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窮酸秀才

“是啊,他自己取了個號叫‘德乾太翁’,怎麽了?”鍾儀萱問道。

“德乾?”唐大鵬皺著眉頭仔細在記憶裏搜索著,卻怎麽也找不到邊際。

山風吹來,鍾儀萱打了個冷戰,唐大鵬見狀,暫時收拾起思緒,說道:“這山上冷,咱們回家吧!”鍾儀萱點點頭。兩人帶著小黑狗下了山。

…………

唐大鵬和鍾儀萱回到縣衙家裏的時侯,已經是中午時分,蕭逸雪看見唐大鵬胸前都是鮮血,鍾儀萱手上也滿是鮮血,頓時慌了神:“夫君,儀萱,你們這是怎麽了?”扭頭喊道,“娘,你快來啊,夫君他受傷了!”

唐母在丫環香晴的攙扶下,慌慌張張跑出來:“兒啊!傷到哪了?重不重啊?”

唐大鵬說:“娘~,小雪,你們別著急,我傷得不重!”

蕭逸雪輕輕揭開唐大鵬滲滿鮮血的外衣看了看:“還說不重,流了這麽多血呢!”

“讓我看看!”唐母拄著拐杖急步走來,“啊呀!怎麽回事?誰傷的你啊?”

鍾儀萱低著頭說:“是我……”

“是儀萱帶我去後山玩,我不小心跌倒了,被尖石頭刺著了,我已經敷了草藥,不礙事的。”

唐母小心地摸了摸唐大鵬的傷處,埋怨道:“你看你們倆,這麽大了還跟小孩子似的,後山有什麽玩的嘛。”

鍾儀萱抬眼簾看了看唐大鵬,剛要說話,唐大鵬搶著說:“是我要去玩的,我想看看以前懷我孩子的那個丫環的墳,娘說過,她的墳在後山的啊。”

“哦!那找到沒有?”

蕭逸雪說道:“肯定找得到的了,那丫環埋在後山的時候,夫君還偷偷跑去哭過。”

鍾儀萱渾身一震,抬起頭看著唐大鵬,神情分明是在問你怎麽沒告訴我?

唐大鵬也很震驚,原以為自己頂替的那個唐忤作是個無情無義之人,聽蕭逸雪這麽說,他對那姑娘還是有些情意的。

唐母道:“對對,有一年清明,我們還帶了香燭去拜過她呢。”

唐大鵬傻傻地問道:“娘,這些你們怎麽沒告訴過我呢?”

唐母有些詫異:“你一起去的,我告訴你什麽啊?”

蕭逸雪說:“娘,你忘了,夫君被那怪風卷跑之後,就什麽都忘記了,連我們兩都沒認出來呢。”

“對對對!看我這記性。”

鍾儀萱聽蕭逸雪這話,印證了夫君的話,看來,夫君真的什麽都忘了,性情也完全變了,而且還去拜祭過安若姐姐,倒也算不得無情無義之人。自己三次要殺他,他還處處維護自己,心裏充滿了感激。

盡管唐大鵬說沒事,唐母和蕭逸雪還是不放心,吩咐丫環找來郎中,重新給唐大鵬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又開了幾劑去腐生肌的方子,拿了藥熬給唐大鵬吃了,這才放心。

唐大鵬換了衣服,吃過午飯,要去牢房當班,蕭逸雪說他受了傷,讓他和雷知縣說一聲,在家裏歇息一天,唐大鵬同意了,到簽押房找雷知縣。

晏師爺正在簽押房裏批閱狀子,見唐大鵬進來,連忙起身打招呼。

唐大鵬問:“晏師爺,大人呢?我想找他請個假。”

晏師爺說道:“上午大人帶著楊捕快等幾名捕快,和郭千總、陳老爺子他們一起出城,到妙觀寺給郭小姐上香去了。”

唐大鵬大吃了一驚,郭琳的靈柩存放在妙觀寺才幾天,怎麽又去上香呢,隱隱覺得不對,忙問:“大人和誰一起去的?”

晏師爺想了想:“還有大小姐、郭千總夫婦、陳迪夫婦、陳老爺子夫婦。”

“沒有人保護嗎?”

“大人帶了楊捕頭和十來名捕快,郭千總帶著四個親兵,陳家還有五六個仆人,那麽多人,不會有什麽問題吧?”唐大鵬緊張兮兮的樣子,讓晏師爺也有些緊張。

晏師爺說的沒錯,有十多個捕快,還有親兵、仆人,加起來有二三十人,郭千總、雷芸兒兩人又身有武功,應該沒事的,自己可能有些神經質了。

既然請不到假,幹脆不請了。唐大鵬來到牢房和大板牙等人吹牛,這時,從外麵進來一個禁卒,嘴裏還在罵罵咧咧說著:“他娘的,要死又不死,害老子還得整天守著他。”

大板牙問道:“是那窮秀才嗎?還沒死呢?”

“可不是嘛,都他娘的嚎了幾個晚上了。”

唐大鵬疑惑地問道:“什麽窮秀才,怎麽回事?”

大板牙回答道:“唐爺,這窮秀才名叫龍旭,殺了他老婆,定了死罪,他這幾天發高燒,拉肚子,又沒錢看病,看樣子挺不了幾天了。”

“啊?”唐大鵬驚問,“那你們還不快去找郎中給他看病?”

大板牙趕緊站起來,貓著腰陪笑臉:“唐爺,不是我們見死不救,咱們這牢房,可沒有給犯人看病的錢呐,進了牢房的,十有八.九都會生病,哪有錢給他們瞧病呢?”

“那就不管任他們死嗎?”

大板牙有些尷尬地答道:“爺,這也是沒辦法啊,犯人家裏有錢的,咱們告訴他家裏人一聲,拿錢治病,遇到沒錢的,隻好硬挺著,挺不過去,就隻好認命了。”

唐大鵬說道:“怎麽能見死不救呢?”站起身,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大板牙剛才說的話也不是沒道理,犯人生病,家裏又沒有錢,而衙門也沒這項開支,你讓大板牙他們自己掏腰包給犯人治病?那麽多犯人,他們祿食銀子就這麽點,花光了都不夠。

不過,聽說這還是個秀才,到底都是讀書人,唐大鵬有些心軟,對大板牙說道:“你帶我去看看!”

大板牙答應了一聲,領頭帶著唐大鵬來到一間重犯牢房,隻見潮濕昏暗的牢房裏,地上到處都是黃中帶紅的水狀物,散發著屎尿的臭氣。一個中年男人斜躺在木柵欄角落上,肩膀上架著一塊又厚又寬的木枷,雙手帶著鐵鏈,夾在木枷的兩個窟窿裏。一頭亂糟糟的黑發已經糾纏在一起,發出一股的惡臭。好像在發燒,滿臉通紅,胡子亂七八糟地擱在木枷上,兩眼無神,在低聲呻.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