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驀然回首

店小二聲音未落,客人已經到了。

走進來的是一位公子和四位少女。

那公子麵容雖有些憔悴,卻仍掩不住英俊之氣。

白龍一見,哈哈大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原來是東方家的少爺,久違久違。”

青龍也打趣道:“麻雀園的生意還好麽?”

那公子正是東方昊。

東方昊左手掩嘴,像要打哈欠的樣子,顯見他無心糾纏。回道:“雙龍兄,幸會。在下旅途勞累,先上樓睡一覺,失陪。”

他忽然看到了青白雙龍身旁的浪子餘蛟,四目相交,都是一愣,仿佛是舊相識似的。

世上英雄豪傑大都孤僻,若能得一知己乃是天大的幸事。而尋覓知己,有時也如男女相悅一般,竟是“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此刻東方昊與浪子餘蛟的感覺正是這樣。

餘蛟道:“這位兄台,臉色不好,莫非身中奇毒了麽?”

他已從東方昊神色和說話的聲音上判斷出,他大概率有傷在身。

餘蛟的臉上蒙著人皮麵具,但東方昊看到了他的一雙手,那雙手上流露出殷殷關切之意,仿佛是老朋友的手一樣。東方昊的感覺是一流的,他當然知道這雙手的主人,麵孔應該相當英俊。

他微微一笑,道:“多謝關照,在下先走一步。”

“公子,何不先吃些酒飯?”

說話的是四女中的一個。

綠竹姑娘。

東方昊回眸一笑,溫暖但很節製,還是上樓去了。

白蘭冷哼一聲。

那白龍的眼珠子此刻滴溜溜亂轉,如果說秀色可餐,他此時正在狼吞虎咽,吃相很難看。

梅蘭竹菊的女性風韻當然是不同凡響。

數九寒天卻隻披一層薄紗,那薄紗自然掩不住雪白透明的肌膚。

薄紗分為四色:紅白綠黃。

每人頭上都佩戴一朵絹花,也分紅白綠黃四色。

單是這份飄逸,就足以令男人傾倒,更何況她們的相貌都有絕俗之美。

自稱聞香識女人的白龍,焉能放過這個大飽眼福的機會?

女孩子最喜歡被別人看,很在意回頭率;但也最討厭被不喜歡的人看。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正是這個道理。

黃菊已然惱怒,斥道:“哪裏來的怪物,活得不耐煩了麽?!”

白龍並不著惱,反而嘻嘻一笑,道:“四位美人在此,焉有不耐煩之理,耐煩之極,耐煩之極矣。”

白龍忽道:“小二,快叫廚子把看家本領使出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一並上來,請這四位仙女品嚐,老子出銀子便是!”

孤山四女除綠竹外,均已拔劍在手。

紅梅道:“你道孤山梅蘭竹菊是叫花子麽,識相的趕緊磕頭,姑娘可饒你不死!”

白龍卻仍是喜形於色,道:“給四位美人磕頭,在下幸何如之。無奈我磕他不磕,他不磕在下便無法磕。哎,可惜啊可惜。”

青龍惱怒道:“臭丫頭,要動粗嗎,老子可沒礙你們的事!”

綠竹怔怔望著樓上,心事忡忡的樣子。

梅、蘭、菊三女均被氣得咬牙切齒,哪裏還忍得住,三柄劍同時快如閃電向青白雙龍刺去!

那天九王浪子餘蛟見狀焉能坐視不管?隻見他雪白的袍袖一揮,手中折扇已“唰”地打開,將三柄長劍封住。

這才道:“姑娘請息怒,在下替雙龍兄賠禮了。”言罷拱手一揖。

黃菊見他醜陋無比,可身手卻也不凡,更加有氣,道:“你算什麽東西,敢來管姑娘的閑事!”

餘蛟依舊溫文爾雅,緩緩道:“西湖孤山聖女的名頭,武林中哪個不仰慕,想來她老人家**出來的門徒,斷不會口出市井俚語。”

黃菊俊麵緋紅,一時語塞。

紅梅麵對餘蛟,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道:“閣下何人,欲以孤山派為敵麽?”

餘蛟道:“在下的名號沒得讓四位姑娘見笑,不說也罷。至於與孤山派為敵雲雲,更是豈敢。想必梅蘭竹菊是為赴臘八之約而來,理當有個輕重緩急,何苦為這些區區小事而耽擱了觀看龍鳳寶珠的機會,在下所言有理麽?”

梅蘭竹菊四位女子聽罷均是一懍。

紅梅心道,師父所囑托之事自不能等閑視之,想那臘八會上必有一番龍爭虎鬥。龍鳳寶珠還未見著,倒不宜多生事端。

又想這兩個怪物也非易與之輩,此番樂得有台階下。

心念至此,紅梅便道:“不錯,姑娘等有要務在身,自不願與這怪物多纏。好在冤有頭,債有主,今天這筆賬暫且記上,秋後再算也不為遲。”

紅梅說罷,再不理會,四女圍桌而食。

白龍似乎不甘罷手,餘蛟使個眼色,青白雙龍乖乖隨之上樓去了。

三人進了客房,圍火爐坐定,小二已將沏好的茶水端來。餘蛟呷一口茶,道:“方才那位公子可是東方老板的公子麽,怎的從來未聽說過?”

青白雙龍見有話可聊,自然喜不自勝。二人你爭我搶,將自己所見所聞絲毫不加隱藏地盡數抖落出來。

但說了半天,也隻是他們同南宮南風合謀大鬧麻雀園的故事,二人隻道是為了劫點銀子,而對南宮南風的真正意圖卻一無所知。且得手後,二人就此南來,至於南宮南風如何授東方昊武功,又如何將真力傳給他,而自己卻命喪人手諸事更加不知。

浪子餘蛟聽罷,長歎一口氣,悠悠道:“卻不知東方公子初涉江湖,如何同孤山聖女結了梁子。瞧他的行色,顯是已中了孤山派獨門暗器冰蠶飛虻之毒。倒怎生想個主意救他一救。”

餘蛟在給青白雙龍斟茶時,食指輕彈,數點粉末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溶於茶中,二兄弟飲後哈欠連天,不一會就打起呼嚕來。

浪子餘蛟笑道:“雙龍兄好好睡上一覺,明晨咱們再趕路。”

餘蛟輕輕退出客房,覓得自己房間合衣躺下。

他本想先眯一會兒,但說不出為什麽卻沒有一點睏意。腦海裏卻是梅蘭竹菊的影子晃來晃去,最後定格在那個叫紅梅的女子身上,感覺有某種奇怪的念頭,卻模模糊糊清晰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