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集賢院,不待也罷

袁子脩引著周懷安走向書院內部。

大夏文壇不振,除了洪熙抗狄之時,太多才子棄筆從戎,還有外來文化的浸染,亦如西方禪宗。

改年號為洪慶後,即位初期勵精圖治的皇帝,至此篤信禪宗,開始一心向佛。

如今二十餘年,遵守清規戒律,不碰葷腥,不碰女色,更不關心子女。

唯一看重的便是這皇權至上。

好不容易發現周懷安這樣的詩才,袁子脩自然要讓集賢院收下。

順便舔一舔未來師弟,說不定也能獲得汪倫的待遇。

“師弟,我集賢院,首推院長,賢名響徹朝廷內外!麾下有三大儒,名震士林!”

袁子脩介紹的很是詳細,像極了前世景點的導遊。

本著白嫖的原則,周懷安並未拒絕這份好意,隨口問道:“我們要拜師他們?”

此言一出,饒是袁子脩欣賞周懷安詩才,也不禁大笑起來。

“師弟說笑了!院長大人早就不再收徒!至於三位大儒,也已經終日養浩然之氣,不再牽扯教授弟子一事!”

浩然之氣?我看就是裝逼!

周懷安內心吐槽,嘴上問道:“那何人會教我等學子?”

“教習!”

周懷安神秘一笑:“咱們集賢院的教習,也分三六九等!拜師重要,將來進入朝堂,也有引路人!”

入朝為官?

小爺不過是為了二十兩銀子,老哥你太看得起我了!

周懷安無奈道:“不拜師,能不能每個月領銀子?”

袁子脩不禁皺眉,若不是見此子滿腹詩才,他怎會屈尊帶其進入書院?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師弟此言大善!”

周懷安不經意刷了波袁子脩的好感度,畢竟讀書人嘛,普遍清高!

若是我們家歸蝶,二兩銀子就能讓她說上好幾句“世子好厲害呢!”

“集賢院每月給學子的奉銀,是讓他們莫要為衣食住行困擾。”

兩人說話間,穿過長廊,路過青山綠水,別有洞天的庭院,這才來到了一眾教習休息之地。

“諸位教習!學生帶新進門的師弟,前來拜師!”

袁子脩躬身行禮,隨後看向周懷安,後者渾然不知,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

“師弟,行禮啊!”

“哦哦哦!”

周懷安這才趕緊行禮。

“大夏注重禮節,哪怕是皇子們來到集賢院求學,規矩也同庶民一樣。”

袁子脩想起這位師弟,最擅長的便是勾欄聽曲,又生於燕州這等苦寒之地,唯有解釋兩句。

“難怪,尊師重道!”

回想起前世,不少為人師表之人,早就飄了!

不送禮,你家孩子隻能待在最後一排,永遠不會被提問。

現在看來,大夏的老師,一等一的好!

“是子脩啊!”

一位身著黑衣儒衫的中年人,一縷飄逸山羊胡,顯得正氣凜然。

“何人能讓你親自帶過來?”

“見過趙師!師弟好運氣!趙師精通經學!”

袁子脩再次行禮,隨後眼神示意,周懷安無奈再拜,你們這破地方,規矩還真特麽多!

趙師見周懷安短褐穿結,這可是平民百姓的打扮,眼中已經有些不喜。

至少在重視禮節方麵,周懷安已經減分。

燕王世子卻不再乎,穿著冕服登山,如此傻X之事,他這個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好少年,絕對不會去做!

趙師頷首點頭,隨後甩下一句:“本教習門下弟子已經足夠多。”

說罷,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草!

這是無情拒絕了小爺!

袁子脩還欲解釋,誰知趙師壓根不聽,誰會收一個不知禮節的農家弟子?

“王師……”

“子脩,我很忙,還要備課!”

“孫師……這是新來的師弟……”

“子脩,你說什麽?風太大,我聽不見!”

“錢師……”

“子脩,天色不早了,洗洗早點睡!”

一眾教習們,本來還對袁子脩帶來的人感興趣,誰知一看周懷安短褐穿結,外加“燕王世子”的名號,瞬間退避三舍。

“他媽的!沒想到穿越一回,還是住房難,上學難!”

聽到周懷安出口成髒,袁子脩皺眉道:“師弟,書院聖賢之地,不可胡言亂語!我再帶你去找其他教習,一定有人收你!”

師兄,給銀子就成,拜不拜師,我真無所謂!

有這功夫,周懷安更想安靜地看歸蝶打掃房間。

俯身擦拭桌案,長裙中虛懷若穀,讓桌子承受了不該有的壓力!

“聽說了麽?今日有一新人,竟然無一教習敢收!”

“嗬嗬!那些家夥,不會是忌憚河內伯與宣德郎吧?”

“不至於,教習們身負功名,又有院長大人庇護,絕不會行此齷齪!”

周懷安一時間成為了奇珍異獸,集賢院的弟子們,尾隨其後,看著他被一眾教習拒之門外。

劉昊之本來已經遁走,聽聞周懷安如今處境,豈會放過落井下石的時機?

倒是有位教習,想要收下周懷安,劉昊之果斷獻上神助攻:“教習!這位可是燕王世子!”

燕王世子,那可是反向金字招牌!

大夏第一敗家子,二十歲的年紀,輸王府,逛青樓,戲郡主。

誰收了此人,誰就和臭名昭著掛鉤。

那教習搖頭苦笑,隻能推脫。

袁子脩惡狠狠地瞪了眼劉昊之,“以後皆是同窗,你說這些,有何居心!”

劉昊之有些懼怕袁子脩,身體微微後退,誰知一名中年文士出現,一席儒衫,胸前別花,甚是騷包,唯有嘴上的八字胡有些跳戲。

直接從西門吹雪,變成了八格牙路。

“子脩,你身為師兄,為何嚇唬本教習的弟子?”

“見過謝教習!”

袁子脩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學生在為新來的師弟尋找教習!劉昊之胡言亂語,不顧同窗之誼!”

說得好!袁老哥是個可交之人!

周懷安內心為其加油,有人就有江湖,傻子都能看出來,劉昊之的教習,顯然看袁子脩一脈不爽!

自己不過是導/火索,來到集賢院,能領二十兩銀子,還能看到書院撕逼大戲,絕壁不虧!

莫非院長是皇帝,三位大儒是貴妃,教習們則是小妾?

一想到此處,周懷安不禁笑出聲。

“你笑什麽?”

謝教習不悅道:“書院乃是文氣鼎盛之地,你穿得如此不敬,成何體統!”

“小小年紀,留戀煙花之地,將來必成禍害!”

“自以為是燕王世子,我集賢院就非要收你不成?”

“袁子脩,沒想到汝一想自詡正直,卻給燕王世子開了後門!”

袁子脩氣得滿臉痛紅,心想山下的師弟們,怎麽還不來幾個?

一陣狂風勁草掠過,白衣儒士落在眾人麵前,冰冷孤傲的雙眼,散落的頭發隨風吹散!

“誰拿了我的東西?”

周懷安豎起大拇指:“好一個玉樹臨風的逼王!”

謝教習見狀,冷笑道:“憲公,今日往來山門的新人,隻有他一個!除了他,還能是誰?不知憲公丟了何等貴重之物?”

貴重之物?

一瓶美酒而已!

被稱作憲公的人,臉色有些不對,一時間竟有些惱怒謝教習廢話連篇!

袁子脩更是嚇得如同鵪鶉般,恨不得躲在周懷安身後。

“這位可是咱們集賢院三大儒之一的張憲,大夏兵法集大成者,著有《憲公法》,成為大夏武將的教科書!”

如此牛逼?還不是個酒鬼,你喝過茅台和五糧液?

周懷安心中吐槽,謝教習也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書院不可飲酒,張憲又是大儒,自然不能帶頭違抗命令。

你還問人家丟的是什麽東西,豈不是找茬?

張憲臉色鐵青,隨即轉移話題:“汝等匯聚於此,所為何事?”

謝教習還在感慨,錯過了拍馬屁的好機會,否則他這六等教習,何時才能晉升五等。

“回憲公,燕王世子來書院求學,短褐穿結,無禮至極!”

“此子留戀勾欄之地,不學無術,更可笑的是袁子脩為了搭上燕王,為其打開方便之門!”

謝教習口無遮攔,一張嘴說的天花亂墜,張憲本不喜歡摻和這等小事,但為了藏酒之事不被發現,隻能無奈過問。

“憲公!學生是考究了世子的才華,這才讓他進入集賢院求學!”

袁子脩百口莫辯,謝教習冷笑道:“他來我集賢院,那是青蛙想美事,隻配田間叫!”

此言一出,一眾學子哄堂大笑,劉昊之更是意氣風發,像極了那亂柳!

“老頭,我警告你,說我癩蛤蟆可以,說我青蛙不行!”

周懷安開口,袁子脩滿臉失望之色,本以為師弟能夠一展詩才,震驚所有人。

結果你主動承認自己是癩蛤蟆?就這?

“哈哈哈哈!好一個勾欄聽曲之輩啊!”

謝教習開懷大笑,“那本教習便稱你為癩蛤蟆!”

張憲則是好奇不已,世人都自比人中龍鳳,豈有自比癩蛤蟆之輩?

“小子,說說你的道理!”

憲公開口,一眾學子們這才閉嘴,謝教習隻能暫緩大放厥詞。

周懷安一屁股坐在地上,笑道:“青蛙坐井觀天,思想禁錮就像某些固步自封的文人!”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積極革新!我集賢院初代院長,能辭官不做,教書育人,有遠大抱負,這就是癩蛤蟆精神!”

謝教習聞言,破口大罵:“混賬東西!竟然將院長大人比作癩蛤蟆!來人,給我轟出集賢院!”

張憲抬手製止,對周懷安的見解饒有興趣,“繼續說!”

周懷安躬身行禮:“兩者結局也是大不一樣!青蛙最後成了百姓盤中的一道菜!”

“癩蛤蟆卻登上貢台,改名為金蟾,受到百姓香火敬仰!”

“所以說,短褐穿結未必不能登大雅之堂!集賢院?隻認衣衫不認人的地方,不待也罷!”

說罷,周懷安淦了一口,轉身便走,這次輪到集賢院眾人當場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