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憶

三天前

“小言我出門了,早餐在桌上”母親說完就關上門走離去。

我似乎聽見了也似乎沒聽見,我繼續躺在**望著灰黑色的天花板,左手舉過頭頂,我看著從手指間縫隙流動的光,每天的起床和出門都是內心的掙紮,都在想明天還會繼續這樣嗎?重複著無聊又乏味的事情,真的很期望那一天就終結了這一切。

後背依靠著牆角,慢慢起身,透過布滿粉塵的窗戶看看窗外微弱的光亮,長歎了一口氣。

整個世界都是那麽冰冷,死氣沉沉的,在街燈光亮下隨處可見穿著防護服的路人,每個路人都是那麽行色匆忙。

厚重的防護服把人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你隻能在防護服上看見一個碩大的數字,那個數字就是你一輩子的編號。

這個厚厚的外殼把人性也包裹在了裏麵,你的任何表情對方都不會察覺到,我們就是這群驅殼搬運工,每天帶著微笑把自己的驅殼從一個地方搬運到另一個地方,重複重複再次重複,周而複始,除非那一天你停住了腳步,那時你就不用搬運自己的驅殼了。

每次想到這裏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很可悲,自己真想著一天能改變自己的未來。

“你好,請問家裏有人嗎?”門外傳來一個機械的電子聲。

“我們是生活調查局的,想對你家進行一次掃描,請將房間的鎖定模式解開,我就開始數據掃描,請配合。”

這個所謂的生活調查局其實是政府為了控製和管理地下居民而設立的一個監控機構,每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派出一些智能機器人進行住宅內部掃描,如果不配合,他們就會開啟強製開啟狀態。之前地下民還為反抗此項規定的頒布與政府發生了大規模的流血衝突,組織這次抵抗運動的首領也被進行了石化終結,漸漸的地下民眾也妥協了這項規定。

我揉了揉眼睛,慢慢站起來,手扶著牆壁,走到了門口,打開了房間的中控係統,手指在控製麵板上解除了鎖定模式。

“謝謝支持,我現在開始對房間進行掃描”

隱藏在家裏屋頂四個角上的掃描裝置被啟動,掃描儀由四個圓形的球體組成,每個掃描儀各自發散出藍色矩形掃描光束,掃描光束交錯掃描著整個房間,分析著房間裏的每一件物品,也包括人。當掃描光線掃描到自己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赤身躶體站在無數的眼睛麵前,讓他們看個通透十分惡心。

掃描檢查其實是一個幌子,是政府為了控製地下民而設立的一種手段,隨時可以了解地下民在幹什麽,如果發現地下民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政府就會派出他的獵犬——秩序局,來清除這些異類。

光束忽明忽暗的掃描著,掃描過程不是很長,很快掃描就結束了,這時音器裏再一次傳出冰冷的電子聲“十分感謝你的支持”房間再次恢複了安靜。

我回頭看了看放在床邊的時鍾,時鍾上顯示為7:30。

還很早但已經沒有了睡意,也該準備出門了,捋著淩亂的頭發走進洗手間,對著鏡子用手擺弄著自己臉上的胡渣,打開鏡子從裏麵拿出樹脂牙膏,把牙膏擠到嘴裏,一種惡心的味道很快就湧了出來,這個世界水特別珍貴,對於地下民來說隻能滿足飲用和烹飪。

樹脂在牙縫裏鑽來鑽去,就像一塊咀嚼不碎的塑料一直卡在嘴裏十分難受。咀嚼了一會把已經變色的樹脂吐到回收孔中。對著櫃子按動了清洗按鈕,鏡子兩邊打開了一排孔洞,孔洞中不停噴出高速氣流,氣流拍打著臉部的皮膚。

氣流停了,我用手揉了揉被氣流拍打後的臉,從櫃子裏取出經常穿的一件衣服,上麵其實已經有幾個破洞了,但還好也不是很破舊還能穿,拍打了幾下,換上了這套衣服。

走到門口準備穿上防護服的時候才想起放在桌上的早餐,默默的看了一下繼續穿上了防護服,厚重的防護服密不透風,裏麵的味道十分難聞,汗臭的味道撲麵而來,但不得不穿上,防護服就是我們的救命稻草。

穿上防護服通過入口的氣密裝置,將氣密裝置的氣管插到防護服的氣密孔上,氣密裝置將防護服裏多餘的氣體一並抽出,防護服緊緊的貼在身上,有時感覺透不過氣來像要窒息。

氣密程序完成後,通往外界的門打開了,今天太陽黑子活動很活躍,粉塵的密度也真加了不少,路上行走的人也比平時少了很多,空曠的街道,緊閉的房門,行駛在公路上的鐵棺材,走走停停的輸送著上班的地下民。

地麵鋪滿了粉塵,粉塵被人走過留下深深的腳印,就像曾經那些末世人類看見過的雪,可這是一種恐怖和那時的雪完全不一樣,那時的雪能給人帶來快樂和喜悅。

這場“雪”已經下了很久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下來,給人帶來了無比的恐懼,多少的人因此喪命,有人說離開就沒有了痛苦,必定他們描述的那個世界沒有權利、沒有金錢、也不需要為食物而擔憂,你隻需要過得足夠的開心就好。

途經一個廢棄公園的時候,公園已沒了曾經的歡聲笑語,秋千、轉椅、旋轉木馬上麵都堆積了厚厚的層粉塵,被歲月腐蝕掉的秋千偶爾會被風吹動搖晃幾下發出淒涼鏽蝕的聲音,金屬摩擦的尖銳聲音透過防護服也能感受到這些機械的冰冷。

細心的人會發現在公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還有一尊雕像,麵目十分猙獰痛苦,這尊雕像原本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她曾經開心的在這個公園玩耍嬉戲,她也許有她的家人,也許他能感受到溫暖的陽光。

但是她現在僅是一尊冰冷的雕像,動作扭曲一手緊緊地抓著自己脖子,一手伸向天空,眼中的目光凝固在了那個時刻,這個世界對她太過殘酷,或許在那時刻獲得了自由,靈魂從她的驅殼中脫離開,飛到了一個奇妙的純白世界。

“真傻”我大腦中的回響被我無意間說了出來,我把視線轉了回去,看著腳下的粉塵,我每邁出一步,身後就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冰冷灰藍色的世界,已經把我們的人性埋進了粉塵裏,時間長了就漸漸麻木,人與人之間就越來越冷漠,每次想到這裏都會覺得自己的無比可悲,人與人之間的冷漠使我們也漸漸忘記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