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湯賢歸降

江牧說道:“在下聽聞,有三之大死者,文臣之死是為盡忠,武將之死是為報國,烈女之死是為守節。此三子者之死,皆重於醴都之山,玄元之水。

又有三之小死者,文官死於貪贓枉法,武將死於無義失禮,銀女死於浸豬籠。此三子者之死,皆若三秋之葉,鮑魚之肆。微不足道而不止,遑論遺臭萬年。

將軍雖言不畏死,實乃是將軍之行,皆為有禮有義,守土報國之舉。

故而將軍之死,可比醴都之山。

是故將軍雖曆經戰陣數百而不畏死也。”

江牧是說,湯將軍你說你不怕死,是因為你之前做的事都是守衛國家,有禮義的事情,這樣你死了之後會好評如潮,即使定諡號也能夠給你一個美諡,所以你才不怕死。

那麽潛台詞就是,你現在做的事可不怎麽正確,畢竟幫助一個謀權篡位的人坐上君主的寶座,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情。縱觀大商朝開國以來,就沒有謀權篡位,登上王座的人。

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即使是死了也得不到美名,隻會遺臭萬年。

湯賢自然也聽出了江牧話裏有話。

這個時代的人對名聲還是很看重的。

湯賢搖搖頭,“江大人前言在理,在下區區一員武將,食君祿,忠君命,皆乃報國之舉,縱死無懼。江大人言重了。”

湯賢是說,我幹的事兒都是我們大王讓我幹的,我這就是忠君報國,你說的那些不合理。

江牧微微一笑,“湯將軍,有道是自古帝王無錯,過在臣子。君王昏聵,乃臣子不諫之過;君王不義,乃臣子不忠之過。史書經傳編撰修訂之時,必以臣子之過掩蓋君王之惡。

如今我軍大軍壓境,堯國全境盡入我軍之手。將軍之頑抗,實乃不智且無義之舉。

望將軍三思。”

哦,湯賢吐出一口濁氣,心道我說來這半天跟我這打啞謎呢,合著是來勸降的。

不過此時的湯賢卻是有些動搖了。

畢竟來說,扶持一個謀權篡位的家夥坐上君王的寶座,確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是畢竟是君王下的決斷,自己也隻能服從命令。但是心裏肯定是不認同的。

這時候江牧出來告訴他,你做的這些事都是錯誤的,是違背禮義的。你以為你自己是聽從君主的命令就沒事了嗎?

自古以來君王不能犯錯,錯都在臣子身上,哪怕君王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那也是臣子不忠才導致的。

現在你做了這些不道的事情,史書裏可不會給你留一個好名聲,你就算死了也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各國君主都是當年商朝開國之時,天子親封的,他們和他們的後代血親才是天命所歸。

那麽按照現在的道德觀念來說,就算現在各國紛爭,互相吞並,那也是君主之間的爭鬥。換句話說,就是無論各國如何吞並如何戰爭,那都是國家之間君王之間的爭鬥,跟臣子跟普通百姓沒有關係。

但是你一個臣子想要參與進來,對不起,不夠格。人家是君你是臣,你想要謀權篡位獲得遊戲資格就是不合規矩,不和禮義的事情。就是不道德的。

更何況人家僭越也就罷了,你還出兵幫著人家僭越,這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啊。

這一點也是讓湯賢動搖的地方所在。

這也是江牧才華的體現。

若是一開始上來就勸降,那肯定沒戲。

人家一開始就抱著拒絕你的態度,以後你再多說什麽他也很難聽進去。

但是如果先講道理,將他說服,然後再表明目的,成功的機會就大很多。

“江大人剛才說,堯國全境已落入貴軍之手?”湯賢突然問道。

“不錯。”江牧點點頭,“幾日前,我軍已拿下玉壺關,如今算算日子,我軍一支軍團想必已經占據灞關。

將軍如今已是一支孤軍。”

湯賢有些頹然地跪坐在墊子上,人已經不複剛才的銳利。

“那,那孫玉輝元帥呢?”湯賢哆嗦著問出一句話。

“孫玉輝元帥寧死不降,城內祁軍士卒全軍覆沒,還請將軍為手下的兄弟著想。”

“著想?怎麽著想?”

“我家主公說了,隻要將軍願降,那些祁軍士兵,可以放還回鄉。”

湯賢聽後沉默下來,半晌,才說囁喏地說道:“罷了,去告訴你家主公,我湯賢……降了。”

湯賢嘴唇顫抖著,勉強把話說完,最後的一句降了,江牧竟聽到了一絲哭腔與顫音。

江牧聽完差點沒蹦起來,但表麵上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湯將軍果然愛兵如子。”

“什麽愛兵如子,”湯賢頹然道:“不過是不想讓我手下還活著的士兵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罷了。”

江牧見目的已經達到,站起身來深施一禮,轉身離開了主將府。

開始時江牧還努力控製著情緒,待到出了城,江牧就控製不住的手舞足蹈起來。要不是有馬鐙護著,早就不知道摔下去多少回了。

唐煜正和蕭筠在營帳裏下棋玩呢,下的也是唐煜前世的象棋。看到江牧蹦著高進來的,笑道:“看江大人這般興高采烈,想必此行頗為順利吧?”

看到唐煜和蕭筠,江牧這才趕忙收斂起來,整整衣冠,拜道:“幸不辱命,湯賢將軍已經被下官說服,願意獻城投降。”

“好!”唐煜興奮地一拍大腿,“快,點起三軍進城,生擒叛賊楊燁,安廣之等人,誅殺逆黨!”

另一邊,鎮武城內祁軍主將府

江牧走後,有手下裨將上前詢問,“將軍,方才唐軍派人前來,所為何事?”

祁軍管唐煜的軍隊叫唐軍。

“勸我投降。”湯賢沒精打采地說道。

“啊?”眾將聞聽,大吃一驚。

“將軍,我等願殺身報國,何故乞降?!”其中自然有不願降的。

“哎,”湯賢歎了口氣,“你們不知道吧,玉壺關破了,孫玉輝元帥自刎而死,唐軍此時已進駐灞關,我們這三萬多人馬在堯國境內已經是一支孤軍,難有建樹。

死倒是容易,可是三萬多人便是三萬多戶人家,大夥兒都是有父母有妻兒的,何必為難他們呢。”

聽到這裏,眾將紛紛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