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苦苦求情
明成祖對蜀營兵的處刑很顯然是一種超出刑律規定地法外施刑：本來按照大明律，謀反罪要被誅滅九族，但九族中的十五以下的孩子，母女妻妾姊妹等女性親屬是不處死的，而是給付功臣之家為奴。
不過，這一次是蜀營兵謀反，是朱棣在成都府親自駐紮的衛隊謀反，當年也是朱棣身邊的近衛隊，這成都府離應天府相隔數萬裏，天高皇帝遠的，這當然讓他感到了極度的危險，同時異常地震怒，為了殺一儆百，一儆效尤，最大限度保證自己的安全，這才法外施刑，將同居之人都一並處決，其中就包括了本來不應該緣坐處死的女性親屬。
其實，明成祖朱棣的這種法外施刑，對他來說並不是第一次。曆史上說他對方孝儒誅滅十族就是他做皇帝之初最殘酷的一例法外施刑案。
方孝孺被抓後，誓死不從朱棣，朱棣被惹惱後問他：“你不怕死，難道你就不怕被誅滅九族？”
方孝儒回答道：“你就算誅十族又奈我何！”
朱棣勃然大怒，不僅抓捕了方孝儒的九族，還將方孝儒的朋友、學生乃至一切與方孝儒有關的人單獨列為一族，與九族加起來合稱“十族”，共計八百七十三人，當著方孝儒的麵，全部磔殺（砍成碎塊）於市。方孝儒是最後一個受刑，被磔殺慘死街頭。
郭千總被抓，那郭琪怎麽樣了？她已經出家為尼，是否也被抓了呢？唐大鵬急聲問道：“李公公，郭千總的家人呢？是否也被株連？”
“當然，我剛才已經說了，同居之人緣坐斬立決。這郭千總當然也是這樣，郭千總本人淩遲處死，其妻女二人斬立決。”
“可是，她女兒已經出家了啊！”
“出家？”李公公冷笑，“這緣坐可是不論篤疾廢疾，出家同樣不能幸免的。”
想到孱弱的郭琪就要被砍頭了，唐大鵬心裏很不是滋味。唐大鵬想起當初郭千總要他休妻娶自己的女兒郭琪，如果自己那時候意誌弱一點，休妻娶了郭琪，那自己恐怕也跑不掉，這次也要被株連砍腦袋。
其實，這個問題上唐大鵬這倒是多慮了，因為根據《大明律》規定，在謀反重罪的緣坐中，“若女許嫁已定、歸其夫、子孫過房與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也就是說，就算是娘家犯了謀反重罪要誅連，隻要女兒已經出嫁，女兒和女婿一家人都不屬於誅連的範圍，不會受到殃及。
因此，當初如果郭琪嫁給了唐大鵬，郭千總他們被緣坐謀反，唐大鵬和郭琪他們也不會受到株連。當然，這一次情況非常特殊，是明成祖在成都府的近衛隊謀反，他對沒有參與謀反的同一個衛所的人都法外施刑，那麽擴大到將謀反者的女兒女婿一並株連也完全有可能的。
唐大鵬雖然對郭千總當初老羞成怒之餘譏諷自己的事情還有些心存芥蒂，但想到人家也是要將女兒嫁給自己，無論怎樣也算一片好心，而自己斷然拒絕之後，郭琪絕望之下出家為尼，一家三口都要掉腦袋，唐大鵬心裏很不是滋味，想起郭琪哀怨絕望的眼神，心裏有種痛痛的感覺。
如果要開口替他們求情，可找什麽理由說呢？難道說他曾經想把女兒嫁給我？說他不是叛黨忠心無二？想到這裏，唐大鵬心中一動，向李公公躬身一禮，說道：“公公，關於郭千總謀反案，恐怕另有冤屈，卑職有事向公公稟報。”
李公公眉頭皺了皺，說道：“唐大人請說。”
“卑職上次與建文餘黨在鍾雲山決戰時，親眼看見建文餘黨用郭千總他妻兒威逼郭千總叛變，結果被郭千總斷然拒絕，足見郭千總對皇上一片忠心。”
李公公盯著唐大鵬看，好像在看看他這話是真是假，又像是在看唐大鵬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看得唐大鵬有些發毛。半晌，李公公才問道：“唐大人，可真有此事？”
“卑職絕對不敢撒謊欺騙公公！當時除了卑職之外，還有若幹錦衣衛兄弟也在場，也都看見了這一幕。請公公明查。”
李公公沉吟了一下，低著聲音問道：“就算這是真的，能抵消郭千總這次的罪過嗎？”
“卑職以為，郭千總對皇上一片忠心，這一次他手下謀反，他的確有不可推卸的罪責，但念在他對皇上一片忠心的份上，也確實不知道部下謀反，能否網開一麵。”
李公公哼了一聲，上下看了看唐大鵬，有些不屑的說道：“唐大人，你這是替他們求情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想掩飾，恐怕適得其反，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是的，卑職考慮到，郭千總忠心無二，這一次的確事出有因，如果因此而殺了這等忠臣，恐怕世人會有微詞。”
“世人會有微詞？恐怕是唐大人有微詞吧？”李公公冷笑，“唐大人以為我不知道嗎？這郭千總曾經打算將女兒許配於你，但因為休妻的事情鬧翻了臉，你出麵替他求情，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這死太監果然厲害！這件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唐大鵬不由得冷汗直流。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無不在人家的監控之下，以後可得加倍小心。微微抬頭偷偷看了看李公公，見他看著自己，臉上喜怒不形於色。不由得心下揣揣。
李公公歎了口氣，說道：“唐大人，這件事老奴我可作不了主，不過，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將唐大人所說的事情向皇上稟告，一切由皇上決定吧。”頓了頓，接著說道，“如果唐大人剛才所言非虛，皇上會酌情考慮的。”
“有勞公公！”唐大鵬躬身一禮道。
唐大鵬到明朝這麽些日子了，大大小小的官也見了不少，這官場上的。規矩也已經有所了解，自己托李公公幫忙，這忙可不是白幫的，得表示點什麽才行。唐大鵬心裏開始盤算著怎麽給李公公送份厚禮，反正現在又接受了任家所有的家財，這錢已經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