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槍隱襲 11

當易彬和芷儀來到這間蘭斯洛特區最大的醫院時，這裏已經是忙得不可開交。包括剛才寄居蟹古朗基犯下的罪行，就在短短數時內，蘭斯洛特區的眾多區域均發生了古朗基襲擊事件，即便有戰鬥員組成的防衛網牽製，又有蘭斯洛特區幾乎所有騎士和高階戰士們奮力拚殺，雖然每一場戰鬥都能在短時間內結束，但這樣高強度的戰鬥卻已然超過防衛網的負荷，無論是戰鬥員，還是平民，都不可避免地出現傷亡。

在醫院的大廳裏，到處可見纏繞著帶血紗布的傷員，有些意識尚存，還能勉強坐下，一些傷重者已經昏厥，被走輪擔架不停地送往手術室。哀嚎聲，哭泣聲，此起彼伏，絕望和恐慌將這裏籠罩，讓人喘不過氣來。而更加觸目驚心的，則是在一些過道上，還擺放著幾張擔架。似乎有人正躺在上麵，但從頭到腳卻被帶血的白布完全蒙住。

這些不幸的罹難者，在那些惡魔的踐踏下失去生命，卻仍無法獲得安息。醫院中，幾乎所有的醫護人員都被分派醫治傷員，而這些遺體還尚未來得及送入太平間。僅僅呈現在易彬他們眼前的，完全就是一片人間地獄。但是，畢竟這還隻是蘭斯洛特區若幹醫院中的冰山一角，而且，那些被送回聯盟的，或是負傷或是殉職的戰鬥員，必然比這裏的情形更為慘烈。

“到底是怎麽回事？”混亂而淒慘的景象，如利刃般刺在易彬的心頭。而在他的身邊，芷儀雙手捂口，瞳仁顫動：“天哪……”“為什麽？聯盟這麽密集的防禦網都不能阻止那些家夥嗎？他們，到底派出了多少人！”緩緩走到那些傷者中間，看著這些手無寸鐵的平民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易彬周身顫抖，雙手攥拳。

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天晚上，被自己殺死的那些聯盟戰士，看到了高文區裏，那些被收割者暗殺的科研人員和平民，他們眼中的恐懼和絕望，一次次讓易彬從睡夢中驚醒，也是他心底最難以抗拒的傷痛。自己戰鬥的目的，除了弄清自己的身份，找回失去的記憶，就是為了不再讓這樣的悲劇重演。而現在，這些慘不忍睹的傷亡，似乎是侵略者對自己的嘲諷，對自己孱弱無能的挑釁。

易彬的一舉一動，芷儀自然看在眼裏。同為聯盟戰士，她也悲慟於這樣血淋淋的場麵。然而，就在她打算走到易彬的身旁時，一旁一間房間的門被一下打開，一副擔架隨即被緩緩推出。白色的床單，將上麵的人完全蓋住，看起來，白布下的人似乎還隻是個孩子。就在護士將擔架停下時，原本蓋在白布下的一隻手臂便從擔架上垂下。

而這時，在易彬的眼中，一抹翠綠不合時宜地躍入視線。一瞬間，他的心頭猛然一顫。“等一下，千萬不要是……”一邊在心中祈禱著，易彬迅速衝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了那張擔架前。然而，就在一瞬間，一切的希冀化為泡影，留下的隻有刺骨的寒意。那隻小手上戴著一個綠色的手環，僅僅隻是在幾個小時前，易彬還曾親手撿起過它。那個無邪的甜美笑容，感化了易彬的心，也讓他堅定了戰鬥的信念。而現在，那隻手環已然蒙塵，變得黯淡無華，而那隻小手，也已經變得冰涼。

易彬的瞳孔猛地一縮，如同萬箭穿心，撕心裂肺的悲傷讓他連喘息都難以為繼。下一瞬，他立刻轉過身，快步走出了醫院。“易彬！”輕喚一聲，芷儀隨即跟著他走了出去。在醫院外的空地上，易彬雙膝跪倒，一拳重重地捶打在地麵上，用力之大，甚至讓拳下滲出殷紅血跡。芷儀從他的身後緩緩走近，似乎也想說些什麽，但卻也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還是不能阻止這一切！”易彬雙眼緊閉，厲聲呐喊著：“如果我當時跟著他們一起去，就不會出這樣的事！為什麽，為什麽到最後，我們誰都救不了！”“易彬，我們已經盡力了……”芷儀將手輕輕搭在易彬的肩膀上，低聲說道。易彬低下頭，眼前便隨即浮現出了那個女孩最後留下的微笑，而現在，她卻隻能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擔架上，伴隨著周圍淒慘的哀鳴，一點點地消散生命最後的餘溫。“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一定……”在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易彬的眼中，迸發出銳利的殺意，他仿佛看到這些惡魔張狂而猙獰的笑容，那些無辜的生命，被他們肆意淩虐。而在他們的身旁，救護車一輛接著一輛，還在不停地進進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