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屬於逆轉的一天

3.屬於逆轉的一天

左林無法得知在他身後多少人開始為了他的事情奔忙正如他不會知道陽光下生的所有的事情。這個世界從來不是為了滿足或者取悅任何人而存在的。

左林仍然早早起床看了看棚裏那些他心愛的大大小小的植株之後去申豹的訓練基地給草皮撒水。

出乎左林意料的是在他慣場開始工作的地方一個穿著嚴謹的西裝的年輕人在那裏等著他。

“你好我是申豹足球俱樂部的法律顧問顧明遠。你是左林左先生嗎?”年輕人友好地伸出了手。

並沒有享受過被人稱為先生的待遇的左林有些納悶但還是和顧明遠握了握手說:“顧先生您找我有事情嗎?”

“俱樂部訓練基地的主管讓我來負責協助您處理一些和俱樂部理療室的藥品供應相關的事情。俱樂部的法律顧問除了打理俱樂部的法律文書之外很重要的一項職責就是為和俱樂部有著友好關係的供貨商和合作夥伴提供法律服務。”顧明遠並沒有因為左林隻是一個會被很多市儈的人稱為“鄉下人”的普通農民而有一絲一毫地輕視反而很感興趣也非常禮貌地解釋著自己的來意。左林本身要比俱樂部吩咐他要做的事情更加讓他感到好奇。左林很年輕大概也就178歲的樣子雖然明顯左林的閱曆不足但麵對著他這樣一個忽然冒出來的法律顧問也沒有什麽情緒上的波動並不興奮或者戒懼而像是麵對著一個和他身份差不多的人一樣平靜而禮貌。顧明遠甚至覺得這份冷靜和淡然更接近於許許多多幹他這行的人而不是一個藥農或者是為俱樂部清理草皮的幫工。

“顧先生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隻是有個朋友提醒我說可能有藥監局的人要過來查什麽。為了不給你們造成什麽麻煩我也就把這個事情跟理療室的嚴老師說了說。……我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有什麽事情需要你幫忙的。你看……這個?”左林皺著眉頭說。

顧明遠笑著回答道:“這個沒關係。規避沒有形成的風險正是我們這行至高的挑戰。”他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硬卡紙的文件夾抽出一張頂端印刷著天明律師事務所的1ogo的文件說:“這是一份委托我和我所代表的律師事務所處理相關事務的委托書您如果信得過我請在……這裏……簽字。然後我會稍微了解一下情況剩下的相信我一定會為您處理好。……另外您可以放心作為俱樂部的法律顧問費用是俱樂部支付的您不必為了這個擔心。”

顧明遠最後的提醒有些多餘。因為這個時候的左林不知道一個律師的價格更加不會知道顧明遠是天明律師事務所裏收錢最黑的律師如果有什麽最終促使他下決心簽下了委托書那隻是因為顧明遠對於一個卑微的客戶的尊重打動了他。

“好的。那就麻煩你了。”左林沒有多猶豫就在文件的底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致問了問左林他的暖房的種植情況和他與理療室之間的合作事宜之後顧明遠就告辭了。他要去現場看看那兩個暖房順便看看藥監局的人今天是不是會撞上他的槍口。

原本還想著要拜訪一下左強的顧明遠撲了個空。左強雖然生病但畢竟不是病到沒辦法走動隻能在家裏臥病的地步。現在他每天都步行到不很遠的幾個朋友家裏去打牌聊天什麽的。

左家的庭院平房暖房就這樣井然有序無遮無攔地展現在了他地麵前。顧明遠仔細地看了看暖房裏的布置他雖然並沒有涉及過農業方麵的知識但是他畢竟有著良好教育和多年工作帶給他的閱曆他有相當不錯的觀察力和審美。雖然看起來暖房裏的安排有些雜亂想必左林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將暖房整治得如同新聞裏所表現的新興農業園區那樣整飭在左林的暖房裏12個扇形的區域並不平均之間的分隔恐怕主要也是為了能讓侍弄這些植物的左林進進出出能有個落腳的地方而各種植物混雜地種在一起更是顯得有些雜亂。但是這雜亂之中卻獨獨有一份野趣有一份刻意經營不出來的生機勃勃的屬於自然的秩序感。將大棚撤去將棚裏的這些東西全部移到自然中那就是一個大樹蔭庇下的生機勃勃的美好景象了。

而在顧明遠的心裏能夠打理出這樣一個暖棚的左林地位無形中高了幾分。顧明遠是個開明的人他並不歧視任何人他的客戶裏有各種各樣的人但他更喜歡那些有自己的特點的人。這個時代追逐別人的腳步是簡單的而自己闖出一條道路則艱苦而崎嶇。這樣的人無論他們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陷無論他們是如何粗鄙他們的內心都有著自己的一個尺度一個標準一份執著。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並且獲取他們的認可信任並且更能進一步了解各種各樣的人生是顧明遠除了當一個好律師之外最大的理想。

顧明遠拿出了pd那個2萬象素的攝像頭用與這種場合倒也足夠了。雖然顧明遠的包裏裝著俱樂部方麵提供的左林向俱樂部供貨的清單但對於具體情況的掌握顧明遠還是需要作出一點自己的調查。謙虛和縝密本來就是顧明遠這個年紀不大卻在律師這個行當混得風聲水起的不二法門。

當坐在平房門口的石凳上顧明遠在pd上玩模擬器遊戲玩得有點煩了的時候他期待的來自事務所的一個顧問的郵件來了。他掃了一眼郵件的內容後很不憨厚地陰笑了一下。而就在這個時候兩輛轎車沿著鄉間的簡易道路拉著一路煙塵駛來了。

坐在藥監局的車子裏的是博函藥監局某個不高不低的官。他清楚地知道根據他所獲得的舉報來進行這次檢查本來就是個笑話。政府部門的權利不應該用來做這樣無稽的事情但是他欠著別人人情有時候或許就是這樣的虧欠讓他不得不利用手裏得權力來做一些回報。當然在他心裏顯然也並不把用用權力來欺負一下這些顯然會被國家權利威懾的外鄉人當作怎麽一件嚴重的事情。

在博函下車的時候當他看到等著他們一行人的並不是原來預料中的樸實的臉上恐怕還帶著惶恐的農民而是衣著光鮮一臉職業性笑容的青年的時候他本能地感覺到自己這次恐怕是要白跑一次了。

博函沒有急著開口。但手下毛躁的公務員們的耐心顯然並沒有那麽好。還沒明白過來情況的某個家夥毛躁地走上前去以明顯的不友好的口氣說:“左家有人在嗎?我們是藥監局的接到舉報說左家非法製造和銷售藥品我們是來檢查的。”

顧明遠微笑著說:“請便。”他一眼就從6續下車的幾人中認出了誰是管事的人。他無視那幾個匆忙奔向暖棚的工作人員踱著悠閑而自信的步子走向了博函。和博函握了下手後他說:“我是天明律師事務所的執業律師顧明遠受左林先生的全權委托處理關於他和他名下農林產業方麵的法律問題。”

顧明遠?聽到這個名字博函立刻就意識到他這次恐怕是沒辦法如他預想的那樣來解決了。原本他覺得稍微嚇唬一下左林讓左林放棄種植和出售草藥應該就算是能對自己的朋友有個交代了。可是顧明遠的出現讓他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了。不僅僅因為顧明遠是個頗負盛名的好律師更是因為他明白了無論如何左林並不準備對此事坐以待斃。

博函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說:“顧先生我們隻是得到一些消息過來看看。左先生實在沒有必要興師動眾作出這樣的反應吧。有律師出場這事情……你看看起來就麻煩了。”

顧明遠笑著說:“代表委托人出麵應付各種法律相關事務是一個律師的職責。好像這沒有什麽麻煩。您也不必多想。”

顧明遠沒有說什麽也似乎無意幹擾那些公務員們的取證拍照登記工作隻是東拉西扯地和博函聊著天。直到那些進行檢查的人員將一疊表格遞給博函他才開口說:“不介意我核實一下這些情況吧。”

博函大方地將表格遞給了顧明遠。顧明遠從口袋裏掏出pd將表格上的數據仔細核對了一遍後問道:“沒問題。那我想請問一下。這樣的情況通常要怎麽處理?”

博函沒有吭聲。

顧明遠笑了笑說:“直說吧檢查你們隨便檢查不過現在的情況恐怕你們也明白想有什麽處置意見很難吧。這裏種植的所有東西現在恐怕都不算藥材而算是經濟作物了吧至於那些你們拍了照一時認不出是什麽的作物……我想按照不是禁止的就是允許的原則恐怕你們也不是很方便作出所謂的處罰決定吧。”

博函仍然沒有吭聲。而又是那個毛躁的年輕人急衝衝地說:“那左林私售成藥的事情怎麽算?”

這怎麽算的口吻已經不那麽公務而是頗有幾分江湖的味道了。顧明遠沒有計較這個年輕人的口吻他甚至沒有改變自己臉上的笑容他說:“成藥?中藥製劑本身就是按比例配置的你們有任何證據證明左林提供的是成藥製劑?按比例提供藥材或者是提供成藥之間或許並沒有明顯的分界但這之間的法律事實區別可是很嚴重的。你能說出任何一種左先生製造並銷售的成藥製劑的名稱嗎?”

博函理解這個冒冒失失的年輕人為什麽會衝在前麵。將事情推給自己的人和這個年輕人大概也達成了某種協議。本來這種時期有個基層的人出頭就要好辦那麽幾分。

博函看到那個年輕人還要表意見連忙拉開了他說道:“我們隻是得到了消息前來履行我們調查情況的職責而已至於是不是需要處理和怎麽進行處理我們都還要回去研究的。”

隨後隨意和顧明遠扯皮了幾句之後博函就帶著人匆匆撤離了。

顧明遠抬腕看了看表這個時候才上午11點正是回俱樂部找左林商量後續處理意見並且享用一番午餐的好時間。

然而出乎顧明遠意料的是又一輛車出現在路上並停在了左家的房子邊上。無論如何粉紅色的mncper都不會是任何機構的公務車吧而跟在mn後麵的則是一輛黑色的寶馬。這大概就是尊重品味的有錢人家和忠於職守的隨從的良好搭配了。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56歲的小女孩搶先從車子裏跳了出來。隨後跟著出來的赫然是燕北齋。

顧明遠認出了燕北齋。毫無疑問在上海燕北齋是個非常有影響力的人物——無論燕北齋自己是不是承認這一點。

小女孩拖著燕北齋的手問道:“爺爺你說的是這個叔叔?看起來不太象啊。”小女孩湊到顧明遠的身邊用力地嗅了嗅說:“這個叔叔一點也沒草香味啊。”

燕北齋嗬嗬笑著問:“請問你是哪位?這裏是左家吧?”

顧明遠自然不會放過結交這樣一位大人物的機會。他連忙掏出名片雙手呈與燕北齋恭敬地說:“燕先生我是顧明遠現在左林左先生是我的委托人。”

燕北齋驚訝道:“律師?左林惹上什麽麻煩了?”

燕北齋可是調動了手裏能使用的全部資源才能夠在一夜之間從模模糊糊的信息裏調查出左林留下的那個地址的相關信息自然不會有時間了解左林現在的情況。

顧明遠說:“沒什麽大事相信已經處置妥當了。左林先生現在正在申豹足球俱樂部的基地裏工作燕先生有沒有興趣一起過去看看呢?”

燕北齋點點頭說:“那好請顧先生你帶路吧。路上跟我說說左林現在的情況。”雖然並不是強硬的口氣但燕北齋說來自然有一份命令的腔調在。

就在顧明遠跟著燕北齋一行人朝著申豹足球俱樂部的訓練基地出之後沒多少時間。又一輛車來了。掛著市府相當靠前的車牌號碼的黑色公務車一路上引來不少人的注意。而車子裏坐著的正是林京華和他的論文引來的他的導師——於平彰。

於平彰倒是一早就出了不過向自己的弟子仔細詢問了論文裏提到的各種各樣的資料和信息之後直到這個時間才堪堪趕到。但林京華畢竟是常來常往的熟人了將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來的於平彰帶進暖房轉了幾圈之後就帶著急欲見到左林的於平彰朝著申豹足球俱樂部的訓練基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