非笑的樣子
“當然，你也看到咱們幹的，是怎樣的一份工作！”秦青說完，又再次補充道：“你會拿的比他們多，這些錢……是可以定期寄給你爸媽的！”
“哦！”林翔臉上露出落寞，有些虛晃的再次說道：“那我要是不幸……”
“烈士、撫恤金、縣裏定期的相關補助！”秦青顯然是輕車熟路，看來這種話他以前也沒有少說。
可是，他還是低估了這小子了。
“那，怎麽這也能給個這個數吧！”說著，他比了一個一的數字，在秦青麵前晃了晃，又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剛才要不是我把你拉進來，說不定……”
秦青有些愕然，不過很快他就恢複過來，看了看林翔，說道：“你想要多少？一百？”
林翔沒有說話，不過這就是回答。
“一千？你小子也真敢想啊！”
林翔還是沒有說話，不過目光中的堅定之色，卻變得更加濃厚起來。
“怎麽，你小子該不會是瘋了吧，你見過一萬塊錢嗎？這種話也敢往出說。”秦青覺得這小子簡直了，不過咬了咬牙，還是解釋道：“我就算給你，但是這麽大的一筆錢，用個什麽借口啊？”
林翔眼中閃出光芒，他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會讚同自己的話，便趕忙說道：“錢的事情，您盡管放心，我爸和我媽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就算拿了錢也會攢下來，至於說是什麽說法，我不是考上大學了嘛，就說是軍官補助吧，反正我們村子裏的人對那些東西也不太了解。”
秦青這次，又是把林翔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小子簡直了，不會是心裏麵都長了眼睛吧，自己怎麽覺得被套路了？
……
星空點綴著萬古蒼穹，在這個滿是蟬鳴的夏天，好巧不巧的，來了一場大雨。
這場雨是有些邪門兒的，因為聽說鳳凰頂山峰的那一片兒，好像還塌陷了不少。
所幸，村子雖然建在山裏，但旁邊倒是沒有一些大的山峰，再說一般修建的時候都是山腰處，地勢比較高，沒有傷人，這也算是不幸的萬幸了。
但是這麽大的雨，還是給村民的生活帶來了困擾，起碼那些在外麵曬被子，曬衣服的人，都是罵罵咧咧的看著天，在說一些當地罵人的話。
而林翔呢，裹著自己的被子，整個人蜷縮在裏麵，眼睛卻睜得很大。
今天晚上的這個事情，對這個剛剛滿20歲的少年來說，簡直就是一場，顛覆人生觀的考驗，他這麽多年來積累的一些常識和知識，瞬間就被轟碎掉了。
不過，一想想自己馬上就要去當兵了，林翔心裏就有些困擾，這其實也是他為什麽他敢冒大不韙，給家裏爭取這一筆錢的原因。
上大學這條路算是走到盡頭了，不過，當兵呢，當那些能夠飛天遁地的兵，是不是，也是另一條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