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輕歌

非你不愛

客廳裏是長時間的沉靜。

邵西蓓坐在餐桌的一頭,手中握著杯子,指甲掐著杯沿,對麵坐著那個氣場強大的年輕女人,她打量了邵西蓓一會,慢慢開口道,“我叫梁珂。”

話音剛落,她根本不給邵西蓓開口的機會,撥了撥長發,“你是傅政養著好幾年的女人把。”

邵西蓓一聽這話,眉頭一皺,抬頭看向對麵的梁珂,梁珂毫不避諱她的目光,?“你別這麽看我,我說話一直這樣。傅政三歲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他換過多少女人我說不定比你還清楚,隻不過那些都根本不足放在眼裏。”頓了頓,她冷笑了一聲,“你其實也不足放在我眼裏,不過你算是憑著堅持了那麽久沒讓他厭棄這一點、還有你從前的身份,才讓我今天過來找你一趟。”

梁珂這幾句話,聽得邵西蓓心中有些微寒。

“邵西蓓,哦不對,應該叫你單西蓓。”梁珂嘴唇一抿,輕笑道,“單老爺子的二兒子的女兒,和你那個被拋棄的媽媽兩個人這麽多年過得還好麽?傅政應該都貼了不少錢了把?”

“梁小姐。”邵西蓓眉眼冷了下來,從椅子上起身,看著她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麽,不過你家裏有沒有教過你家教這兩個字?我的媽媽,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地點評。”

“家教?”梁珂眉頭一豎,聲音拔高了一分,“我是誰你知道麽?你這種被逐出家裏的人和我談家教?”

“你不是已經說過你叫什麽名字了麽?不用再說一遍。”邵西蓓看著她淡淡道,“你大費周章了解到那麽多事情,就是來和我做自我介紹的?”

梁珂被她幾句話氣得臉色都有些泛白了,她從椅子上起身,手撐在桌子上,美眸一閃,“邵西蓓,你有什麽好得意的?他這麽些年沒有和你斷了關係,你就以為他會把你娶進家門麽?你想得美!”

“他這麽多年不停地換女人,你能容忍得了、我也一樣可以。可是和你不同的是,我姓梁、他是一定會娶我的,而我是絕對不可能在婚後容忍你的。”

梁珂提起包,似乎是有些不耐煩地準備走了,“我和傅政沒過多久就是要結婚的,我奉勸你一句,你最好盡早離開他,如果你繼續纏著他,做了小三,你等著看你和你媽的下場。”

肖安和言棋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會議室裏接待從首都那裏派來視察的高層軍官。

警員附在言棋耳邊告訴他單景川受傷時,他差點把手邊的一杯茶翻到對麵坐著的軍委身上,肖安坐在他邊上,伸手穩了穩,沉聲道,“委員長,剛剛接到消息說單副局長在城郊的項目監工中受傷,我等會讓人送你們先回酒店休息,等我們去看了情況,再向您請示下一次會議的日程。”

走出警局的時候,言棋的腳步有點虛,肖安在一邊皺著眉按了按他的肩膀,“你這樣讓下麵那幫小的看著像什麽樣子,以鍋子的本事,你覺得那幫地痞討得了多少便宜?”

“他從來沒有受過傷。”言棋扶著車門,搖了搖頭,“肖安,他在部隊裏,每次演練的時候,身上就算全是泥巴和彩彈痕、洗幹淨了也是毫發無損。”

肖安歎了口氣,“這個差事比想象中還要難做,當初應該我……。”

“誰去都一樣。”言棋難得肅了容,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要是真的把鍋子傷嚴重了,傅政他就死定了。”

車子裏氣氛不怎麽好,肖安拿著手機按了幾下,臉色忽然一變,想了幾秒、側頭跟言棋說了幾句,立刻就讓警員在路口把車停下,自己開了車門衝出去攔車。

顧翎顏扯著言馨像腳踩風火輪一樣殺到了城郊。

本來A大就在城郊附近沒多遠,言棋那邊一給言馨消息,正在電腦前邊看視頻邊敷麵膜的顧翎顏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最後出門的時候還是大艾眼疾手快把她臉上的麵膜給撕下來的。

“他人呢?”顧翎顏小小一個人轉得跟個無頭蒼蠅,抓起調控中心前一個警衛就指著人家鼻子厲聲道,“單景川人呢?”

周圍一圈嚴陣以待的警員都被這小姑娘給整傻了,旁邊一個警員認識言馨,輕輕推推她、顫顫巍巍地問,“這小姑娘……是誰啊?”

言馨上前把那炸毛的人給扯下來,搖了搖頭對他說,“說不定是你們未來的局長夫人……”

那警員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鬧鬧轟轟總算進了調控中心的醫務室,單景川靠在枕上正在看送過來的搬遷記錄,顧翎顏衝進來看到他,愣了兩秒,撲哧笑了出來。

單景川轉頭看到是她,眼神稍稍變了變,沉了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唔……”顧翎顏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看著他撇了撇嘴,“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話音未落,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哈……我覺得你像植物大戰僵屍裏的那個……叫什麽來著?”

他的左耳連同下巴這裏整個纏了好幾圈繃帶,連同他整個頭部都纏得緊緊的,有點像……木乃伊。

笑了一會她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打量了一下他,難得歪頭心平氣和地問道,“單景川,平時看你挺牛叉的,怎麽監個工都能把自己給監成這樣啊,又不是□,怎麽弄的啊?。”

言馨對顧大奶奶的言語能力從來就沒有質疑過,可幾個守在一邊的警員聽她說話聽得快給休克過去了,單景川臉上表情未變,隻淡淡回她,“鞭炮炸在耳朵邊上,來不及躲開。”

整個病房安靜了兩秒,顧翎顏點了點頭,“哦,那你耳朵被□得爽麽?”

所以言棋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妹妹扯著幾個在翻白眼的警員從病房裏出來的場景,言馨一看到他來了,眼睛亮了亮,急急問,“肖安呢?”

“快把哈喇子流回去。”言棋拍了拍她的下巴,“有事情來不了了,鍋子怎麽樣?”

言馨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黯了下去,沒精打采地說,“顏顏在裏麵,你別進去了,沒什麽事,單哥就是耳朵和下巴這裏傷到了點。”

言棋賊兮兮地看了眼緊閉的病房,扯過幾個警員笑眯眯地道,“怎麽樣?你們副局未來的老婆是不是特別像女超人?”

幾個警員兩眼一黑,口吐白沫。

顧翎顏本來平時學校的課就是給翹了一半的、也無所謂明早的課,調控中心正好空了房間,她和言馨當晚就準備住這。

晚飯後言馨跟著言棋去拘留室審那幾個肇事的小流氓,顧翎顏留在病房裏,除了上廁所,能幫單景川的地方也算幫了一點。

她蹲在一邊認真地削蘋果,他靠在枕邊看她小小的一團縮在那裏,烏黑的短發團在耳邊,心中突然沒由來地一陣柔軟。

“諾。”她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你手應該沒壞的,拿著。”

他倒也沒說什麽,接過她削好的蘋果,剛想往嘴邊送,門口忽然有醫生推門進來。

“哎,副局長。”三十多歲的女醫生看著單景川纏了繃帶還英俊的臉龐柔聲地製止,“你下巴這裏有傷口,吃硬的東西會牽到傷口發疼,還是不要……”

她話音未落,顧翎顏就皺著眉一把伸手把他手中的蘋果搶過來,那個女醫生被嚇了一跳,回頭看是個才十八歲多的小姑娘,臉一沉就想開口訓她,單景川這時咳了咳,低聲道,“沒關係。”

“你下巴這裏有傷口,我來吃蘋果,我再去給你洗點草莓。”女醫生灰溜溜地關門出去之後,顧翎顏將蘋果放在一邊的盤子裏,低頭去拿邊上的盒子。

“不去上課不要緊嗎?”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對麵的牆,沉聲問。

顧翎顏去水龍頭那裏衝草莓,清脆的嗓音疊在水聲中傳來,“雖然你不想見我,但是聽到你光榮就義的消息本大爺我還是好心來看看你。”

肅謹刻板這些年,卻從未有過一個夜晚,可以卸下滿身的責任與疲累,聽著耳邊小姑娘一如既往又衝又別扭的話語渾身說不出的輕鬆,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我沒有不想見你。”

那邊本來嘴裏哼著歌的人聽到這句之後立刻就像被槍殺了一樣,埋在短發裏的臉突的一紅,也不再吭聲。

窗外樹影輕紗般地交疊,單景川看著那個倔強的背影微微彎了彎唇。

同一時刻的城郊,肖安靠在安靜的石橋邊看著身邊的人。

邵西蓓身上套了件薄薄的外套,手臂撐著石墩,她神色有些恍惚,“蠻晚了,你先去我哥那裏把,我明天一早就過去看他。”

肖安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微怒,“你以為你這樣我能放心走麽?”

他在車上的時候發了短信問她在哪裏,她說她在城郊的河邊,他緊張得連單景川都顧不上去看便急著往這邊趕。

試問一個人好好的,會突然不聲不響地跑去那種地方麽?

“沒事的。”她牽了牽嘴角朝他笑“我等會去我媽那裏住,你走吧,大老遠地還跑過來,改天好好請你吃頓飯。”

肖安被她推著往前走了幾步,忽然伸手一把將她拉著,一向溫和的臉上表情有些陰霾,“每次都是這樣,我們這麽多年朋友,我難道什麽都不能幫你分擔嗎?”

她被他拉得一愣,月光下他表情是入迷般的專注,看得她有些慌神,“不是……”

“蓓蓓。”他微微低下頭,似乎是下定決心,再不猶豫地直視著她的眼睛,“你難道就一點也不知道我喜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