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窩之錫18
菲妮克絲肩上的小鉑金獵鷹發出刺耳的電子叫聲，拍動翅膀，朝著艦橋入口飛去。
眾人的視線隨著獵鷹，落在剛踏入艦橋門口的青年身上。除了聖院幻騎團團員以外，其餘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氣，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因為一個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對象出現了。
“畸⋯⋯畸人？”
高瘦青年披著幻騎團的白色禮裝大衣，卻沒有扣上鈕扣，露出裏麵磨損褪色的銀黑色軍服、迷彩軍褲，以及布滿傷疤的削瘦胸膛。深藍色的亂發中夾雜半數白發，褐色皮膚幹裂粗糙。雖然年紀看似不大，青年卻像是曆盡了滄桑一般。
看到青年的雙眼，年輕的士兵都一陣**。紫藍色的雙眸裏，沒有焦點，沒有反射，卻在不經意間閃爍無盡的怨毒。那是天都士兵最熟悉的眼神，死在他們手中的畸人，臉上都會有這樣一雙眼睛。
青年的脖子上套著三條銀色項圈，宣示著他畸人野狗般的卑賤身分，但他身上披著的白色禮裝，又是天都軍的無上驕傲──聖院幻騎團的製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無視士兵們的議論紛紛，肩上階級章標示著羅馬數字“十三”的藍發青年緩步走進艦橋。小鉑金獵鷹落在青年的肩膀上，親熱地啄著他的頭發。青年恍若未覺，走到菲妮克絲身前。
“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
青年的聲音幹澀生硬，似乎是從喉嚨硬擠出來的。
菲妮克絲一愣，蹙起雙眉：
“浩瀚錫，你又忘記了嗎？這是天聖賜給你的名字，不要這麽快忘記。”
聽到菲妮克絲的話，艦橋眾人不由得大聲喧嘩。這個畸人竟然由天聖賜予聖名，那是天都軍的至高榮譽，怎麽可能發生在一個畸人身上？
“我⋯⋯不叫那個名字。”
浩瀚錫的臉上露出迷惘的表情：
“有點像，但是⋯⋯”
“這位就是我們的第十三位騎兵──浩瀚錫。”
菲妮克絲不理浩瀚錫，徑自向亞力士準將介紹。
“這⋯⋯這可真是讓人吃驚啊⋯⋯”亞力士準將猛擦著光頭流下的汗水。
“是我看錯了嗎？這位可是⋯⋯下賤的畸人？”
聽到亞力士準將的話，菲妮克絲臉色微變。身後的巴洛忍俊不禁，大聲笑了出來：
“哇哈──！”
巴洛指著浩瀚錫，笑得腰都彎了下來：
“閣下，您沒看錯，這個十三號的確是畸人，從狗窩出來的畸──人，狗一般的雜種。喂──十三號！叫幾聲狗叫聲來聽聽！”
“住口，巴洛。”奧娜有點緊張地看著菲妮克絲。
“我不說不行。這個連自己名字都記不住的白癡畸狗，竟然是我們聖院幻騎團的團員？”
巴洛笑得更大聲了：
“笑死大爺我了！”
艦橋眾人聽到巴洛的嘲笑聲後都鬆了一口氣。對畸人劣種的鄙視與淩辱，才是他們天都軍人熟悉的氛圍。幾個幻騎團員與一般士兵也隨著巴洛笑了出來，笑聲越來越大，還夾雜著對藍發青年的辱罵。
“畸人去死啦！”
“惡心的家夥，快滾出去！”
天都軍中，有許多被植入電子蟲的“蟲腦”白癡畸人。畸人在這裏並不被當成是人類，而是卑賤的奴隸。藍發青年對周圍的恥笑和辱罵聲置若罔聞，隻是在口中反複念著“浩瀚錫”這三個字，似乎想要從其中找出什麽。
鏘──！
陡然響起一聲驚天巨響，艦橋為之震動搖晃。菲妮克絲右手劍鞘尖端重重敲在地上，把合金製的地板震凹出一個大坑。銀色雙眸散發凜然殺氣，如純白火焰的超磁能源環繞著她全身。菲妮克絲一字一句地說道：
“辱我幻騎團者，不待命令，即加聖裁。”
吵鬧的艦橋瞬息變得極為寂靜，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聽得見。
在銀發少女凜烈的殺氣籠罩下，所有人背脊發寒，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似乎隻要發出一點聲音，就會人頭落地。菲妮克絲的視線橫掃過去，被她看到的人無不冷汗直流，俯首低頭。
“這就是⋯⋯『死之白』！”亞力士準將突然有一種與猛獸同籠的感受，親身麵對殺敵無數的死之白殺氣，戰場老將的他也不禁為之戰栗。
“巴洛⋯⋯”菲妮克絲抬起右手，劍鞘尖端遙指著巴洛：
“你──是在向我挑戰嗎？”
麵對死之白壓倒性的殺氣，巴洛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複適才的狂傲。所有幻騎團員都深切體會過，菲妮克絲能以稚齡擔任天都軍最強的幻騎團團長，並非憑借著什麽特權，而是絕對過人的強橫實力。
目中無人的黑發騎兵也隻能單膝跪下，向菲妮克絲低下頭：
“屬下不敢。”
“啊──哇！嗚！”
驟然一陣喧鬧聲打破了死寂的氣氛，浩瀚錫被手上的鉑金獵鷹猛啄著手，痛得他大呼小叫，那癡傻的舉動與其曆盡滄桑的外表甚不相稱，也讓為他發怒的菲妮克絲一陣尷尬。她輕籲一口氣，將長劍插回腰際。艦橋眾人身上壓力頓除，紛紛流汗彎腰，氣喘不已，有些膽小的士兵甚至還昏了過去。
“浩瀚錫，你的『小乖乖』在哪裏？”菲妮克絲問道。
“噓──噓！”
浩瀚錫忙著安撫小獵鷹，好像沒有聽到菲妮克絲的問話。
過了半晌，他才用幹澀的聲音回答：
“我⋯⋯要小乖乖跟在後麵⋯⋯”
“⋯⋯亞力士艦長，難怪你們會被偷襲。雷達手該處軍法了。”
“團長說的是⋯⋯？”
聽到菲妮克絲挖苦的話，亞力士準將突然驚覺，對操舵手大喊：
“顯示艦後影像──！”
艦橋主屏幕上出現烏黑雲氣。朦朧的黑霧之中，一團碩大的黑色獸影緊跟在聖殛三號之後。看清楚獸影的模樣，艦橋上的士兵紛紛尖叫出聲，亞力士準將張大嘴巴，半天講不出話。
“那⋯⋯那是⋯⋯”
菲妮克絲神秘一笑。
“這次作戰的成敗關鍵，就在『它』與第十三號騎兵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