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最後詢問
唐大鵬點點頭，又問道：“這王典史企圖強奸人家媳婦，犯了王法，沒人管嗎？”
“管是管了，聽說是這王典史暗中使了不少銀子，上麵看他在這種窮鄉僻壤辦事也不易，也沒強奸成，腿也斷了，罰了他一年俸祿賠給了苗寨，就沒再追究，才把這事給按壓了下來。”
唐大鵬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麽說，那是這燕世雄記著舊恨，行凶報複。”
“正是，我聽說，根據燕世雄交代，他衝進書房的時候，書房裏隻有王典史和她的小妾趙姨娘，還有一個跟班叫錢瑾的當時在場，燕世雄拿刀就刺，一口氣刺了好多刀，聽驗屍的忤作說，王典史全身都是刀口，這小子殘忍著呢。不過他對女人倒還有點仁慈，王典史小妾身上倒沒被捅那麽多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唐大鵬的腦袋裏卻不斷閃現衙門那片典史內衙廢墟的影子，心中的那個疑惑又浮現在眼前。他看著場中跪著的燕世雄和旁邊的燕雲天，腦海裏有個聲音在不停地說著：“如果這是個錯案，人頭掉了就再也接不上去了。”
正在這時，忽聽得涼棚下有人說道：“稟報大人，午時到！”
唐大鵬這才從沉思中驚醒，抬手從條案簽筒裏抽了一根令簽扔下台去：“將那大盜斬訖報來！”
在死囚身後不遠處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劊子手是個彪形大漢，聞言起身，翻腕亮出一柄鬼頭刀，走到那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江洋大盜身邊。劊子手的徒弟伸手抓住他的辮子往前拉直他的脖子。那大盜哈哈大笑：“兄弟，手腳麻利一點，給爺們來個痛快的！”
劊子手鬼頭刀高高舉起，大喝了一聲，寒光一閃，血光迸濺，鬥大的頭顱滾出幾步遠。脖腔中鮮血如同噴泉一般飛濺而出，灑了一地。這屍身才慢慢倒在地上，遠處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嘈雜的驚歎聲。
劊子手臉不變色心不跳，拿起一張白汗巾擦掉鬼頭刀上的鮮血，將汗巾扔在地上，轉身走回座位上，拿起一碗酒一飲而盡。
死屍唐大鵬見得多了，槍斃人也見了不少，可從來沒有看過當場砍頭的。現在看來，這砍頭的震憾效果果然比槍斃來得猛烈。
燕雲天緊緊摟著五花大綁的燕世雄，他知道，再有三刻，兒子就要離他而去，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那鬆樹皮一樣皺巴巴的老臉上禁不住老淚縱橫，嗚嗚地哭了起來。
唐大鵬剛才被砍頭打亂的思緒此刻又被燕雲天的哭聲喚了回來，心中的那個不安像一塊烏雲似的迅速布滿了心頭。唐大鵬騰地站了起來，下涼棚往燕世雄他們走去。
李潔和雷芸兒不知道唐大鵬要幹什麽，急步追了上去，跟班苗福和楊俊豪等護衛也緊跟而來。
唐大鵬來到燕世雄身邊，沒等說話。燕雲天突然像發了瘋似的怪叫一聲，向唐大鵬撲了過來。
有李潔和雷芸兒在唐大鵬身後，再來十個燕雲天也靠不進唐大鵬的身邊，對付這麽過瘋漢，根本不用李潔出手，雷芸兒飛起一腳，將燕雲天踢得倒飛出去十幾步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幾個衙役撲上去將他按住，拿出繩子要綁，唐大鵬喝止了。他現在沒空和燕雲天瘋，問燕世雄道：“燕世雄，本官最後再問你一遍，這是最後的機會。王典史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人的生命是最珍貴的，沒有了生命，什麽都沒有了。燕世雄也渴望生命，更何況他不願意自己這樣糊裏糊塗地死去，所以他說了，並聲嘶力竭地叫著：
“我是冤枉的！我沒殺他！我是被方知縣屈打成招的。他們把我十個手指頭都夾碎了，還用烙鐵燙我，大冬天用冷水澆我，剝我的皮！嗚嗚……，我沒殺人，我是被他們冤枉的。”
唐大鵬心裏有氣，罵道：“我問了你這麽多次你都不回答，早幹什麽去了，現在才說！”
“我以為你和那方知縣一樣，就知道欺壓我們苗人。”燕世雄嗚嗚地哭著說。
唐大鵬這會兒可沒空和他解釋人與人的不同這麽深奧的哲學問題，強按住火火，問道：“究竟怎麽回事？別哭了！快說！”
燕世雄抽噎了一下，一口氣說道：“那天早上，我娘子和她弟弟進縣城買東西，好久都沒回來，我著急了就進城來找，走到縣衙門口，有個女的問我是不是找人。我說是，她說她看見了，還描述了我娘子衣著長相，說帶我去找。我就信了，就跟他去找，來到衙門後巷，她突然向我出手，將我打昏。”
“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內衙裏了，到處都是火還有煙，我的手上也是血，腰刀也在我手裏。地上躺著兩具屍體，我將靠我最近的那一具翻了過來，是個女的，都已經死硬了，嚇得我爬起來就跑，跑出內衙就被抓了，真的不是我殺的！”
“你有什麽證據嗎？我是說證據，現在沒有證據，我不能相信你。”心想一個女人能把你一個大男人製服，你騙誰？你以為雷芸兒這樣的女孩子多得很哦。
“證據……證據……”燕世雄慌亂地說著。
燕雲天被幾個衙役按著，抬起頭看看天上的日頭，已經快沒時間了，他吼道：“我兒子真的是被冤枉的！唐大人，求求你了！他不會那麽傻一個人跑到衙門裏殺人的，更不會傻到用自己的刀去殺人……嗚嗚嗚”老頭一邊掙紮一邊嚎啕大哭。
這倒有道理，既然這燕世雄是有預謀潛入衙門殺人，肯定會想到時候怎麽潛逃，不可能殺了人之後慌不擇路往大門口跑，手裏都是鮮血還拿著一柄刀，而且還是自己的腰刀。不過，這不算什麽過硬的證據，不能推翻原來的判決。
唐大鵬遺憾地搖了搖頭，轉身要回涼棚，可心裏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