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墨家風雲

公子想讓自己靜下心來,可哪裏能如人所願!

鮮血,人命,花浴與美人!

這一切,來得那樣的突然,那樣的有戲劇性。

這一切,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也遠遠地超過了他的心理承受力!

恐懼是迷信的根源,也是造成殘忍的主要原因之一,智慧始於征服恐懼。

公子想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不再恐懼,他反過手來抹麵,可是臉在她的懷裏……

劍奴沒有拒絕他,而是接過他的手……

她的世界裏,從媽媽的口中,她明白,丫鬟可不是像她眼下一樣的生活,那是因為小姐品質高貴,所以她才能得到小姐的友情的,把她當姐妹看。

娘親一直反複地告訴她,有史以來,丫鬟從來就沒有被當作人來對待過,她們是奴、是仆!

是能夠被標價、用來交易的商品!

是能被主子隨意玩弄,可以在權貴之間送來送去的物!

她沒有刻意地追求變更自己的身份,因為她沒有機會。

娘親卻說公子是她眼下或者是這一生唯一的機會!

她閉上了眼睛,站在木桶邊,享受著他子發燒般的體溫,她下意識中,或許期待著些什麽,雖然有些對未知的恐慌。

公子卻為了生存而胡思亂想著!

對,這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不殺這人,他們會把吳府滅了。

自己這一行人,一行沒有生存能力的人,在這大雪中,在這大山裏,卷入人家的滅門慘案中,這是多麽不可想象並讓人無比恐懼的事情。

他不敢想象的是,這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如果並不存在所謂的穿越,那麽,背負著兩條人命自己,又要何處何從?

滿世界都是定位係統,到處都是代表著執法力量的武裝人員,自己能逃往哪裏去?

生存!這個最原始的話題。

一切事物的前提!

此際卻擺在他麵前,而他麵對這一切,有如霧裏看花!

什麽也不曾看得真切,有什麽比這可悲的麽?

公子一聲長歎!

劍奴睜開眼睛,癡望著眼前的男人,一絲心痛,一絲青春的躁動,讓她四肢無力。

時間就這樣流逝著,二人各想各的,注定了要辜負那柔軟而溫暖的胸懷和淡淡的處子之香!

注定了不會有東君降臨之景象與詩意!

良久之後,劍奴低下頭,貼在公子頭頂輕聲囈語:“爺,不管發生什麽,奴家都願跟隨著爺,一生宛如此際!”

公子卻不曾回答她。

他真有點害怕,因為吳府上這些人,看起來都像排練過似的,死了兩個人就跟死兩個雞仔一樣,這正常嗎?

就連跟自己揉肩的小姑娘,都像不曾發生過這事一樣。

太多超出自己認識的事物,太多在自己看來超出常理的事情,如此多的疑問壓在心頭。

他反手摟著劍奴的腰,回過頭去看她,她微微一笑,嫵媚萬千。

她輕聲問道:“公子,還要加熱水麽?”

他哪有心情管水溫,隻是想從她身上找點破綻來,可是一切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

他婉若置身於大霧之中,周邊寂靜得可怕,平靜得讓人發慌!

無力知道前方是什麽,更不知道下一時刻會發生何事。

心有所感,公子便不自覺地隨口吟來一首《困局》:

雪覆荒川一小童,山溪聲起錯岩中。

秋衫何處怨長夜,密雨攜程冽冽風。

公子想要告訴自己,這一切不是靠想能解決的!

他需要用智慧、用行動,來揭開謎底。

他捧水猛的一洗臉,將劍奴的裙裝打濕了!

劍奴卻站在那裏,一聲不吭。

公子對劍奴道:“我需要冷水!”

劍奴聽不懂他念的詩,也看不懂他在這大雪天要冷水幹嘛,卻也不敢問!

打來冷水,公子用冷水洗過臉,衝過頭,再用熱水洗洗這一身的汗!

收了汗才換過衣服,也不管收場的劍奴,便到西廂房去,還生怕她們取笑。

公子進入西廂房中,眾女在討論剛才之事。

才出過人命,大家都在緊張之中,有人亢奮,有人擔憂。

公子這一進門,大家望著他,神情各異。

公子望了望眾女,與眾女一一對過眼神。

他從車寧和馬靜眼中看到了疑惑!

方致眼中讀到了憐惜!

阮遠眼中讀到了欽佩!

從吳穎眼中讀到了迷茫!

神情雖然各有不同,但卻都帶著一絲恐懼,發自內心的,對未知世界的恐懼!

眾女見公子到來,停下了話題,誰也不再做聲。

公子也不知道明天是刮風下雨還是豔陽高照,想說點什麽,卻無力開口。

就這樣,空氣凝結著,時間靜止。

吳穎卻受不了這氣氛,敲著輪椅叫道:“這殺了就殺了,最壞的結果大不了就是個死,好大個事,腦袋掉了碗大個疤!難道還要死兩次不成?”

阮遠擔心地說道:“這個事真是個麻煩,也不知道後果是怎麽樣的,我們還是走吧,有多遠躲多遠,幾個特種兵,不至於說逃命還逃不了吧。”

方致笑道:“傻妞,天網恢恢,能躲到哪裏去?”

馬靜道:“瞞是瞞不了的,有那麽多活口下山了,隻怕……”

車寧道:“目下的迷局,生死難料,這一殺人,便更加撲朔迷離……”

眾女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誰也不曾說出個所以然來。

公子把頭埋在手裏,阮遠望著公子,胸口突然感到一痛。

她長歎一聲道:“能不能不要吵了?能不能顧及一下人家的感受?你們怕死,誰不怕?難道隻有你們是娘生爹養的?”

方致歎息著說道:“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在虛無的基礎上推測,所做的一切假設,都是沒有憑據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車寧理性地分析道:“不管是在哪朝哪代,我們現在就是為了解決生存問題的動物,沒有更多的訴求,眼下一切隻為活著。”她此話一出,眾人沉默了……

馬靜長籲了一口氣,很認真地說道:“多留個哨吧,莫讓人一夜之間全揣……還有,這事不同小可,當時的場麵,容不得誰做過多分析,隊長也是為了保全大家才這麽做的,小分隊是共同體,天塌下來大家一起麵對,各自留心些吧。”

吳穎悠悠地說:“從當時柳媽的表現來看,也不像是鬧著玩的,吳芷嫣也說能殺。再說公子又打不過那個人,不殺他公子就得馬上死。他若擋不住,我們早就身首異處了,就明天有人拿我們去正法了,我們也是多活了一天,也掙了,大家開心點吧,莫朝壞處尋思著。”

聽她們沒頭厘的一通亂說,公子突然感覺到背後有一隻無形的手,籠罩著這一切。

反而坦然了許多,忍不住笑道:“不管他,要是老西讓我們死,早死了,用不著下套。”

馬靜望著公子,若有所思地說:“也是哦,那麽幾年的試驗,你要滅我們,不是分分鍾的事?何必那麽麻煩。”

方致分析說:“我們又沒做什麽,他用不著用如此之法來試探我們。若是要控製我們,想給我們加一罪名,也用不著用人命來試探,再說,誰還敢不聽他的?”

公子想了想,輕聲說:“你們說這是老西的安排,我也信,因為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們在這山上,那些來攻山的人明顯了如指掌,可是這大雪封山,小院中根本沒有人出入,這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若真是他們的說漢代,就算是這裏有內奸,可她們哪來的無線電?”

吳穎想了想,皺眉說道:“這倒是個有用的發現,大家留心點吧!”

車寧萬般無奈地說道:“以不變應萬變,眼下也隻有如此了。有些東西,可能沒想象的簡單,不過這個是個線索,姐妹們留點心沒壞處。”

公子想了想,也不好說什麽,沉吟道:“不說這個了,心裏清楚就成了,我記起唐人令狐楚有詩雲,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鹹陽。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擬回頭望故鄉。”

車寧聽懂了公子話,她也身同其感,這開弓哪有回頭箭!

各人到這裏來,各有各的故事,但一旦選擇了,就無法再自主!

她環視眾人一圈,輕聲說道:“能聚到一起,自是各有各的苦,但事至今時,在座的可是一體了,若不能做到上下同欲、得益均沾,將會麵對各個擊破,死無葬身之地的境況。”

眾人卻連連說是。公子倒不願連累眾人,將話題轉開,皺著眉頭問:“都有什麽故事哦?說來聽聽吧。”

方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是還不起債。借錢做實驗,沒有收益,剛好老西的特戰隊來學校招人,那時候還在做畢業論文,畢業證書都沒要就直接跟他走了,後來老西著他手下的那些個老鳥將那個放套路貸的打個半死,拿回了我的戶口和借條。”

吳穎一臉無辜地說道:“我是被騙來的。”

車寧聽到有腳步聲,便說:“都差不多吧,噓,吳芷嫣和柳媽過來了。”

吳芷嫣和柳媽向眾人道一萬福,又對公子行一禮道:“有道是大恩不言謝,今天多虧有公子和眾小姐仗義相助,否則今天吳府上下,隻怕是要慘遭滅門之災。”

公子明白眾人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但在這種環境下能說什麽?

敢說什麽?

聽著柳媽的客套,公子還過一禮,連連說應該的。

車寧明白公子的意思,止住眾人,帶頭拱手道:“吳家小姐,柳媽,請恕小女子起不了身,禮數不周之罪。”

眾人客套一番,柳媽問了問大家身體情況,大家說能下地,但是走不了。柳媽卻憂心忡忡地說:“這如何是好?”

柳媽一句“這如何是好”,眾人皆不知她賣的啥藥,靜候她說出下文。

場麵上頓時一片死寂,氣氛頓時降至冰點,靜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吳芷嫣好像突然作出什麽決定一樣的,略有所指地說道:“這也是遲早的事,管他呢。”

柳媽歎了口氣,很無奈地說:“還是說與公子聽吧,要不他困在局裏尚不知其情,將來不好處置。”

吳芷嫣點頭道:“好吧,柳媽說吧。”

柳媽講起那些塵封往事,道是吳芷嫣爺爺是墨家之钜子,傳到他父親這裏,因墨家得罪朝廷,事情鬧得很大。

墨家先祖墨翟,創立發展於春秋戰國時期,家規是其成員到各國為官必須推行墨家主張,所得俸祿亦須向團體奉獻。

墨家學派思想,前期思想主要涉及社會政治、倫理及認識論問題,關注現世戰亂。

後期墨家在邏輯學方麵有些貢獻,開始向科學研究領域靠攏。

墨家的主要思想主張是:人與人之間平等的相愛(兼愛),反對侵略戰爭(非攻),推崇節約、反對鋪張浪費(節用),重視繼承前人的文化財富(明鬼),掌握自然規律(天誌)等。

因為墨家思想獨有的政治屬性,到西漢漢武帝時期,“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官學勾結政策,墨家被不斷遭到打壓,並逐漸失去存身的現實基礎。

從此,墨家日漸式微,幾乎逐漸滅絕。

傳到他爺爺手上,稍有起色,得到官府一定程度上的認可。

門內很多人想趁此翻身,便把事情做得很大,包括承接官府兵器盔甲、墓地建設、城防建設及入府參謀獻策等等。

這個時代中,學術競爭往往依附政治,誰也不會讓一家獨大。

便有形形色s的人設了各式各樣的圈套等著人鑽,而此時的墨家很多人是技術流,比是一班一是一、二是二的角色,哪裏會玩政治套路呢?

柳媽講著講著,連咳不止。

劍奴跑過去給她一杯溫水,又幫其拍拍後背。

她按著胸口咳了一氣道:“在這種社會裏,政治套路玩不過別人,是要付出代價的,有時候是以生命為代價的……”

說著說著,她又開始咳嗽,眾人都想知道,這與今天這事有啥關係呢?

可她一直咳嗽著,好像暫時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