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醉闖劍陣

琊劍山如一柄劈天之刃,橫亙於蒼茫大地之上,這山腳下的風景數十年如一日,從未有過變化,仍是那般的蒼涼而雄勁。

時隔多年,玄空又重新站在這裏,不禁感慨往事如昔。猶記的當初,自己與薄揚相鬥、相識、相知、相好,一起在這穀中過了不少快活的日子,心念那張俊美的臉頰,再看那蒼勁的大山仿佛也變得可愛許多。

又想當日,假如自己沒有跑出穀,陪著薄揚一直留在穀中,現在又會是怎樣?那麽過去的數年都將改變,不會有湯楓這個結拜大哥,這不免有些可惜。更不會遇見蘇念,這可不行!想到這裏,玄空又慶幸又後怕,暗想幸好我瘋瘋癲癲碰見了我的好妹子,一時間又浮想起張秀麗的小臉。

兩張各俱風情的俏臉在他的腦海中反複變化,不由得又回到了原來那個問題。這兩個姑娘,自己究竟更心儀哪一個?他總是考慮這個,其實並不是想真弄懂哪一個才是最愛。而是怕有一天自己妄想成真,同娶二美,左擁右抱,那時若真對兩人中哪個有失偏頗,不免委屈了她。殊不知他這樣想的同時,便已經是把兩人看的一般重。

常聞天下間的癡情兒女,若彼此有情,便是一心一意,心裏再也容不下旁人。怎麽到了自己這裏就同時對兩人都有意,既喜歡薄揚的俊美大方,也喜歡蘇念的嬌憨秀麗,既想為薄揚做牛做馬,也想為蘇念掏心掏肺。

這些時日,他每每稍微清醒便在想:“等見了她二人,我該說什麽?說我如今無家可歸投奔你二人?總不能直接說以後你們兩個都跟著我,這未免太厚顏無恥了。”時至今日,他早已經想明白了,當日薄揚之所以劫走蘇念,一定是怪上了自己。等到自己真正見了二女,場麵一定尷尬。想到這些,他不禁又有些畏懼,隻得拚命灌酒為自己壯膽子。

玄空站在琊劍山前猶豫一陣,又喝了不少酒水,這才大著膽子按轡徐行而入。這山下的穀中穀他隻來過兩次,但次次記憶深刻,這時故地重遊可謂輕車熟路。

不多時,那藏劍閣那古拙而恢弘的樓閣已然呈現在他的麵前,隱隱約約還能聽見裏麵有女子的喧鬧聲。此時他為酒精所激,心情激動的很,已經無暇感受著古閣的意境,走到門前大模大樣地扣門。

一會兒時間,一丫鬟把門開了一個縫,稍稍探頭望了望。五年的光景,玄空身形早已大變,這丫鬟自然認不出。她瞧見這門外站了一位醉酒大漢,十分詫異,暗想此人莫不是認錯了路,誤入穀中吧?遂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大哥,你找誰呀?”

玄空酒勁上衝,他恍恍惚惚從包裹中掏出那柄“天叢劍”遞給丫鬟,隨後磕磕巴巴地道:“在下是閣主的朋友,來此求見,你將這劍交於她手中,她就知道。”

那丫鬟接過寶劍,又仔仔細細記下了玄空的樣貌,這是以免穀主問起時自己答不上來,隨後才匆匆回稟。

藏劍閣一層是百劍殿,莊/嚴而肅穆;二層幽深而靜謐,三層則是熱熱鬧鬧。此時兩個極美的女子正各持寶劍,在樓台上比比劃劃。一位素衣白裙,芳若芝蘭,正是蘇念;另一位豔衣紅裙,燦若春華,便是薄揚。

那一日,薄揚將蘇念哄騙的這穀中,兩人相處已有月餘。這期間她旁敲側擊,慢慢知曉了其中的事。原來過去五年裏,玄空一直是精神失常,由這叫蘇念的小姑娘一直照看,也是近日才恢複神智。由此漸漸放下了對玄空的恨意,也淡化對蘇念的敵意,但一想到三人之間那微妙的關係,就又覺得有些不舒服,所幸就專心練劍。她先前所言傳蘇念武功,倒也沒真虧待她,確實是精心傳授,更將蘇念當自己練劍的對手,正好兩不耽誤。

蘇念自小生於官宦世家,後來家道中落,又流落到大遼國境地中,長到十七歲從來沒接觸過武學。初時她練起劍來十分辛苦,全靠的心中一股韌勁撐了過來。近些時日漸漸於學武一道茅塞頓開,加之天資聰穎,成果著實不小,憑著學來的兩三套劍法已經勉強能算作江湖上的二三流水準。

眼下她二人正練一套無名劍法,這劍法是由薄揚所創,許多變化後招都還未完善,兩人一邊比劃拆解,一邊揣摩。但見蘇念正擺其中一式,單腳點地,長劍飛挑。她保持這姿勢已經良久,這時有些支撐不住,口中說道:“姐姐,好要多久啊?我有些挺不住了!”

薄揚雙眉微蹙,道:“別吵,別吵,你一說話又把我思路打斷了,練劍怎麽能吃不了苦!”她沉思一會兒,又道:“假若敵人欲雙掌齊拍,你劍刺他掌心勞宮穴!”

蘇念應聲而動,連點兩下,出手輕盈穩準。薄揚看在眼中,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倘若對手不僅掌法極強,指力又是不俗,他這時又用雙指夾你劍尖怎麽辦?”蘇念腳下實在酸軟,這時放下來劍,笑道:“姐姐,你這個假想敵怎麽總是玄空大哥!”薄揚臉上一紅,故意繃起臉道:“胡說!天下間同會掌法指法的多了去,少林寺的老和尚就有許多,你怎麽總想此人?不許亂動,快出招式。”蘇念輕哼了一聲,揉了揉腳踝,才又擺了回去。

薄揚五歲學劍,如今練了十五年整,她天賦超群,已經將天下半數劍法包攬在胸中。這時心念稍稍一轉,又想出數招變化,便讓孫念依法而施。兩人又擺弄一陣,這些招式雖精妙,可總覺得離劍法最高境界好差上些許意思。

良久之後,蘇念累的香汗淋漓,氣喘籲籲,這便收了招式。薄揚仍在冥思苦想,過會兒才歎道:“可惜我武功尚未大成,想要創出這門絕學還是有些勉強,仍需多領悟一些前人高招才是。”蘇念道:“姐姐,你不是說天下劍招有九成都在這裏。我們就再找一些古籍劍譜,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融於你這劍法之中,不就能盡善盡美。”

薄揚聞言眼神一亮,暗想到:“這丫頭倒是個修劍的好胚子,她這番見解深得我心,隻是想法雖好,想要實現還需下些苦功。”隨即她微微搖頭道:“沒有那麽容易,閣中是藏了好些劍法,亦有不少絕世高招,但可斟劍法最高境界的卻是沒有,許多都沒有領會劍法真諦。譬如三百年前,大力神尊所創劍法‘斷江河’,通篇上下全是內力修煉法訣,劍法來來去去就隻一招生劈硬砍,這又算的什麽上乘劍術?早已背離劍道。”

蘇念心中信服,連連點頭。又聽薄揚繼續說道:“當世之中可稱劍法最高境界,就隻有兩門,其一是為‘天弈劍法’,此劍術以天筭為要義,非常人能駕馭,須得一息千念。可笑你那蠢哥哥,當年他有幸見識到這門劍法,看了三天就著急要走,到頭來隻記得幾百招。要是我,非要將那天奕劍法看全不可。”

這時蘇念聽薄揚又在貶低玄空,心中不服,反駁道:“玄空大哥的武功本來就很高,用不著學那劍法!”

薄揚聽蘇念語氣,便知她又要講玄空在草原上懾服韃靼人的事,每每聽到她二人縱馬馳騁,自己心中便不舒服,忙繼續說道:“第二門劍法,便是蓬萊仙宗的‘奪天三劍’,傳聞乃仙宗最後一任掌門蓬萊仙人,感悟無形大道,所創的劍法,具有極高深的劍意。”

說到這裏,薄揚問道:“今日是初幾了?”蘇念不知她怎麽突然問起日期,想了想才道:“初五了吧。姐姐是有什麽事情嗎?”薄揚道:“嗯,再有十日東海將有一場大退潮,那遺跡蓬萊仙島將浮於海上。這可是五十年一次的良機,我師父臨終前囑咐我一定不要錯過。到時候你隨我一起去,見識見識那仙境,或許真有機緣能觀摩‘奪天三劍’。”蘇念口中道:“原來是這樣。”心中卻想這是武林中的大事,或許玄空也能到場,那時就又能相見了。

兩人正自說話,丫鬟匆匆走上樓來,稟道:“閣主,門外有一人求見,他還送來這柄寶劍。”說著雙手托著劍呈了上來。

薄揚一眼認出是天叢劍,登時心中一顫,暗道:“難道是他來了?真討厭,人家正專心練劍,又來攪局。”這些年來,每想起玄空,她隻感覺心不能靜。睡夢之中常有那一幅畫麵,自己**著肩膀,被玄空抱在懷中。玄空呼出的氣息打在頸肩熱乎乎的,他又不停吮吸著自己鎖骨上那一寸肌膚。這一刻,隻感覺身上滾燙,由內而外仿佛燃燒起來。如此一來,還哪有心思練劍。

尤其是得知玄空失蹤之後,薄揚更是牽腸掛肚,難以束心,於劍道的進境也拖慢許多。直到月前,她終於親眼看見玄空安然無恙,懸著五年的心才落下。再將玄空身旁那俏生生的蘇念帶在自己身邊,更感覺安心無比。

今日,倘若隻薄揚自己一人,玄空來此,她定然笑逐顏開。怎奈此時身旁還有一個蘇念,她不禁在想:“這小子究竟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找這個丫頭?”

正當薄揚思慮之時,蘇念也走上前來。她瞧那柄劍有些眼熟,便拿在手裏細細察看。回想起來,這不就是那日自己與玄空大哥吃飯時,小二送上了的那柄劍,隨之心中一喜,那張小臉也是綻顏一笑。

薄揚側目微睨,暗道:“不好!怎麽讓這丫頭也看見了!”立時出手奪劍。然她這奪劍與拆解的手法已然傳給了蘇念。蘇念學以致用,下意識便使出了破解手法。以薄揚如此身手,這一招竟沒奪來。

她嗔道:“臭丫頭,誰讓你亂動的?”蘇念卻沒理她,反而衝著那丫鬟道:“琥珀姐,外麵那人可是身高七尺,眉如劍挑,兩眼炯炯有神?”那叫琥珀的丫鬟道:“不錯!正是那一位,原來是阿念的朋友啊!”

蘇念聞言已是大喜過望。她對著一枚小銅鏡稍整妝容,就要下樓。可剛一抬步,隻感覺後背一麻,隨即渾身都動不了了。

但聽薄揚在身後嗔道:“你劍還沒練好,要去哪裏?”蘇念急道:“玄空大哥來找我,我要去見見他!”此言一出,薄揚氣的反而笑了出來,言道:“誰說他是來找你的,琥珀你說說門外那人怎麽說的?”琥珀應了一聲,道:“門來之人說來求見閣主。”薄揚得意的道:“你聽見了吧!是來求見閣主,你是閣主還是我是閣主?”

蘇念一張小臉氣的鼓了起來,道:“那我自己去見見他怎麽不行!姐姐為什麽不讓我見他?”這些時日,薄揚常常拐彎抹角打聽玄空過去五年的事,蘇念也借此旁敲側擊詢問玄空年少時的事。時間一久,她也隱約察覺這位姐姐與玄空大哥關係十分不一般,或許還有幾分情愫。再一想,那她以傳授武功為名將自己帶到這裏,多半也是想將自己從玄空身邊分開。

但聽薄揚蠻橫地道:“我是你師父,總之我不讓你見,你就不能見!”蘇念眼眸轉了轉,說道:“姐姐不會是打算自己去見大哥吧?”

這句話正好說到薄揚心上,薄揚臉色一沉,言道:“胡說!我去見他作甚。今日誰也不許見此人!”她如此安排,也正是因為心中也有所猶豫。與其說不見,或該說是不敢見。設想假如見了玄空,他問自己當日為何劫走蘇念,自己怎生回答?若他僅僅是來見自己一麵,然後要領走蘇念,自己能拒絕嗎?又憑什麽拒絕?難不成說自己不願你們相處?這樣的話她是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丫鬟琥珀問道:“閣主,那我怎麽答複他呢?”薄揚道:“你也不準去!”琥珀心中清楚,這些年來便隻有那一人能讓閣主如此失態,這便也猜出門外那人的身份,遂微微一笑就退了出去。

閣外,玄空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有人出來回話,百無聊賴之際,隻得橫臥在馬車之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穀中的風景。他醉意上湧,心思卻還縝密,想起適才那丫鬟的神情,便能推測出薄揚此時尚在穀中。暗道:“你不想見我,我就在外麵候著,等個十天半月,等個一年半載,你總該出來看我了吧。”

閣中,兩個女子正自賭氣,一時間誰不說話,大殿了靜的有些可怕。薄揚再也無心練劍,把寶劍丟在一旁,板著臉坐在位上,心中也不知想些什麽。蘇念穴位被點,一點動彈不得。她身子纖弱,眼下小腿已然站麻了,可她內裏性子執拗,這時強忍住怎麽也不服軟。

一晃一個白天過去,薄揚見蘇念一日不吃不喝,隻得給她解開穴道,兩人共進晚飯,卻誰也沒說話,飯後各自回房間休息。玄空早在屋外酣然而睡,更不知此間之事。

夜近三更,蘇念爬起身來,她從窗欄間的縫隙向閣外望去,果見玄空在馬車坦胸露懷而睡。她看著玄空的身影甜美一笑,隨即躡手躡腳取來一張被子,向著樓下走去。這藏劍閣二三層幽閉,想要出閣隻有一層百劍殿那一條路。好在她已然弄清這裏機關奧秘,這時出閣也沒費多大力氣。

然而,她睡不著,薄揚自然也睡不沉。薄揚聽見隔壁有異響,當即身披一件薄紗便跟了出來。這一瞧,見蘇念捧著一張被子,向外走去,心中吃醋:“呦!果然是溫柔可人、體貼入微,難怪把那小子迷的暈頭轉向。”這時又不禁暗暗自怨,怎麽自己就從來記不起這些瑣碎之事。

兩人一前一後已然走到殿外。蘇念輕輕打開門扣,“吱呀”一聲推開一道門縫,隨即探出頭來。

玄空久在江湖中摸爬滾打,向來警覺,便是有人在側稍稍挑眉,他都能有所察覺,這時聞聽推門聲,立時就坐了起來。他眼神一凝,見那門縫中探出的小臉,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蘇念,心中大喜,說道:“阿念,我總算找到你了!”蘇念聽他聲音不小,臉色一變,連忙做噓聲的手勢,卻不知薄揚早已經站在她身後。薄揚聞聽玄空的話,心中起了怨氣,伸手把蘇念扯了回來,隨即摔上了門。

玄空看的仔細,那探出的手臂輕紗皓腕、指若蔥根,自己又怎麽能忘懷?立時急道:“薄揚,你為什麽不見我?”卻聽裏麵傳出一聲輕哼,聲音幽怨,良久之後又無動靜。玄空雙耳極聰,知道兩人未走,仍在門內,遂說道:“你不開門,我可要躍進院裏了。”聽裏麵那清脆的聲音,嗔怒道:“你敢!”玄空素知薄揚的性子,聽她這語氣,當時就心虛了,隻得回道:“好好好,我不進就是了。”心中不禁自嘲:“若幹年前我還笑話峨眉掌門司徒荊,笑他枉為一流高手,竟被這不足丈高的院牆擋在外門。咳!今時我自負武功絕頂,遠勝司徒荊,不也是如此?”

片刻之後,從院中飛扔出一張被子,玄空接在手中,感覺心裏暖暖的。又想:“她二人果然還是對我極為關心,薄揚既不願見我,我就一直等下去吧。”隨即又聽裏麵腳步細碎,聲音越來越遠,想是兩個女子已然進殿。他這才重新躺在馬車上,安然入睡。

第二日清晨,丫鬟琥珀早早送出一份早點來,玄空接過連連道謝。又聽琥珀道:“少俠,閣主讓我傳話,說隻允許你見她與蘇姑娘之中的一人,你想見哪位?”此言一出,可將玄空難住了,他沉吟良久也不知如何回答。琥珀見他想的怔怔出神,就又問了一遍。玄空搔了搔頭發,最後才說道:“我不知道。…”心中則想著,若是如此,那我就在這院外一直守著她們好了。

卻說琥珀匆匆回稟。薄揚聽了這回答,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憤怒。原本她還擔憂玄空鍾愛蘇念,不再心屬自己。這時才確認,畢竟自己在他心中地位不輕。可轉念又氣憤,難道這渾小子還想左擁右抱不成,真是反了他了!

正在這時,蘇念也從房中出來。當她瞧見薄揚桃花粉麵、朱唇皓齒,盛裝動人,比之往日更添幾分豔麗,不禁也為之一怔。暗想到:“姐姐今日的妝容顯然是細心打扮過,可真美!常言道‘女為悅己者容’,這穀中還有何人?這不正是給大哥看的嗎?她果然是對大哥有情!難怪總是為難於我。”兩人對視一眼,均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紛紛側過頭去。這當也都無心練劍,各自在殿中或靜坐或踱步,也不知在等著什麽。院外,玄空獨自一人也在消磨著時間。

這一等,一上午的時光又匆匆而去。下午時分,但見一朵烏雲飄在當空,本來晴朗的天空登時刮起了大風。稍時,一滴滴雨水飄落而下,起初是牛毛細雨,轉而便變成黃豆般大小的雨水。蘇念見狀,就吵嚷著要去給玄空送傘。薄揚聽見心中有氣,叱道:“你著什麽急?那廝體壯如牛,便是淋一點雨也是無礙!”她雖這樣說,過會兒還是讓琥珀送去了一把紙傘。

這雨下了好幾個時辰,玄空感覺天氣濕悶,心中也跟著異常煩悶,口中的酒便越喝越快。先前在洛陽城中所買的酒水早喝沒了,此時喝的是在貴陽城所打的幾大壇酒水,眼下也已所剩不多。玄空邊舀酒邊想:“剩下這些要是省著喝,細水流長也能挨上幾日,但卻不夠盡興。不如今日一並喝了,左右無事,明天抽空再買了一些。”這樣想來,便一股腦把剩下的酒水喝的一幹二淨。

待到全部喝完,他的醉意已有了八分,這時隻覺得頭腦中豁然開朗,心中猶豫之事都想的明明白白。他把酒碗往地上一摔,便想:“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被兩個小女子難為住?我也隻是見見她二人,也不是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又有何禁忌?莫說她二人都與我有情誼,便是素不相識,我今日要見,天下間也沒有誰能攔!”他心中狂念驟起,腳下一點已然躍進院內。

此時夜近一更,二女心事重重,各自躺在**胡思亂想。忽然聽見一陣笑聲,但聞玄空喊道:“薄揚!蘇念!你們既不出來見我,我這就進去找你們了!”其聲輕狂。二女心道:“壞了,看樣子他是喝多了。”想起他今日喝的如此爛醉,或許心中藏了不少傷心之事。又不禁起了憐惜之情,紛紛爬到欄杆邊張望。瞧見不知何時玄空已跳進院來。

薄揚望著玄空的身影,心想:“也好!就叫你這小子嚐嚐百劍殿的厲害,也吃一些苦頭,給你醒醒酒。

蘇念見玄空這幅醉態,更是吃了一驚。她素知玄空千鍾不倒,今日醉成這般,得需喝了多少酒水!想到這裏,不禁怕他胡亂行事,也有些擔憂。她自不知那日玄空從少室山下來,心境始終不佳,飲酒從未停過,清醒之時也有三分醉意,此時已是酒勁十足,否則自也不敢公然違逆薄揚的話。

玄空踏上一步,猛聽周圍機簧之聲大作,心中一凜,暗道:“無怪當年司徒荊連院門都不敢進,這裏麵果然大有文章。”突然間,殿前兩座銅獅子動了起來,其動作與中華武術不同,而是結合了野獸搏鬥撲咬的要旨,雖無高手武功多變,但卻另有一番淩厲與狠辣。這兩座銅獅子身高近丈,估計得有萬斤之重,能讓它倆行動如飛,可見其中機簧得蓄有多大的力道。玄空不敢力敵,從兩個爪子之間翻了過去。

剛躍到兩銅獅身後,那獅身一擺,一條銅尾如金鐧一般打了過來。這一撲再接上一甩尾,如同算準了方位一般。足見這設計機關之人也是個武學高手,布施之時早已計算入了闖關者的方位。

玄空身負戰神之軀,雖酒意上頭,打起架來仍是思緒不亂。霎時,他已然料敵先機,推算出那兩尊銅獅子撲擊的變化。眼見那獅尾掃來,他飛身一腳踩在其上,順勢向上一蹬,整個人都高高躍起。果然下一刻兩尊銅獅是轉身回擊,隻撲了個空。

玄空身子倒立落下,雙掌齊出印在銅獅頭上,打出兩個金燦燦的手印,隨著這股反衝力一舉躍到了百劍殿之前。這幾招兔起鶻落,怎一個快字了得!

蘇念見他又即大展神威,須臾之間便破去了院中的機關,不禁心中欣喜,幾乎就要歡呼出來。薄揚則看著獅頭上金燦燦的手印怔怔出神,暗想:“這冤家攪得我心神不寧,如今劍法進境滯澀。他的武功反而竟強到了如此地步!不行不行,我還需加倍修行,可不能叫他落下。”兩人不約而同來到了二層樓梯口,靜觀玄空闖殿。

隻見玄空靜立在殿口,這次卻沒冒失闖入。隻因這座百劍殿遠非剛剛那機關可比,猶記的數年前他誤入陣中,隻邁出一步就被大力神尊的絕招“斷江河”斬了回來。這些鐵偶雖招式死板,但其周身由精鋼打製絕非人力可摧,因此對付起來也是格外的棘手。又想薄揚曾說,這裏踏上一步,就觸動一位鐵偶的機關,待踏第七步,所有鐵偶齊動,便是神仙也不能輕易闖入。

玄空顧盼四周,心想:“此殿橫縱近百丈,想在七步之內跨過那是癡人說夢。但我知道殿中的機關奧秘,破此陣並非不可能,隻要七步之內能到六五(橫六豎五)之位,便能關上這鐵偶機關。”他眼神一掃,瞧見左斜方有一鐵偶手中無劍,心中一喜。遂憑空掠起,一舉躍到了那人偶的三丈之前,單足而立。隻聽“吱呀”一聲,機關乍起,那鐵偶應聲而動,衝到玄空身前五尺。同時鐵偶左臂一抬,手腕瞬間連抖十七八下,直挺挺刺了過來。

這鐵偶依據二百年前劍術怪客伊廚子而造。這伊廚子人如其號,原本就是個做菜的廚子。他刀工極高,雕工天下無人能及,後來又從切菜雕花之中悟出了絕頂劍技,進而成為一代劍術宗師。這一招亦是大有門道,喚做“劍鏤十八蕊”,倘若鐵偶寶劍在手,那這一劍過來,劍尖虛虛晃晃之間已然籠罩對手上身十八大穴位,令人防不勝防。隻是眼下它這手中無劍,僅僅是一陣空比劃,半點威力也無。

薄揚遠遠望見,伊廚子的鐵偶在玄空麵前空做把式,不禁嗤笑道:“臭小子,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原來就隻會欺負伊廚子手中無劍。此時伊廚子手中要是有把菜刀,也不至於讓你這般戲弄。”

蘇念在一旁說道:“姐姐,大哥這叫智取,有勇有謀!”薄揚啐道:“呸!呸!呸!你這麽信任他,敢不敢與我打個賭?”蘇念道:“怎麽賭?”薄揚道:“就賭他能否過百劍殿,我賭他過不來。”蘇念馬上道:“我說大哥能過來!”薄揚又道:“若是我贏了你以後要聽我的話!你贏了我就讓你去見他怎麽樣!”蘇念道:“姐姐又騙我!若我贏了,那時大哥已進殿看我了,又何須你同意?”薄揚神情漫不經心,內裏暗想:“這臭丫頭果然也不是那麽好騙的。”卻聽蘇念續道:“但我就信大哥一定能過來,我跟你賭!”薄揚微微詫異,又說道:“好!一言為定。”心中又想,也不知她哪來的自信,莫說玄空,便是古今最厲害的高手也沒把握說一定正破這機關。兩人遂不再言語,皆專心看著玄空如何應對。

卻說玄空按著伊廚子手臂一躍而起,踏在伊廚子的頭頂。這伊廚子身形矮小不足五尺,玄空身高近七尺,兩人一上一下十分滑稽。其實,玄空這般舉措也是取了巧,伊廚子在身下亂舞,可手始終距玄空一劍之長,毫無傷人的可能。且其頭頂也無機關,就算不得第二步。

玄空站在伊廚子頭頂,考慮下一處落腳點。這伊廚子周圍十丈之內,可觸及三位鐵偶,這三位手中均有寶劍,再想取巧可不成了。玄空不知三人底細,隻隨便挑了一位麵帶笑容的老者鐵偶,向它掠去。

薄揚看著玄空的身形搖了搖頭,向著蘇念說道:“你大哥這一步可走錯了,他選的那位是三尊鐵偶中最不好應付的一個。此人號‘怒目一劍’,據說他平時盡是笑臉,但怒目必出劍,出劍必殺人。”

果然玄空剛一落定,那“怒目一劍”雙眉挑起,雙眼圓睜,轉而變成一幅怒容。手中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陡然刺出。這劍太快,若是尋常高手必然被貫胸刺死。玄空驚的頭皮發麻,他不敢後退,隻得仰身避過,但見劍鋒從他鼻尖一寸前劃過,當真有驚又險。兩個女子看見這一幕都一齊驚呼起來,兩人均心中暗想若是他真遇險,便立時搶上前去把機關按下。

玄空後仰同時,左腳揚起踢中“怒目一劍”的腋窩。可這畢竟是鐵偶,中這一腳毫無損傷。再者若真是“怒目一劍”本人,也不會被如此輕易踢中。這時聞聽身後虎虎生風,原來是先前伊廚子又已攻到,好在仍是空手比劃,無甚威力。

玄空心中暗想:“若身後這鐵偶也有劍,我的處境恐怕比現在還要尷尬。”這一番打鬥使他酒勁退了三分,不似先前那般狂妄。

正自慶幸之際,“怒目一劍”豎劍下劈。玄空這時若腳步一動,雖能躲過這一劍,卻不免觸動其他機關。他避無可避,隻得雙手上舉,運起神功在頭頂布下一層無形虛勁。待那寶劍砍落,果然為之一滯。

二女見他以這樣的奇法應付下這當頭一劍,心中既擔憂又新奇。以薄揚見多識廣,也看不出玄空這武功是什麽路數。

玄空隔空接劍,與那“怒目一劍”僵持數息,直別的腳下機關嘎嘎作響。他心想道:“我雖尚有餘力,可也總比不過機關彈簧蓄力無窮無盡,這樣僵持下去總會敗落。”他側目瞥見身後的伊廚子,靈機一動。隨即卸去手上勁力,腳下蹬地,翻身盤在了“伊廚子”的身上。這些鐵偶全是根據地上石板機關,來確定進攻方位。這樣一來,“伊廚子”自揮手亂舞。“怒目一劍”也即失了方位,在原地不停揮舞劍招,直耍周身劍光如雨。

玄空由此心生一計,心想隻要把身下這鐵偶不斷前引,自己就始終有一棲身之處。想到這裏,他哈哈一笑,又摸了摸伊廚子光禿禿的鐵頭。

大殿對麵,二女見他用這個法子騙過了“怒目一劍”,不禁啞然失笑。

待見玄空第三腳踏在了一名蒙麵劍客身前。薄揚又想蘇念講道:“這位蒙麵劍客名叫沈劍容,也是數百年前一位劍術集大成者。記載上說此人天生相貌奇醜無比,自小被人排擠,受盡欺辱。他一生看盡世態炎涼,遂心無旁騖,將畢生精力都放在練劍之上,終於修成一位劍術絕頂高手。他的劍已經接近劍法最高境界。”

蘇念心中佩服此人,又問道:“姐姐,難道他如此練劍也沒能達到劍法最高境界嗎?”薄揚道:“你瞧他的臉!”蘇念不解其意,搖了搖頭。薄揚續道:“此人一生都蒙著麵,足見他對自己容貌的在意程度不亞於劍法。我想他名沈劍容,若改叫沈劍,那或許真可能達到那般境界。”蘇念點頭,心下信服。

薄揚說到此處,不禁又聯想起來,“我幼時何嚐不是以劍法最高境界作為畢生所望?可是自那一年,見到他,似乎那虛無縹緲的劍境也沒那麽重要。如今練劍,究其根本隻是想在他麵前不顯勢弱罷了。”心念一轉,薄揚又看向蘇念,暗想:“這丫頭似乎也沒多討厭,將來若是與她生活在一起,也並非不能接受。”不知不覺,她心中的芥蒂已在無形中漸漸淡去。

劍殿之中,那“沈劍容”動了起來,手中劍飄然刺出,其劍法樸實,與之大繁若簡的至理不謀而合。玄空翻手拍出一掌,掌力撞到“沈劍容”金剛之軀,打出一道淺淺地手印,立時發出一聲嗡鳴。隨之“沈劍容”劍刺之勢也為之緩阻。玄空上身連晃,躲過“沈劍容”與“怒目一劍”的劍招,轉身又爬上了“伊廚子”的身上。

薄揚與蘇念,見他好像一隻大馬猴趴在鐵偶的身上,忍俊不禁,紛紛笑出聲來。薄揚又想:“伊廚子那柄魚腸劍早被其帶進了棺材中,等此事過後,說什麽也要給‘伊廚子’上把菜刀,省著給某些人當了坐騎。”

玄空順著笑聲看去,見兩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正望著自己,登時酒意重新湧頭上來,昏昏沉沉,隻感覺心中又癢癢的很。

他急不可耐,連連躍出兩步,已然引動起五具鐵偶。此時他身處第四排鐵偶之中,距那六五之位隻有兩步之遙。眼見勝利在望,他這第六步邁出是絲毫沒有猶豫。

這腳踏下同時,但聽一陣嘩嘩啦啦的響聲,有五位鐵偶一齊衝了過來。刹那間,五道劍光將玄空前後左右盡數封堵,其劃過之勢如同一道道閃電自天空落下。玄空自覺不易應付,連忙回望“伊廚子”,不料卻瞟見“伊廚子”尚在原來所在位置停頓。細細一看才知,這些鐵偶全憑腳下那支鋼柱深入地下與機關相連,進而受機簧牽引而動。而“伊廚子”的軌道已然走到了盡頭,再不能做自己的踏腳石。

頃刻間,玄空隻感覺頭頂涼風瑟瑟,五道劍光就要落下。這時他已是騎虎難下,六步邁出,若再躲閃一步,便激活了斬仙劍陣。眼下之勢隻得先行硬接下這五劍,再圖脫身之策。玄空隨即雙掌一合,一張無形袈裟自頭頂升起,其實質乃虛淩真力所凝,威力奇大,將那無道利劍全部抵住。

二女見到玄空陡然間險象環生,心中大亂,待見他以奇法拖住五把寶劍,才稍稍一寬。可三息之後,又見玄空頭頂霧水如煙雲一般騰騰而上,顯然內力已經運使到了極致。這五具鐵偶各個有千斤之力,玄空隔空撐住五劍,又能挨到幾時,轉眼間他便又到了生死關頭。

二女見狀,再也坐不住了。蘇念率先衝上前去,薄揚隨後也去。她二人早已慌了陣腳,這時更是當局者迷,冒失的很。蘇念是先躍後至,薄揚則後躍先至,兩人竟一同踩向同一塊沒有機關的石板。然而石板不足半尺見方,怎能放得下兩人。薄揚身形高挑,蘇念身形纖弱,兩人這一擠,蘇念一下踩到了機關之上。

一時間,大殿中忽然巨震起來,所有機關驟然動起,一陣陣機簧之聲此起彼伏。玄空、薄揚、蘇念三人臉色大變,暗道:“不好!斬仙陣啟動了!”

這一瞬間,玄空心念變了三變,先是被這斬仙陣的地動山搖之勢所震懾,不得不心驚。隨即他心意一轉,又悟出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適才自己不願踏出第七步,一味與五具鐵偶硬拚,殊不知已然陷入死局。現在雖百偶齊動,卻再無需顧忌走了多少步。然而慌亂之中,他又瞧見薄揚與蘇念兩張俏臉上那驚慌失措的神情。隻見她二人正前、左、右方向三具鐵偶已然襲來。蘇念早已經被這聲勢嚇呆了,杵在原地不知閃躲。薄揚手中無劍,也是束手無措,隻得拽這蘇念,向左手一側硬闖。

玄空瞧見她二人的境況,一顆心揪了起來,心中更暗暗後悔:“若不是我逞能非要闖陣,怎會連累她二人以身犯險!”於此同時七八柄寶劍順著玄空頭頂斬下,他連忙從地上一滾,躲了過去。他心知此時更應該謹慎,三人之中自己武功最高,若是自己死在陣中,她二人怕是也難以幸免。

心有此念,玄空強自提起精神。他目光如電,既觀自己身側情況,又盯著薄揚、蘇念二人。隻見她二人躲過右側與身前的鐵偶,而被左側鐵偶追擊的狼狽不堪,紛紛在地上滾上好幾圈,尚未站起,周身之外又有三四具鐵偶同時發難。兩人秀發都散亂開來,看上去讓人異常憐惜。

玄空見之心頭一緊,又覺自己身後劍光霍霍。轉瞬間,那七八把利劍又以挑、削、刺、劈各種劍招擊來。玄空以掌擊地,飛身而起,見自己周身大穴已被劍招籠罩,無論擊掌、出拳都必將被亂劍刺死。他雙眼幽光璀璀,左手單掌一立,運神功使四方劍勢為之一滯,隨之右手探出,竟不可思議地奪走了一把劍。須知能陳列在百劍殿中的劍客,生前無一不是劍法頂尖高手,其鐵偶雖招式板固,所使招式也近乎沒有破綻。玄空一舉搶下一柄劍來,就連他自己也想不清楚是怎麽做到的。

他這一得手,立時跳上無劍鐵偶頭頂,將手中長劍向薄揚和蘇念的方向擲去。這劍去勢準頭即準,一下插在兩人身側地麵導軌之上。其中一鐵偶被卡在原地,機關轟隆隆作響。

二女得此餘裕,從這鐵偶身旁鑽過,終於來到這六五之位。薄揚按出地上機關劍柄,蘇念伸手一扭,大殿中機關聲響戛然而止。與此同時,玄空也跳到了二女身旁,三人高懸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一時間,一種劫後餘生之感自三人心底而生,都紛紛身上一軟,仰身躺了下來。

這斬仙陣自開啟,再到合上,一共也沒超過半刻時間。隻是這短暫的一會兒功夫,三人相當於在十餘位絕頂高手的夾攻下逃生,委實耗去不少的精力。

他又轉過頭來看著蘇念。兩人月餘未見,這時重逢當真是欣喜萬分。但見蘇念那白皙的小臉上,還帶著幾抹灰,隨之她嬌憨一笑,秀美之下更顯得有些俏皮。

玄空一會兒看著薄揚,一會兒看著蘇念,隻感美人在側實在**心悅目。他此時酒勁未消,俗話說酒為色媒,這時頓感心中癢癢的很。本來他在少林寺修行,還有些淺薄的禪定功力,可如今想到自己已然還俗,便不想抵禦著天下間第一大**。隨即左手一探,已然攬在了蘇念纖細的腰肢之上。蘇念臉上一紅,心中慌亂。她向來視玄空為終生依靠,這時害羞,不僅沒推開他,反而把臉緊緊埋在玄空懷中,如一隻乖巧的小貓被他攬在左側。

薄揚見玄空在自己麵前還敢毛手毛腳,心中有氣正要發作,卻發覺一隻大手已然摸在了自己腰臀相交之處。頓時也敢心慌意亂,想要推開那手,可又感受到那手上傳來的暖意,扶在身上異常的舒服。

曾有一位聞香高人(LSP)品評女子身姿三大誘人曲線,其一在香腮之後那方寸肌膚,其二在鎖骨與脖頸相交之處,其三正在腰臀相接之處。這三處都有意想不到的柔軟。

薄揚身形修長高挑,玄空這胡亂一抱,正好摸到此處,隻感覺異常的香軟。薄揚亦被他撩的意亂神迷,她抬起頭望向玄空,瞧其相貌也不如何英俊,隻是那劍鋒一般的眉貌與炯炯雙眼恁般地耐看。又想將他推開,又想再讓他抱著自己一會兒。正當薄揚猶豫之際,已然被玄空攬在懷裏,一頭秀發正好枕在玄空寬大的肩膀上。

二女均感害羞難擋,紛紛閉上眼見不敢再看。一會兒時間,又感覺額頭上,一陣濕濕熱熱,似乎被吻了一下。二女臉上羞的緋紅,心中砰砰直跳,皆不知所措。

又一會兒,蘇念感覺那隻大手越來越不像話,向自己身上別處遊走,她臉紅耳熱,羞怯難耐,隨之嬌哼一聲。薄揚也感覺那隻手又伸向自己腰間的係帶,登時心中一凜:“在此大殿之中,成何體統!可不能讓這廝在如此放肆了。”她強忍心中情欲,一指點中玄空腰間穴位。薄揚深知玄空此時內功極為厲害,又接著在其身上補了數指,讓他動也不能動,話也不能說,便是眼睛都不能眨上一下。

放在平常玄空神功既成,其周身之外如同披上一層無形寶衣,絕無可能被人點中穴道。可眼下他早將這神通收的一幹二淨,隻得僵直著身軀,呆呆躺在地上。

這一夜二女各懷心事,都睡的不很踏實。反倒玄空酒勁上頭,睡的極為昏沉。

轉過天來,薄揚早早叫醒了蘇念。兩人同進早點,期間是誰也不知說話,更不願提及昨日之事,場麵氣氛尷尬至極。

飯後,薄揚收起心事,才道:“還有六天就是東海大潮,蓬萊仙島即將現世。今日你隨我一起出發,到那裏見識見識。”

蘇念心想:“蓬萊仙島必然引來不少江湖豪客,比武爭搶也是免不了的。我的武功未成,待在姐姐身旁似乎有些累贅。而且大哥尚關在牢中,還不知他怎麽樣?”

蘇念稍稍一猶豫,薄揚以為她是舍不得玄空,便叱道:“怎麽?你還想留下來陪那個酒色之徒,做出什麽好事嗎?”蘇念聞言臉色一紅,又想昨晚之事,連道:“不是!不是!”薄揚憤憤不平地道:“那廝冒犯你我,怎麽也要關他個數月半載。飲食自然不會缺他的,你還有何擔心?”蘇念一想,待在牢房雖不得自由,但也沒半分危險可言,讓他在裏麵冷靜冷靜也好;再者昨晚之事撩撥的自己也是心神**漾,實應該出去走一走。便道:“隻要姐姐不嫌我笨拙,我當然願跟姐姐同往。”兩人一拍即合,整理好行裝便即出發。

中午時分,玄空才緩緩醒來,酒勁也退去。他想起昨晚之事,當真是慚愧不已,時而罵自己“猶如禽獸”,時而又罵自己“禽獸不如”。這時他周身穴道自解,在牢中捶胸頓足,好一頓折騰。

良久之後,他才收了收情緒,環看四周發覺自己身處一間極寬敞的鐵牢之中,隻見這牢房異常堅固,四周都是鐵板青轉,牢門前有五根鋼柱,便是武功通天也不可能破門而出。當然他也知自己行事荒唐,把二女一齊得罪了,正是薄揚將自己關進來的,想到這些遂也無心逃出。

一會兒時間,琥珀又來送飯。她瞧見玄空在牢中的窘態,不禁笑道:“玄空大爺,你怎地又把我們家閣主惹的如此生氣?還有蘇小姐好像也是委委屈屈的。”昨日之事,這些丫鬟都不知曉,薄揚更是不敢聲張。

玄空聽她問起,登時又羞又臊張口結舌。他自覺此事難以啟齒,半晌之後才胡亂應付了幾句。琥珀將信將疑,也覺這三人之間定是發生了什麽尷尬之事,心中好奇可也不便追問。隨後,琥珀將酒水飯食遞到牢中,玄空連連道謝。

他又想到昨日將二女得罪的不淺,是不是應該先向兩人致歉,哪怕她們心氣難消關自己一陣也是應當的。想到這裏,便開口問道:“琥珀,能不能幫我通告一下你們閣主和蘇姑娘,我想見她們一麵。”琥珀道:“我們閣主和蘇姑娘一早就出去啦,你想見也隻得等她們回來的時候。”玄空心生詫異,追問道:“她們去哪裏了?”琥珀想了想,答道:“隻是聽說好像去了東海,具體的就不清楚了。不過我們閣主自來喜歡舞刀弄劍,或許還是為這樣的事吧。”

他打開食盒,一邊吃一邊思慮這事。又想來此之前,自己一路由東向西,迎麵遇見一撥接著一撥的道士由西向東而行,這就有些巧了,難道說這些道士所去之地便是東海?他可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日,神霞派的人說自家掌門南華子已然先赴東海主持大局。南華子身為道門三尊之一,此人都去了,那同為三尊之一的雲陽子會不會也去了?道門首尊火龍真人是不是也到場了?這幾個老道士可著實不好對付。看情形道門眾門派自己都互不相讓,薄揚真若是想從他們身上奪一些好處怕是極難。

而且如此大事,必然在江湖上掀起不小的風波,不僅道門齊至,天下各路英雄都可能匯聚於東海,那時場麵一定十分混亂。這些年薄揚在江湖上走動,早已得罪了許多武林同道,其中不乏身懷絕技之人。她再到那裏撈好處,豈不如同虎口奪食!更何況她身側還帶著一個小拖油瓶阿念。

想到此節,玄空險些被一口飯食噎住,又是大咳又是吞咽這才將食物順了下去。這時他已然坐不住、吃不下了,心想:“我若不去,這兩個姑娘怕是要吃虧。總得先離開這裏,那怕以後她兩人怪罪下來,便讓我回到這裏關上一段也是無妨。”

他心中主意已定,便叫嚷起來。那邊琥珀聽見聲音,果然來到鐵牢之前。她問道:“玄空大爺,你又有什麽事?”她瞧見食盒中的飯菜所剩不少,接說道:“是不是這飯菜不合口啊?”

玄空道:“不會不會,閣中眾姑娘的手藝一向很好。”他剛欲繼續說,琥珀笑著插口道:“你這食盒是閣主走之前親手做的。”玄空心道:“難怪吃起來味道怪怪的,也真難為她了。”遂心中有些感動,連忙道:“我是想求姑娘能放我出來。”

琥珀道:“那可不行,閣主走之前特意吩咐,說你行為乖張,得在這裏麵好好反省反省,讓眾丫鬟切忌放你出來,必須等她回來發落。我要是放了你,閣主回來怪罪怎麽辦?”她口說怕怪罪,心中卻不如何懼怕。隻因薄揚與眾丫鬟都是自幼在藏劍閣中長大,平日裏情同姐妹,隻不過薄揚得了老閣主真傳,這才有個閣主與丫鬟之分。因此薄揚在閣中也談不上有何威嚴,閣主之名也就是個稱呼。

玄空心想這可不好辦,自己總不能把琥珀挾持了,隻得如實奉告求她放了自己,於是說道:“琥珀,你就放我出去吧,我是真有急事要做,你們閣主和蘇姑娘去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地方,我若不去心中實在放心不下。此事辦完,我再自行回到這裏也是可以的。”琥珀一聽他這麽說,心中有些猶豫。玄空雙手扒在鐵柱上,又在她耳邊繼續說道:“你想想我倆相識多年,我怎能害她!”

玄空聞言臉上一紅,心想琥珀這丫頭不知輕重,顯然薄揚那邊比較緊急,這還需權衡?他卻不知,琥珀正是好奇昨夜之事才這樣說的。玄空稍稍猶豫,才道:“唉!昨日我喝了一些酒,一時鬼迷心竅,做出了一些不軌之事…。”

琥珀聞言微微臉紅,說:“啊!你…你不會把閣主她給…。”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口。玄空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你可別瞎想,也別跟旁人說起此事,要不她可又要怪我了。”琥珀道:“看來把你關在這裏是倒是應該的!既然你現在想去閣主身旁將功贖罪,那我且放了你,過後你可要自己回來啊!”玄空連點頭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隨即琥珀將牢門打開,將他放了出來。玄空自覺不好意思,道謝一聲,就急急忙忙地奔出穀去。由此自西向東而行,這一路可再不敢沾一滴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