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雪山之巔

東君戰勝陸乃辛隻用了一招!

這武功得多高啊!

離開北辰府,穀伯麟一路向西南方而去,他心中的忐忑,不言而喻。

他目下的武功頂多和當年父親穀槐旗鼓相當,就這樣去找東君報仇,豈不是自投羅網?穀槐就他這麽一個兒子,如果他死了,誰來報仇?

心中忐忑歸忐忑,明知不敵也是事實,但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腳,一步步向西勝靠近。

仇恨已經填滿了他的心扉,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

進退難以抉擇之時,穀伯麟躺在了遼闊的大地上,雪花紛飛,頃刻間便將他淹沒了。

這一躺竟不覺間已過了三天。

“東君練得是造化會元功,此套功夫的厲害之處在於能吸附鐵器,陸乃辛的升龍乃鋼鐵打造,他自身武功又低,被一招降服,不足為怪。對於我的雪竹,東君無可奈何,使不上全力,未必就是我的對手!”

穀伯麟總算想通了,騰一下從雪中翻起身來,精神抖擻,往西南大道繼續前去。

沿途他又奪了一匹馬,快馬加鞭,十天後抵達西勝府西南方三百裏外的不夜城。

“明日午時,雪山之巔!穀字。”

穀伯麟寫好書信,射進城去,獨自上了西勝雪山。

雪山之巔,終年積雪,嚴寒暴冷,也幸虧是穀伯麟,一般人早凍死了。他修習的是寒梅凍心掌,天生抗寒,且愈寒愈強。

穀伯麟連日奔波,有些疲憊,躺在雪中,沉沉睡去了。

恍惚中,他感覺有人拿東西戳自己,猛然驚坐起,發現麵前站著一個中年人,身材敦厚,眉宇爽朗,天庭開闊,身披黑色貂裘,手握一柄長劍。

此人正是不夜城城主,東君。

穀伯麟暗暗吃驚,這東君武功當真了得,他何時走近,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如果方才他趁機一劍刺來,自己哪還有活命的機會?

由此可見東君也並非一般小人。

“你是穀槐的兒子吧?”東君冷冷一笑,“如果我剛才暗施偷襲,你已經沒命了。”

穀伯麟緩緩起身,冷笑一聲,“你怕我在裝睡,故而不敢偷襲,然後裝出這副高姿態,想讓我饒你小命。”

東君仰天大笑,聲音豁朗,震得腳下的雪山似乎也在抖動,雪崩隨時可能發生,“你老子都不是我的對手,你憑什麽敢如此狂妄?”

“憑我能殺了你!”

鏘!

穀伯麟拔劍在手,劍指蒼穹,氣勢絕倫,劍刃被他的內力驅使,綻放出層層劍芒,風雪都不敢侵襲。

“這……這是新晉名劍榜第十一位的雪竹?”東君明顯吃了一驚。

江湖上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立馬就能傳遍九州,更何況雪竹降世如此重大的事情!在穀伯麟抵達西勝途中,雪竹戰敗升龍的事已經傳到了東君耳中。

“不錯,在下十年磨劍,為的就是今朝。”穀伯麟說。

“好好好,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鏘!

東君也拔劍在手,劍鋒橫指,即便他內力深厚,劍刃上卻沒有絲毫劍芒。

這就是名劍與普通劍的區別。

世人拚死想得到那十大名劍,也就不足為奇了。

雪山之巔,狂風嘶吼,大雪紛飛,朦朧一片,可見度不足十米遠。

兩個絕世高手對峙,屹立雪中,九霄驚天變,這是大戰前的征兆。

嗖!

穀伯麟報仇心切,率先發起了攻擊,高舉雪竹,飛身刺了前去。

鏘鏘鏘!

東君冷靜應戰,雖然是一柄普通劍,在他手中也如名劍一般強勁有力。

劍刃撞擊之聲,風聲,雪聲,嘶吼聲,交織在一起,雪山之巔,第一次不顯得那麽孤寂沉悶。

名劍畢竟是名劍,一百招過後,東君再看手中長劍,劍刃上滿是豁口,被雪竹糟蹋得一塌糊塗。

喀!

雙劍再撞到一起時,東君手中的長劍被擊斷了。

嘭!

穀伯麟趁勢左掌打出,東君左掌還擊,互相震退了十多米遠。

“好個雪竹!好個寒梅凍心掌!”

東君棄了手中斷劍,掌心發功,聚成一尺大的雪球,射向穀伯麟,一連射了上百個。

穀伯麟手持雪竹,雪中狂舞,將飛來的雪球劈得粉碎。

“造化會元功!”

東君雙掌發力,山頂的狂風飛雪皆向他的掌心席卷而去,穀伯麟將雪竹狠狠插入地層,仍難免被強勁的掌風所吸,身體慢慢移了過去。

忽然,穀伯麟蹭地躍起,卷入掌風,將靠近東君之時,單掌用勁將雪竹打了出去。

噗呲!

雪竹不受造化會元功控製,刺破掌風,刺中了東君左肩。

嘭!

穀伯麟迎頭趕上,補了一掌,擊中東君胸膛,將他打飛了十丈外。

東君一口鮮血噴出,麵前白雪上殷紅一片。左肩還在滴血,點點紅浸雪,誰憐雪中紅。

伴隨著壓壓的聲響,穀伯麟緩步而來,以高姿態之勢,俯視麵前的落敗者。

“一品妙玄境,我輸了!”東君拔出左肩的雪竹,跪在地上,雙手高舉,呈在了穀伯麟麵前。

穀伯麟接過雪竹,一臉憤怒,“你不過才新晉一品境界,連我都打不過,怎麽可能是我父親的對手?”

“不錯,你父親穀槐的武功確實在你之上,我也遠遠不及他。當年我和他比武時,他已經負傷了,我才能僥幸勝出。我是勝了他,但卻沒有殺他。”

“你沒有殺他?那他是怎麽死的?”穀伯麟又問。

東君勉強支撐著起身,走向懸崖邊。

當時雪已經停了,耀眼的陽光照在雪地上,千山萬壑,明媚刺眼,照得眼睛都睜不開。

“你父親當年是武林好手,為數不多的問仙級人物,與徐百川等人齊名,打敗他足可揚名立萬,莫說是我,想挑戰他的人多了。也許是有人趁他傷重,下了毒手也不一定。”東君說。

穀伯麟沉默了,他在糾結,要不要殺了東君,前來找他之時,可沒有這樣猶豫過。

“我數十年苦修,躋身一品又能如何,竟不如一個後輩,有何麵目存活天地之間!”東君俯身向前,直直墜下了萬丈深淵。

“東城主……”

穀伯麟緊急伸手去拉,隻拽住一件長袍。

曾經讓多少武林劍客聞名喪膽的造化會元功的締造者、十大名劍的克星、一代名城城主,就此成為過去。

江湖上一直傳言,不夜城城主東君挑落大俠穀槐,使不夜城名聲大噪,甚至可以和大淵五府城相提並論,將尋常江湖門派遠遠甩在身後。

穀伯麟大仇得報,卻始終也高興不起來,東君的死已經證實了,殺死他父親穀槐的另有其人,可他卻一點線索都沒有。

事已至此,想再多終是無用。

穀伯麟下了雪山,來到不夜城。

出門迎接的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長相憨厚,自稱是第二少城主東凰,“你是誰?怎麽拿著我父親的外衣?”

東君有七個兒子,東凰排行老二,所以自稱第二少城主。

“你父親東君被我殺了,等你長大後練好武功,再來找我報仇吧!”

穀伯麟將那黑色貂裘和斷劍交到了東凰手上,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了少年歇斯底裏的嚎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