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窩之錫40
菲妮克絲呼喚著，秋千、公園、風景如煙霧般逐漸消散，隻剩下一片虛無空白。
她在空白中大聲叫喊，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她試著回想愛倫的長相，但是怎麽都想不起來。
奧娜、巴洛、班森、伯特⋯⋯
所有部下的臉在記憶中浮現，然後又都消散得無影無跡。
“愛倫⋯大家⋯嗚⋯⋯嗚⋯⋯”
菲妮克絲雙手掩麵，低聲哭泣。
曾經叱吒沙場，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死之白”，現在隻是一個失去親友，無助啜泣的小女孩。她的哭聲被空白吸收，連她自己也聽不到。
◆
“嗚⋯⋯嗚啊！獸聖大人⋯⋯”
小靛瘦小的肩膀趴在浩瀚錫的懷中，傷心大哭著。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
浩瀚錫輕撫小靛的藍發，看著躺在身旁，昏迷不醒的菲妮克絲。
他們正坐在暴翼龍的背上，在不斷崩毀的地底洞穴中躲避著落石，向上飛去。
剛才磁幻天馬體內的超磁炸彈突然引爆，獸聖張開雙手，手掌發出赤色光芒粒子，形成一個不會被爆破波及的赤色異空間。
自己拉著小靛和菲妮克絲及時躲到異空間裏，卻來不及救另外兩個幻騎兵，以及無辜的畸人侍女。
克利提歐抱著痛苦昏迷的艾奇德娜精神體，轉頭向自己微笑道：
“浩瀚錫，你是為了達成我們十二聖宿願，不可或缺的『共鳴果實』。雖然在命聖複製你的基因後，你便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但是看在你過去為我工作的份上，我不是很想殺你。不過為什麽──小天會派你來這裏，可以告訴我嗎？”
“我⋯⋯不知道⋯⋯”
“你在隱瞞我什麽？”克利提歐輕笑著詢問。
“算了，你是最了解十二聖恐怖的人類，應該不會做什麽傻事。何況，以你壞掉的大腦，也做不出什麽來。”
“菲妮克絲中了我的死亡暗示，很難再清醒過來，你們這兩個失去作用的果實，就在這裏慢慢等死吧⋯⋯”
“我⋯⋯還能⋯做什麽⋯⋯？”
浩瀚錫看著身旁的菲妮克絲，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恐怕再過不久，連心跳都將停止。
“浩瀚哥哥！你為什麽要救我？”
小靛用手敲打浩瀚錫的胸膛：
“既然獸聖大人⋯⋯不要我們了！幹脆讓我死了⋯⋯死了還比較好⋯⋯”
看著滿臉淚痕的藍發女童，以及呼吸漸弱的銀發少女，浩瀚錫迷茫的大腦下了一個決心。
他操縱著暴翼龍，降落在一個看來安全的山隙平台上。
“小靛⋯⋯你聽我說⋯⋯”
小靛紅腫的眼睛望著浩瀚錫，落石沙塵中，青年嘶啞地訴說：
“十二聖⋯把我們畸人⋯當成玩具⋯⋯”
“但是我們的心⋯不能⋯輸給他們⋯⋯”
“因為⋯我們⋯要有尊嚴⋯⋯”
“浩瀚哥哥？”
小靛突然有種感覺，浩瀚錫不是對自己，而是在向某個遙遠的人說話。
“我的心⋯⋯受了傷⋯很多地方⋯又壞掉了⋯⋯”
“逃避了⋯很久⋯⋯連被利用⋯都不知道⋯⋯”
“剛才我⋯想做些什麽⋯卻不敢⋯因為『我』害怕⋯獸聖⋯⋯”
聽到獸聖的名字，小靛又把頭低了下去。浩瀚錫看著菲妮克絲，下定決心地說：
“但是這次⋯『我』不想再逃了⋯要讓⋯悲劇的循環⋯結束⋯⋯”
“我要去救她⋯⋯她是對世界⋯很重要的人⋯⋯”
“可是⋯⋯你要怎麽做呢？”小靛問。
“用項圈⋯⋯和她的腦波⋯相連⋯⋯”
“浩瀚哥哥？浩瀚哥哥──！”
浩瀚錫向前仆倒在菲妮克絲身旁，再也沒有反應。
咯嘰咯嘰──咯嘰咯嘰──！
“梟咿咿咿──！”
牙齒咀嚼與血肉撕裂的聲音，不斷回響在冰壑山穀中，其中還夾雜著母獸艾奇德娜臨死前的哀號聲。
天都軍艦隊成員、山穀間幸存的數千名畸人遊擊隊員與家眷們，每個人都驚恐萬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母獸艾奇德娜如山峰般巨大的上半身軀仰躺在山穀間，身上流出的血液把穀底衝出了一條洶湧的血河。
在她被撕開的肚腹血肉之間，一隻有著紅色巨龍的頭部，生滿鱗甲的四臂巨人身軀和六張碩大龍翼的巨大龍人異獸，正在大口吞咬著神話獸司芬克斯。
“獸聖──大人──”
“不要啊──不要再吃我了啊啊啊啊──！”
司芬克斯背上的烽火，身上的血肉被啃食近半，掙紮地朝著龍人巨獸大聲哀求。
在龍人巨獸的額頭上，一名白發少年的下半身融合在龍首之中。
他上半身穿著貴族服裝，麵帶微笑地看著哀號的烽火。
“烽火，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看到的我的命獸──次元獸『基利姆』，是不是很威武啊？”
克利提歐如少女般的臉龐輕笑著，用小孩子炫耀禮物般的口吻說：
“它能夠誕生，還得多謝你們遊擊隊救來這麽多畸人，作為它的營養品。現在你也能成為它的一部分，不是很好嗎？”
“獸聖──大──人──！”
司芬克斯被比自己大上數倍的基利姆咬住咽喉，左右撕裂之下，失去抵抗的能力，逐漸被基利姆一口一口吞食下去。沒過多久，也不再聽見烽火的哀號聲了。
見到這可怖的情景，畸人遊擊隊不禁大聲哭喊，天都軍艦隊裏人人臉色蒼白，許多人還當場嘔吐了起來。
“烽火，你放心吧。我會達成你的願望。”
克利提歐望著天都軍在山穀中的艦隊，還有周圍四散奔逃的畸人遊擊隊員，輕歎了口氣：
“要在今天進行『次元跳躍』，基利姆還需要更多營養，真是麻煩的小嬰兒啊。”
◆
“菲妮克絲──？”
進入菲妮克絲精神世界的浩瀚錫，見到的是全然的空白。
沒有天地、沒有日夜、沒有上下，隻有一片白色。
他在白色世界裏茫然四顧，直到聽到遠方傳來一絲細不可聞的哭聲。
知道自己身在精神世界，浩瀚錫開始想象自己會飛，果然背上就生出一對雙翼。他張開翅膀，朝著哭聲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