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深壑囚鷹 第九章 鬼鳴噤群 1
等到司空宏和高劍鳴回到聯盟分部時，夜色已然籠罩了這片城市。本應是一座安寧祥和之地，卻因為蟄伏於此的那些殺手而草木皆兵。不過，即便危機仍未解除，戰鬥的勝利也讓兩人頗為自信：斬殺一名收割者的大將，Faiz的最強形態重新歸位，而在聯盟之外，他們也有了一個可靠的幫手，以上戰果，不可謂不成功。
這時，在兩人麵前，吳天崎正信步迎來：“恭喜你們，聯盟的勁敵戮翼被消滅，劍鳴也終於能駕馭Faiz最強的力量，從結果上來看，真是很出色的勝利。”“真沒想到，爆裂形態的戰鬥力可以這麽強，難怪乾健前輩會把這個作為我最後的試煉。”高劍鳴說著，目光瞥向自己攥緊的拳頭：“請前輩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現在你們都獲得了各自最強的力量，看來我這個隊長是要讓賢了。”吳天崎麵露一絲苦笑，卻被上前的高劍鳴拍了拍肩膀：“說這話也太見外了吧，我的力量，也是遊騎兵的力量，也是聯盟的力量，是用來保護別人的力量。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們的隊長，我們之間的情誼也是堅不可摧的。”在高劍鳴身後，一向少言的司空宏也表示了認可：“天崎，你有著比我們都強大的領導能力和戰鬥經驗，身為隊長，你也是當之無愧的。今後，謹遵調遣。”
“謝謝你們的支持，其實，雖然這次的行動獲得了勝利，我們麵對的形勢已然不容樂觀。”這時，吳天崎收斂了笑容：“收到北宮前輩的消息，之前那個被戮翼追擊的人，已經被殺了。”吳天崎搖頭歎息道。“什麽，又被他們得逞了嗎？”司空宏和高劍鳴的神情也凝重起來：“混蛋，這都第幾個了！”“而且，易彬也受了傷，負傷是在戰鬥開始之前，而且，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
“到底是什麽家夥，竟然這麽強……”高劍鳴不免籲歎。“雖然我沒有直麵過他，但我曾經在中央戰區聽說過關於這個家夥的事情。”從吳天崎嚴肅的語氣中，眾人也隱約覺得這個暗中強敵的不同尋常。“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先去看看易彬的情況。畢竟易彬是和那個對手直麵過的人，對那個家夥應該也比較熟悉。”司空宏提議道。“也好，現在看起來還不是鬆懈的時候。”吳天崎緩緩點了點頭，沉聲道。
一間偌大的會議室中，易彬正端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真皮座椅的舒適度非同一般，反倒讓易彬有了些許不習慣。這間會議室寬敞明亮，裝潢雖簡約卻盡顯威嚴，若是普通的聯盟戰士，絕對無權踏足於此。不過，相較於周圍整肅的環境，易彬的模樣就有些許狼狽：聯盟的隊服披在了他的身上，右臂上的裂口處，根根纖維橫七豎八地**在外，還有黢黑的燒灼痕跡，一灘發黑的血漬凝結在了周圍。隊服下是一件黑色襯衣，右袖被卷上，還能看到纏繞在胳膊上的繃帶。就在易彬端詳著周圍的布景時，大門應聲打開，吳天崎等人步入其中。“前輩……”看到走進房間的高劍鳴等人，易彬立刻試圖行禮，但隨著一聲低沉的悶哼，右臂的傷勢卻讓他被迫停下動作。
“易彬你的傷沒好，別勉強。”高劍鳴趕忙上前，壓下了易彬的胳膊。“嗯，隻是皮外傷，沒有什麽大礙，前輩無需擔心……”然而，易彬的話卻被吳天崎搖頭否決：“燒灼傷加上高速擦傷，已經夠嚴重了。要不是聯盟隊服抵擋了一部分衝擊，你的傷還會更嚴重，如果直接擊中的話，你這隻胳膊恐怕就真的廢了。不過，頂著這樣的傷你還能戰鬥這麽久，易彬你也夠拚的。”
“我隻是覺得，如果是前輩的話，一定也會盡己所能戰鬥下去的吧，那我就更不應該退縮了。”易彬語氣平靜：“對了，這件隊服，已經成這樣了，不知道……”“哦沒關係，幫你換一件就好了。不過易彬你能大概描述一下，你麵對的敵人嗎？”司空宏問道。“我隻知道他是一個奧菲以諾，武器好像是兩柄左輪。”易彬回憶道。“左輪的話，難道是……”聽聞此言，司空宏的瞳孔一縮，他的腦海中隨即浮現了一個身影。
“嗯，不會錯，和我想的一樣。”吳天崎微微頷首。“前輩說的是？”三人臉上陰沉的表情，讓易彬不免發問。“鬼蝠，新晉收割者，大約是在一年前才有初次的行動報告，是一個精通各種槍械的神射手，尤其擅長手槍等輕武器，到現在，他的行動紀錄不多，但沒有一次失手過。其本體為蝙蝠奧菲以諾，在變身後，他一直隨身攜帶的兩柄左輪也會隨之變成專用火器。”吳天崎語氣凝重。
“對，他向我提過他的這個代號！”這時，易彬也恍然想起戰鬥前的場景。“這麽一來，他能夠在遠距離擊殺那些人，又能讓易彬傷成這樣，也說得通了。對了，我記得他在人形下用的槍就不一般，是M500吧。”高劍鳴的回憶得到了司空宏的頷首認同：“本來就是史密斯威森旗下的大威力手槍，而他不僅進一步強化了殺傷，還將彈巢擴充到了六發，一般的人根本無力操控，由此可見他的可怕吧。”
“到目前為止，他的行動次數不多，但卻是成功率最高的，幾乎沒有任何一個敵人能夠從他的麵前逃走。”接著之前的話，吳天崎繼續說著。“這就麻煩了。”司空宏皺起了眉：“我們中間大部分都是近戰為主，鬼蝠擅長暗襲，大概率不會麵對麵和我們爆發衝突，這樣一來我們的情況就很被動了。”
“前輩，或許我可以！”這時，易彬突然起身道：“Delta也是遠程為主的騎士係統，我相信自己在變身後有能力對抗鬼蝠，請允許我來對付他！”“不行。”但讓易彬感到意外的是，吳天崎幾乎不曾考慮，就立刻否決了自己的提議：“你剛加入聯盟不久，戰鬥力有限，讓你現在就去直麵收割者的大將，還是太勉強了。”
“可是……”易彬話到嘴邊，卻因吳天崎舉手示意，不得不咽了下去。“況且你現在也受了傷，狀態也必不如前。比起匆匆忙忙地去參戰，還不如好好把傷養好。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戰鬥的事先交給我們，這是命令。”這個一向對自己照顧有加，態度和善的前輩，此刻卻語氣堅決，不容反駁，讓易彬也頗為意外。“是。”無奈之下，他也隻能允諾。不過，他卻沒有發覺一旁高劍鳴和司空宏，卻好像在刻意回避著目光。畢竟，吳天崎庇護易彬的理由，他們再清楚不過。
“對了，前輩，我還有一件事要匯報。”易彬好像回憶起什麽。“嗯，什麽事？”吳天崎的語氣也有所緩和。“剛才那個人被害之前，曾經對我說過‘墨涅塔’這三個字。雖然他當時非常驚恐，但我認為應該不是口誤。”“墨涅塔？”吳天崎在腦海中搜索一遍，卻挖掘不出關於它的任何記憶，隻能看向其他兩人：“你們有印象嗎？”不過意料之中，高劍鳴和司空宏也隻是搖著頭。
“看來，隻能讓人去查一下了……”就在吳天崎沉聲說道時，眾人頭頂的擴音器中卻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希臘神話中，天空之神烏拉諾斯和大地女神蓋亞之女，其名為謨涅摩敘涅，司記憶、語言、文字的女神，也是十二提坦之一。在羅馬語中，她也被稱呼為墨涅塔。”
“喂，高文區的設備你就這麽隨意地入侵了？”高劍鳴佯裝嗔怪，卻也露出了笑容。“劍鳴，別這麽死板，我好歹也是聯盟中央戰區技術部的部長啊，這點小事不在話下吧。再說了，以我在中央戰區的地位，用一下這裏的設備有何不可啊。”那個聲音也帶著笑意，聽上去就像友人之間的打諢。
“要是讓蔣區長他們知道了，又得找你喝茶了。”司空宏的話，既是玩笑也是提醒。“喝就喝吧，也不差這一次，反正在聯盟也沒幾個人不認識我。”那個聲音似乎全然不以為意：“哦，對了，差點忘了，那個新兵，是叫易彬對吧，你好啊！”“呃，你好……”易彬有些尷尬地回答道。
“初次見麵，呃，這好像也算不上見麵……算了不管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孫熙浩，現任蘭斯洛特區二級督查，兼任技術部部長。不是我吹，我可是一個智商200的高級整備師兼技術官，換句話說，我是專門給這幫家夥搞後勤的。啊，不用太拘謹，畢竟大家都是給聯盟打工的，沒什麽高下之分。”熙浩熱情的態度，反倒讓易彬有些不知所措。
而這時，吳天崎開口道：“那麽，大天才，你不用私人通訊頻道，大費周章地黑進通訊係統，想和我們說什麽啊？”“我就知道還是天崎識貨！咳咳，好了好了，不玩了。”熙浩清了清嗓子：“其實吧，我在中央戰區除了調查高文區的襲擊事件以外也沒別的什麽事，而且這種事情完全可以讓雲端計算機去查，況且你們也知道，上麵的意思是讓我多加留意你們的情況。我用收音器和麥克風，就是為了能更好的地和你們溝通嘛，所以剛才聽易彬說到‘墨涅塔’這三個字的時候，我就查了一下。既然這裏也沒有外人，就來和你們說說結果唄。順便，也得和新來的打個招呼不是。”
“合著你這家夥一直在竊聽我們呢是嗎？”高劍鳴雙臂交叉，眯著眼道。“呃，這個嘛，你說你們選了這種會議室，對我來說就基本沒什麽隱私的是吧。我既然能知道你們現在的位置，也是可以知道你們對話的內容的吧。”熙浩不懷好意地笑了一聲。“那好吧，言歸正傳，你有什麽結果嗎？”不過，吳天崎的發問卻沒有得到一個樂觀的答案：“很遺憾，在檔案庫裏沒有找到任何的信息，不管是聯盟的，還是已知的收割者的。”
“會不會是因為諧音？”司空宏問道。“司空啊，這你就太小看我了，這種誤差當然會被我考慮在內。而且一般來說，這種有象征意義的詞匯，不太可能會出現這種偏頗。”“所以你這個大天才搗鼓了半天，也沒出來個結果是嗎。”吳天崎一邊說著，一邊白了一眼離自己最近的攝像頭。
“呃，沒有結果也算一種結果嘛，反正早晚你們也得知道，還不如現在就交個底呢。”聽熙浩的語氣，他也在緩解現場的尷尬。“那麽，這個詞會是那些家夥的新計劃嗎？”司空宏問道。“不好說，但至少肯定不隻是一個神祇這麽簡單……”吳天崎沉吟時，會議室的氣氛再次沉重起來。
“對了，熙浩前輩，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一下您。”這時，易彬開口道。“嗯，這話我愛聽，什麽事？我要是能做的肯定幫你！”聽到有人稱呼自己前輩，熙浩顯然很高興。“能不能幫我找一個姓劉的人。”這個要求，不免讓熙浩為之咋舌：“易彬啊，你好歹給點範圍啊！這天底下姓劉的這麽多，你這讓我怎麽找？”
不過，易彬的回答卻異常平靜：“不，前輩，您誤會了，我是希望您能夠從那個在別墅裏被害的老者的身上找到突破口，確定他的身份應該比較簡單，我想知道，他的身邊有沒有一個姓劉的朋友，亦或是熟人。”“我倒是想聽聽，你這麽判斷的理由。”沉默片刻，熙浩發問道。“因為這是我在上一場和芷儀前輩一起作戰的時候，那個被害者在臨終前告訴我的。聽上去，這個人對他很重要。而且，我有一種直覺，他們，應該是這次事件的核心。”
然而，令易彬有些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推論卻讓熙浩的語氣變得有些奇怪：“嗯？和芷儀？噫！想不到你還有點本事啊……”加上自己對芷儀本就有種異樣的感情，易彬不免心頭一緊：“怎，怎麽了？”這時，一旁的吳天崎咳嗽了一聲：“喂，熙浩，就算人家是下級，也麻煩你稍微尊重一點。”“呃，好好好，不開玩笑了。”熙浩像是清了清嗓子：“好，我相信你的直覺，正好關於其他遇害者的身份查證也在進行，直接平行進行調查好了。”
“我說，你們查了這麽久了都沒點進展？”高劍鳴忍不住問道。“唉，這才幾天啊。最近高文區的情況你們應該比我清楚，這麽亂的事情，想要從中抽絲剝繭出一些共通點是很困難的好吧。而且戮翼之前的那次行動中，造成大量人員傷亡，也大大增加了調查的難度。”熙浩歎了口氣，言語中也有些苦惱：“但不管怎麽說，我們一定會盡快給一個答複的。另外，我猜想他們應該還會有行動，這裏就交給你們了。”“嗯，我們必將全力以赴。”司空宏允諾道。“那好，各司其職吧，祝你們好運。”熙浩說著，便切斷了通訊。
除了慘白的月光，灰色地帶不可能會有其它的光源。在那處樓頂，北騰從身後靠近鬼蝠，把手中的一張字條遞給了他。“哦？沒想到你居然會把這種機會給我，真讓我意外。”鬼蝠撥了撥自己的牛仔帽。“要看就趕緊吧，不然我可說不準它什麽時候會消失。”北騰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浮。“我隻是有點好奇，你把它給我的原因。”雖然話語中仍有猶豫，但鬼蝠卻已然睨視著紙張上的內容。
“這是一筆交易，我給你一個獵物，你也還給我一個獵物。”北騰麵露冷笑。“交易？那如果我不遵守怎樣呢？”然而，鬼蝠隻是輕描淡寫地說著。這時，一隻手猛地從鬼蝠的身後伸出，五指內扣，目標正是鬼蝠的頭顱。但在一瞬，鬼蝠立刻轉過身，右手擋在額前，架住北騰的手腕，同時，左手從身旁拔出一把左輪，槍口直指北騰的腦袋。陰冷的月光下，雙方就這樣紋絲不動，構建為一幅詭異的畫麵。
良久，鬼蝠才沉聲改口：“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會那麽在意那個人，不過現在，你可沒多少優勢。”“這個，你沒必要知道。”訕笑一聲，北騰將手緩緩收回： “現在，你隻需要做出選擇，接受，還是拒絕。”“那，就讓我看看這次的獵物吧。”鬼蝠說著，也將手槍塞回槍套。這時，北騰鬆開了手中的紙片，它在晚風中無力地漂浮著，但很快就落入鬼蝠的掌心。
“真沒想到，在收割者首屈一指的魔龍，居然也會有和別人妥協的時候。”這時，鬼蝠的臉上卻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然而，北騰卻視若無睹，隻是背過身去：“那當然，我對那些家夥的死一點興趣都沒有。”說完，北騰便轉身離開，但這時，用著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他自言自語道：“當然，那個人除外。”“但願是這樣。”鬼蝠瞥了一眼字條，在看完上麵的內容後，那張紙片隨即沙化。這時，他的嘴角也開始微微揚起：“隻可惜，我不會放跑任何一個獵物的，就算你僥幸逃掉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