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入盟（二）
忽聽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角落傳來：“且慢！小侄若有得罪，還請洛壇主多多見諒！”說話之人正是人仆。
眾人目光投過，隻見一位蒼髯老者負手而立，眉目慈善、道骨仙風，頗有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樣。
半晌之後，有人高聲言道：“這位是數十年前的江湖名宿，魏無德魏老前輩！”
“原來是他！”“哦！”“嗬！”少數老江湖想到魏無德名聲之劣，不禁有些不屑。這一名頭在江湖上沉寂許久了，知道其惡名的人並不多，可隨著眾人一陣交頭接耳，竟搞的人盡皆知。
人仆臉色頗為難看，心中暗罵了玄空一句，身子一晃，已經飄然上台。
眾人心中皆是一驚，暗道：“這老東西武功竟然如此高深！”洛英方與呂遷相視以目，均想：“此人武功深不可測，暫且不可與之為敵。”
洛英方不敢造次，拱手說道：“見過魏老前輩，不知您有何見教！”人仆道：“實不相瞞，這張跛子，正是我的師侄，他上台挑戰，也是受我之意！”
眾人恍然大悟，心說：“原來就是你這老東西在搗鬼！”
呂遷臉色微變，問道：“請問老前輩所為何意？”人仆淡淡一笑，道：“老夫隻是想看看貴盟靈蛇增補丸是否貨真價實。如今一試才知，果真是名不虛傳！”
洛英方、呂遷均想，這魏無德是打上了靈蛇增補丸的主意，且看看他還有什麽話說。
洛英方應道：“九江盟的靈蛇增補丸自然是名副其實，否則又怎能有這麽多英雄慕名而來。”
人仆點點頭，言道：“老夫想問問二位，九江盟是否接納如我這等江湖閑散之人？”玄空心想：“原來他是打算潛入到九江盟中。”
眾人愕然相顧，隻道魏無德為了靈蛇增補丸，竟然要入九江盟，這可是天下奇聞。
洛英方、呂遷二人麵麵相覷，都拿不定主意。洛英方客氣言道：“老前輩請稍等，我二人難以定奪，須得請示副盟主。”說著走下台，步入前麵的酒樓。這時眾人才知，九江盟還有一位副盟主在此坐鎮。
沒過多久，一位黃衣中年人大步走出，洛英方、呂遷躬身緊隨其後。眾人一瞧，這人竟然是端木家家主端木緣，皆是一驚。說起來端木家來頭不小，其祖上可追溯到春秋時期，孔子的弟子子貢，也就是端木賜。其後人習武有成，代代相傳，這便成了武林望族，雄踞於京東東路。
鼎鼎大名的端木緣竟已加入九江盟，更任副盟主之位，這讓眾人大感意外。傳聞九江盟共有三位副盟主，各個深居簡出，不見外人，端木緣是其中之一，那另兩位又是何人？想必也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好漢。
眾人訝異之際，端木已然躍上高台，拱手四方，說道：“各位英雄，端木緣這廂有禮了！”眾人紛紛拱手回應，有人叫道：“端木大俠客氣了。”
端木緣又對人仆拱手，言道：“見過魏老前輩！”
人仆識不得端木緣，但見對方行走之間，腳步若重若輕，重如千鈞，輕似一羽，氣息勻勻綿長，必是內功深厚之人，想來武功不在自己之下。當即也拱手回應。
端木緣雙手剛放下，忽然道：“魏老前輩，看招！”隨之單掌推出。人群中有人驚呼：“是碧波吞天掌！”
人仆隻見對方掌力渾厚，翻江倒海而來，不敢怠慢，自丹田中提起一道真氣，揮掌打出。兩人掌力一觸，各自退了半步，一齊說道：“佩服！佩服！”
端木緣道：“魏老前輩，適才您師侄試我九江盟弟子武藝，在下此番試探您的武藝，莫要怪罪！”人仆道：“豈敢！豈敢！”
端木緣轉身朝向眾人，朗聲道：“各位英雄，在下今日特此言明，我九江盟廣納賢才，無論出身何門何派，無論武功如何，隻要肯遵我盟規，聽從熊大俠的號令，任何人都能加入九江盟。”
他稍稍一頓，接言道：“譬如彭水壇的洛兄弟，原本就是仙都派的，而呂遷呂兄弟出身萬隆山莊。大家夥也都知道，在下自己是端木家的。我九江盟從不幹涉各門各派內事，隻求共持天下太平！”
這番話說的正氣凜然，眾人紛紛點頭，又想起靈蛇增補丸的神效，不少人已然動心，大有加入九江盟的心思。
玄空心中暗暗冷笑：“什麽共持天下和平？全是胡說八道，如今妖人縱橫，九江盟哪次出手阻攔過？這熊劍唯的的確確大有問題。”
此時，玄空與人仆都已了然，九江盟每年興師動眾地舉行英雄會，所為就是吸引、招攬盟眾，隻不過往年沒有如此大張旗鼓罷了。
端木緣轉身對人仆道：“魏老前輩既然願意投身九江盟，我等自當倒屣相迎！但醜話說到前麵，九江盟盟規極嚴，老前輩放浪一生，若是不能遵守，也不能全身而退！”
人仆想了想，言道：“老夫前半生活的荒唐，年過古稀重出江湖，並不打算重蹈覆轍。九江盟若肯容納，老夫定當遵守盟規，聽從號令。”端木緣道：“如此甚好！”
隨後，不少成名武人都聲言要加入九江盟，端木緣一一接納。夜至三更，英雄會才算散去。玄空領著曉娥，同人仆回到酒樓休息。
次日，玄空三人來到九江盟分舵，相談入盟之事。未至堂前，就見端木緣等人早已在院外等候。眾人一起進堂，端木緣坐在主位，洛英方、呂遷等人坐在右首側，人仆坐在右首第一位，玄空與曉娥並立其後，其餘眾人也紛紛落座。
待下人獻上茶水，端木緣道：“昨日各位都稱要加入我九江盟，在下也怕是一時興起，便讓各位再考慮一個晚上。不知今日意下如何？倘若有不情願的，現在便可離開，我等絕不敢強留！”
人仆當先答道：“老夫心意已決，不會變卦，我這兩個師侄自然也跟隨於我！”其餘人也都紛紛說道：“我等決心加入九江盟，絕不反悔！”
端木緣見平添如此多的高手，大為欣喜，笑道：“甚好！甚好！我講一遍本盟盟規，倘若有不認同的，也可立馬離開。”接著又高聲誦讀起九江盟十誡門規，以及相應刑罰，其內容與一般名門正派大同小異，沒有什麽離奇。
端木緣講完後，見無人提出異議，又道：“那便請各位兄弟隨我去到後堂，拜關公。”說著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穿過環廊，眾人跟他走進後堂，隻見裏麵供著一尊關公金身，前麵有一燭台，台上擺著一鼎香爐。
端木緣道：“我九江盟不拜佛陀，不尊道聖，唯尊一個‘義’字。古往今來，武聖關公最是義薄雲天，因此今日各位就在關老爺金身之下，立誓加入九江盟。”
他說完之後，點起三炷香，恭敬拜了三拜，然後插在香爐之上。其餘眾人依次上前下拜，同時口中念著誓言。
玄空也是如此做法，可心裏想的卻是：“關老爺，倘若那熊劍唯是不仁不義之人，又行不義之事，便請您助我將他鏟除吧。”
眾人拜畢，端木緣心中甚喜，朗言道：“眾位，從今往後我們都是九江盟的弟兄了，實在可喜可賀！”
人仆道：“我等初來乍到，今後如何行事，還請副盟主、二位壇主示下。”其餘人更是不遺餘力溜須拍馬，隻盼早日能得到靈蛇增補丸。
端木緣十分精明，可是即便知道眾人心意，這些諂媚之言聽在耳中，不禁仍有些飄飄然，連連擺手說道：“眾位兄弟言過其實！言過其實了！”
洛英方道：“副盟主、眾位兄弟，堂前已經擺好了宴席，我等邊慶祝、邊議事如何？”端木緣點頭道：“正該好好慶祝一番。”
一行人又回到正堂，見得堂中早已擺下數桌酒菜，山珍海味應有盡有。
宴席開啟，先是一番祝賀，接來是一陣恭維，等酒過三巡，終於說到正題。端木緣道：“各位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進了九江盟，自然不能是尋常弟子的身份，否則就委屈了大家夥。讓外人得知，也必笑話我九江盟不能任人唯賢。”
眾人聞言甚喜，又聽洛英方道：“我等之中以魏老輩分最高，武功最強，端木盟主以為他應任何職位？”
人仆擺手道：“老夫歸隱山林多年，怎能堪當大任？做個盟內閑散之人也就罷了。”
端木道：“誒？魏老前輩老當益壯，武功超凡脫俗，連我都佩服的很，怎麽做個閑人？”眉頭微皺，續道：“隻是該任何職位，本座也沒想好。以魏老的武功，縱然任副盟主之位也不為過，可這必須由熊盟主親自任命才行。熊盟主長年閉關修煉，每五年才出關一次，算一算，還得兩年才能見他老人家的麵。”
玄空與人仆均想：“甚好！熊劍唯避而不出，正好趁此機會仔細調查。”人仆道：“副盟主說笑了，老夫剛剛入盟，怎能擔任如此要職？”
端木緣裝模作樣歎息一聲，又道：“其下九大壇主皆無空缺，總不能免除哪一位，讓魏老任職？”呂遷附和道：“的確有些為難！”
人仆心下冷笑：“諒你們也不敢讓一個陌生人擔當壇主。”
端木沉吟半晌，忽然一拍大腿，道：“是了，九江盟創立之初，曾有長使一職，地位在副盟主之下，眾壇主之上，這些年因沒有合適的人選，便廢止了。我看魏老剛好能擔當此任。”
長使一職原本專為盟主辦事，然而熊劍唯多年閉關，這位置就成了虛職。地位雖高，手下沒有半點實權。
端木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言道：“魏老前輩意下如何？”人仆笑道：“既然副盟主如此信任，老夫就卻之不恭了！”這話說完，眾人齊端杯祝賀道：“恭喜魏長使！”紛紛一飲而盡。
端木笑容滿麵，又道：“至於魏老的師侄，就作為副使，聽從魏老行事。”言罷，眾人又端酒杯祝賀玄空，道：“恭喜張副使！”玄空隨意答應一聲，隻顧大口喝酒。眾人見他用一口海碗倒酒，連幹數碗而麵色不變，心中暗暗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