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京師 千裏尋姊 彰俠義 一念留情
大哥叫任威，據信中所言，其在靖王府做一名武官。
方醉第二天就動身去了京師，打算去靖王府找姐姐。
可他畢竟是一介平民，如何能光明正大地去靖王府尋人。所以，他隻能在夜裏潛入王府打探。這也是他藝高人膽大，換尋常高手，恐怕早被發現了。
因為時間間隔太久，他自己都不能確定姐姐長什麽樣了，隻記得左腮有顆痣。但靖王府規模很大，大房子小房子不下數百間，府內又密布武林高手，那麽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一連去了幾個夜晚，都沒有驚動任何人。
這天晚上，方醉再次潛進王府，他決定這次要找個人問問。前幾晚的潛伏，他對王府的地形已經較為熟悉。
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就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飄進了內院。他看到府內不僅時有衛士來回巡邏，暗處還有些黑影寂寂地潛著。不過，沒人發現他。在一處假山後麵，他總算抓住機會，扣住了一個正準備換班回住處的衛士。
那人還來不及做動作，就被方醉點了穴動彈不得。
方醉又順勢點了他的啞穴，然後掐住他的脖子，沉聲問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隻須點頭或搖頭，若敢出聲，我立馬送你上路！”
說完，方醉撿起身邊一顆拳頭大的石頭，一手就捏成了粉末。
“你可以試試，看是石頭硬還是你狗頭硬！”
“第一個問題，你可認識任威？”
那人想了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到底認不認識？”
那人趕忙連連點頭。
“好，第二個問題，他今夜可在王府當班？”
那人搖了搖頭。
“那好，第三個問題，他在哪裏？”
那人看了看蒙著麵的方醉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後擺了擺手。
方醉手上加緊，那人立時呼吸不暢起來。
“可在府上？”
那人喘了口氣，點了點頭。
“好，方向指給我。”
那人順著西南方向一指，右手伸出三個手指。
“西南，右手，第三間，可是？”
那人又點點頭。
“好，那就委屈你了。”
說完，方醉出手如電，連點了那人幾處大穴。
“你最好別試圖亂動，我的點穴手法跟別人不一樣，你不動，天明後自然無事，若是一動，必然全身經脈寸斷而死。不信，你可試試，運運氣，體會一下氣海穴的滋味！”
那人試著一運氣，氣海穴就如同被千萬隻蟲蟻噬咬，疼、癢、麻……，真個是百味俱全。
他畏懼地望了方醉一眼，點了點頭。
依著那人指的方向，方醉很快地來到了西南角右手邊的第三個房子前。
房間裏還亮著燈。
“婉玉，我知道你恨我，但這些年來，我可曾勉強過你？自打進了王府，你有了王妃喜愛和庇護，竟然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婉玉？
方醉心裏一驚，分明是姐姐的名字。
他摒住氣息，飛身上了房外的橫梁。依稀中，隻看見一個身著青衣的中年婦人正埋著頭做女工，對於旁邊一位高大王府衛士的話卻視若未聞。
“婉玉，你就跟我說一句話都不行嗎？”
那衛士苦苦哀求著。
借著燈光，方醉看到他相貎雖粗豪，但看向那婦人的眼神裏卻充滿了柔情。
“唉，你走吧！”
婦人仍未抬頭，但那聲音卻令方醉聞之一震。一瞬間，他的腦海裏浮現出小時候姐姐的模樣。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躍而下。
那衛士突見房間多了一黑衣人，立馬拔刀怒喝：“你是誰？竟敢夜闖王府！”
方醉哪容得他多言，唰地一劍過去，便點在他的手上，打落了他的刀。
“你是任威？”
那衛士倒也膽氣十足，他盯著方醉看了一眼。
“是又如何！”
“好！”
方醉一聲好字未落，已點了任威的啞穴。
“好賊子，終於找到你了。”
這時，婦人卻站了起來，她的臉上充滿了疑惑。
方醉也同時清晰地看到了她左腮的痣，他的心激動著，淚水已經悄然地打濕了麵巾。
“敢問壯士是誰？”
婦人依稀是舊時模樣，清麗、溫婉，隻是眉目間多了些滄桑，鬢角偶有幾根白發。
方醉一把扯掉麵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姐姐，您瞧瞧我是誰？”
聽到一聲姐姐，婦人身子一顫。她緩緩走過去，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英俊的男子。
這會是我的醉兒嗎？
她實在不敢相信。分離這麽多年，她明白弟弟的麵目必然已經大變。她希冀著，又忐忑著。
“姐姐，您可還記得家門口那棵杏子樹？我當時年紀小，爬不上去，是您推著我的屁股，對我說，弟弟不怕，勇敢點，一定能爬上去！”
此時，方醉已聲淚俱下。舊別重逢，劫後重生，萬千的大悲喜讓他情難自已。
至此，方婉玉才完全相信眼前這個男子是自己二十多年來一直在等待的弟弟。她走到門前，四處張望了一番後，輕輕地關上房門，然後緊緊地摟住了方醉。
許久，泣聲漸息。
兩姐弟輕聲訴說起分開後的種種經曆，方婉玉很欣慰弟弟能夠得到高人相助，而今成了一代大俠。她雙手合什，連連叩首。
“老天爺，感謝您讓我們姐弟重逢，爹、娘，你們安息吧！弟弟已經長大成人，我們，我們都好好的呢！”
方醉站起身來，指著一旁的任威，問方婉玉：“姐姐，此賊卻當如何處置？”
“唉，當年他殺我們父母，此仇本不共戴天，但這些年，他始終待我以禮，不曾冒犯，如今真要殺他，我卻狠不下心來。”
“姐姐，我今行藏已露，不如殺了他，我帶你離開王府！”
“唉……”
方婉玉一聲輕歎，躊躇難定。
方醉見姐姐如此神情，心下一軟。他一把拉過任威。
“既是姐姐不忍殺你，我也不想汙了自己的劍，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說話間，啪啪幾聲，方醉已經出手拍斷了他的幾處經絡。
“好了，你如今武功盡廢，斷難作惡，這靖王絕不要無用之人，我勸你早早告病離去，可否？”
任威點點頭，神色已然十分萎蘼。
實則他也出身貧苦，當年嘯聚山林，還不是因為受惡霸欺負，既霸占了他的嬌妻，還殺了他父母兒女。隻是後來越走越偏，漸漸地忘了自己的本性。還是遇到婉玉後，因為婉玉與妻子驚人相似，一時良心發現，才放下屠刀。這些年，他雖然在王府討飯，但真正幹的壞事卻極少。
“醉兒，你走吧，我們姐弟能此生再見，我已無憾。王妃性善，一向視我為姐妹，這些年也多托她庇佑。我決定就在此終老，以謝王妃厚待之意。”
說罷，方婉玉向弟弟深深一揖。
“姐姐！你這又是何苦啊！”
“我意已決，你去吧，你還年輕，還有大事要做！任威既武功已失，我便明日求王妃賞他個輕閑點的雜役做做，此後，我自與他相依相隨，了此殘生。”
方婉玉一臉堅毅，顯然已無法說動了。
任威一時轉憂為喜，望著方婉玉，眼裏滿是感激。
“唉……”
方醉設想過無數次與姐姐重逢後的生活，都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也罷，也罷。
他再次跪下，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姐姐，您多保重！”
站起身，他神色複雜地看著任威。
“好好待我姐姐！”
說完，他蒙上麵巾，推門離開。
屋內，方婉玉的眼淚再次滑下麵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