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案情解析（中）
“你還當俠女呢，就這點膽子！”唐大鵬笑道。
雷芸兒緊張地問道：“你不是說，這陳迪是被郭琳鬼魂掐死的嗎？”
“是郭琳殺的，不是郭琳鬼魂！”
“什麽郭琳……不是鬼魂……你到底在說什麽啊？”雷芸兒給弄迷糊了，索性撒賴。
“郭琳其實不是陳老頭殺的，而是被陳迪掐死的——陳老頭隻不過捂她的嘴導致她昏迷，但沒死，後來陳迪為了保險又掐郭琳的脖子，才最終將郭琳給掐死了。陳迪才是真正的凶手，所以郭琳找他報仇。”
雷芸兒打了個寒戰，四下望望：“你怎麽知道？”
郭千總也皺了皺眉，搞不懂唐大鵬話裏的意思。
“我知道是因為我注意觀察！靠觀察。”唐大鵬微笑，“那天我檢查屍體，發現她們兩姐妹脖子上的掐痕大小很相似，說明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幹的。而且，這掐痕長而寬，用的力量又很足，把兩人的喉骨都掐碎了，一般說來，隻有年輕人才有這可能，加上後來陳迪的種種反常表現，使我懷疑是他幹的。”
“對啊！我也覺得陳迪很反常，”雷芸兒整個一事後諸葛亮，“他看見小妹姐姐眼睛睜開，竟然嚇得坐到地上，連手被釘子紮破了都不知道。還有啊，他看見郭琪姐姐死而複生，一點不歡喜，反而緊張成什麽似的。肯定是做賊心虛！”
唐大鵬一翹大拇指，讚揚道：“聰明，芸兒觀察得很細，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雷芸兒得意地笑了笑。
郭千總問道：“唐公子，你是怎麽知道，我女兒郭琳被陳老賊掐的時候沒死，而後來被陳迪掐死的？”雷芸兒和雷知縣等人也都期待地看著唐大鵬。
唐大鵬說道：“方才陳老頭不是說了嗎，當時郭琳呼喊，陳老頭用手捂住了郭琳的嘴，這一點可以從郭琳麵部青紫，鼻口內牙齦出血得到印證。我之所以肯定當時郭琳沒有死，隻是昏死過去，是因為後來陳迪掐她的時侯，這掐痕有明顯的生活反應。”
“生活反應？”雷知縣等人齊聲問道，他們都搞不懂這是什麽意思。
唐大鵬笑了笑，說道：“簡單的說，生活反映就是，如果人還是活的，當受外界刺激時，身體會引起相應的反應。比如皮下出血就是典型的生前傷的體征。”
“生前傷？”雷知縣沒聽過這個名詞，“啥叫生前傷？”
“生前傷和死後傷，就是這個傷害究竟是在死者生前就有的還是死後才形成的。”唐大鵬很耐心地給他們解釋，其實，這些概念在宋慈的《洗冤錄》中就有了，隻不過雷知縣他們不是專門忤作，對這些沒有研究。
“就拿這個案件來說吧，郭琳致命傷是脖子上這個掐痕，如果郭琳脖子上的掐痕是生前傷，說明當時她還沒有死，陳迪掐她，那就是故意殺人；如果這掐痕是死後傷，那他掐的就是一具屍體，充其量隻是故意殺人未遂。”
雷知縣又有點糊塗了：“未遂？”
這個名詞可不好三言兩語解釋準確：“未遂就是達不到目的。”不準確，不過大部分就是指的這個意思，“如果陳迪掐的時候，郭琳已經死了，那他就不能對郭琳的死亡承擔刑事責任。而應當由捂郭琳嘴導致其死亡的陳老頭承擔故意殺人刑事責任。”
“刑，刑事責任？”這下子把雷知縣搞得更加糊塗。
天啦，這些詞都是現代刑法用語，當然這些古代人是搞不懂的了，可不用現代詞匯，古代詞匯唐大鵬又不知道，怎麽解釋？看來不能再說下去，再說的話他們會以為自己發神經的。
唐大鵬擺了擺手，總結道：“咳！一句話，郭琳脖子上的掐痕如果是生前傷，那凶手就是陳迪，如果是死後傷，凶手就是他爹陳老頭！”
“哦，賢，賢侄說得很有道理。”雷知縣若有所悟，想了想，又問道，“那如何才，才知道是生前傷，還，還是死後傷呢？”
“小侄仔細觀察過郭琳脖子上這個掐痕，有皮下出血，這就是我剛才說的生活反應，如果她當時已經死了，一般是不會有皮下出血的。因此，郭琳脖子上的掐痕是生前傷，殺人犯應當是陳迪。而陳老頭隻是將郭琳捂暈，他隻對強奸行為負責，捂暈的行為屬於強奸罪中的使用暴力範圍，不單獨構成犯罪，所以，陳老頭對郭琳的死亡不承擔刑事責任。”
唐大鵬滔滔不絕分析完，看見雷知縣等人張大嘴看著他，才意識到自己又把一大堆現代刑法中刑事因果關係理論說了出來，難怪他們犯傻。不過，如何用古代的刑事理論解說清楚這些問題，唐大鵬沒有研究過。
雷芸兒眨巴眨巴眼睛，問道：“哥，你說郭琳姐姐脖子上的掐痕有皮下……皮下什麽來著？”
“皮下出血。”
“哦，對，皮下出血，就說明是生前傷了嗎？”
唐大鵬暗想，判斷生前傷可沒這麽簡單，除了肉眼觀察之外，最可靠的是用組織學顯微鏡觀察，看看有沒有組織炎症反應；還可以采用組織化學特殊染色的方法，檢測損傷周圍組織中各種酶的活性變化等等。不過，這些方法一個都沒法說，說了他們也搞不懂。
唐大鵬點點頭：“基本上可以確定。”
雷芸兒看了一眼陳迪的屍體：“哥，你繞了半天，還是沒說清楚，為什麽掐死郭琳姐姐的凶手是陳迪？”
唐大鵬說道：“方才的分析就是要得出一個結論，郭琳是陳迪為了滅口而掐死的，所以，那天在殮房，他看見郭琳睜開眼，才會嚇得坐在地上。郭琳就是用睜開眼的方法，殺死了陳迪。”
睜眼殺人？這算哪門子功夫？不僅僅是雷芸兒，這話連雷知縣、郭千總都一頭霧水。
“陳迪坐爛了椅子，被椅子上的生鏽的釘子刺穿了手掌。這枚鐵釘在潮濕陰冷的殮房裏早已鏽跡斑斑，陳迪刺穿手掌後，沒有及時進行傷口清洗，也沒有及時用藥防止感染，結果得了破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