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婧兒相助

商無煬躺在書房軟榻上輾轉反側,雖說小雲天這邊已經有所部署,但目前小雲天多數人馬並不在山上,即便此時調人回來,三日內趕到根本來不及。

忽然,他想到了別院,別院雖然位置隱秘,但婧兒還在那裏,若有人攻山,真動起手來注定是一場惡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此想著便再難入眠,索性翻身下床,隨意穿上一件大袖褙子,走出書房直奔別院而去......

遠遠地看見,別院中火把閃爍,二樓的臥房中猶自亮著昏黃的燭火,商無煬加快了腳步,剛至別院,臥房中的燭火卻突然熄滅了。

他停下了腳步,呆立原地,一絲莫名的失落感在心頭滕然而起,呆立片刻後,他腳步輕盈地飛奔上了樓。

門外守著的兩名丫頭正坐在地上打瞌睡,見他來了,忙站起身來,正待行禮問安,商無煬忙將手指豎在唇前,丫頭們即刻識趣地閉上了嘴。不待她們通報,商無煬徑自伸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內漆黑一片,他從取出懷中火折子吹出火苗來,點燃了門後一盞落地燭架上的蠟燭。這原是他自己的屋子,對房中擺設、物品位置自是了如指掌。

隨著燭光的燃起,一點昏黃而飄搖的微光將臥房中暈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暈黃,他扭頭向床榻上看去,這一看驚的他全身的汗毛盡皆豎了起來,手一抖,握在手中的火折掉落在了木板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隻見,昏暗的燭光下,床榻邊站著一個身著白色墜地長衣的女子,一頭烏黑的長發淩亂披散下來,長發間一張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散發著慘白的光澤,一雙烏黑的瞳孔凝滯不動,死死盯著麵前這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又是你。真是個討厭的男人。”

她突然開了口,伸出一隻柔荑小手來,向後攏了攏遮住麵頰的長發,露出一張如畫美顏。

商無煬平息了一下有些淩亂的氣息,一個大男人居然被一個“女鬼”嚇成這樣,的確有些難堪,他低頭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火折收入袖中,借以掩飾麵上的尷尬,繃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問道:

“你深更半夜不睡覺,站在這裏做什麽?”

婧兒問道:“你深更半夜不睡覺,跑到我這女子房中意欲何為?”

商無煬走到桌旁坐下,撣了撣下擺上毫不存在的灰塵,故作輕鬆地說道:

“我就是來看看你睡了沒。”

“哦,那你看到了就請回吧,我要休息了。”婧兒的語氣雲淡風輕。

商無煬默默地看著眼前的飄搖閃爍的燭火,說道:

“我,我對我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向你道歉。”

“哦?商少主說過什麽?你說的話可實在太多了,做過的事也太多,我實在不知你指的哪一句話。”婧兒冷冷的眼神連同她冰冷的話語一起拋向他。

商無煬輕聲道:“婧兒,我知道,你一定在恨我。沒錯,我抓你上山的確傷害了你,可是,我隻是想替父報仇,所以,請你體諒我的心情。”

婧兒語聲清幽:“我不恨誰,人各有命,或許這一切,都是各人命數。”

“可我不信命,”

商無煬說道:“命運都把握在自己手中,我想追求的,我所渴望的,我所期待的,都要靠自己來獲得,我從不去奢望別人能幫我完成心願。”

婧兒說道:“少主這麽晚過來,不會隻是為了跟我道歉的吧?”

商無煬將眼神從燭火上漸漸轉向她,看著她那形同“女鬼”一般的樣子,一抹痛惜從眼中一閃而過,沉聲道:

“明日一早,我會派人護送你下山,肖寒的人馬就在山下。”

聲音低沉得連他自己都感到一種沒來由的壓抑,壓抑得令他窒息。

“你說什麽?”

婧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我、我莫不是聽錯了吧?你要,放我走?”

商無煬冷冷地看著她,沉聲道:“明天一早,不,立刻,馬上,我就派人護送你下山,速速滾回你的少將軍府去。”

婧兒的眼神中頓現一絲喜悅的光亮,久違的笑容在一瞬間盡皆綻放開來,白皙的小臉因興奮而漲滿了紅暈.....

然而,當她看到商無煬那無奈而略帶傷感的神情時,笑容漸漸凝固了,突然有一絲不安的預感,緩緩走到他麵前站定,淡然道:

“發生什麽事了?”

商無煬故作不耐煩地說道:“你這個女人,讓你走你就走,問這麽多做什麽?”

望著他那有些欲蓋彌彰的神色,婧兒心中那絲不安越發地清晰起來,她輕輕搖搖頭,“不對,定是發生什麽事了,不妨說出來聽聽?”

商無煬雙眉微蹙,盯著她的眼睛,一股無名怒火在心頭升騰而起,咬牙切齒道:

“你這個女人還真奇怪,不放你,你鬧的我雞犬不寧,將我這紅木柱子刻的像看守墓門的妖怪,把自己也整得跟鬼一樣,放你了,你又問東問西地管些閑事,你要走就馬上走,你若不想走,那你就待在這裏好了。”

婧兒平靜而淡然地望著他那惱羞成怒的樣子,心中暗想:我血書還沒找到呢,肖將軍的清白就靠這血書了,現在要我走,恩怨心結未除我又怎麽能走?!

婧兒幽幽道:“你知不知道,你好吵哎,你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可以說話了嗎?”

見他不語,婧兒說道:“我雖恨你抓了我上山,但是,我不像你那麽冷血。老夫人慈祥、善良,她讓我想起了我娘,雪蓮日日服侍我,我也將她當做姐妹,你嘛,雖凶神惡煞了些,但畢竟是複仇心切,也情有可原,況且,我在你山上這麽多日,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可我也不能白吃白住,好歹出點力吧。若是你這山上有事,大可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得你一二也未可知呢。”

“你能幫我?”

商無煬眼中掠過一絲嘲笑,道:“你不罵我,已經是幫我了,一個女人,又隻會醫術,還能幫我什麽?你若不想死,現在就盡快離開吧。”

說到此,他垂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腳尖,低聲道:“走吧,你走了,我也了無牽掛了。”聲音小的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一般。

婧兒見他神色異常,垂頭嘀嘀咕咕不知說了什麽,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正色道:

“商無煬,別怪我不提醒你,我說過了,我今天不走,不代表今後不走,隻是現下,你老實交代,我或者真的能幫到你。”

“老實交代?你要我老實交代?”

商無煬難以置信地瞪著她,說道:“你這個脾氣隨你爹還是你娘啊,當真是好生奇怪。明明是個柔弱的小丫頭,卻還真是不怕事。你很想知道是吧?罷了,既然你這麽想知道,我便說於你聽。”

便將前日夜間發現黑衣人,高亮偷聽到有人要來攻山一事告之。

婧兒心想:就你這種防守又不是銅牆鐵壁,我師父進出如履平地,隻要是個輕功高手都能這般進出你這伏龍山,有什麽奇怪的。口中忍不住嘲諷道:

“商無煬,看來你壞事做了不少啊,怎麽四處豎敵?”

商無煬回道:“此人絕非我招惹的。”

婧兒問道:“既然她是從你夫人屋裏出來,看來此人定然與你那夫人有脫不開的關係。你夫人到底是什麽來曆?”

商無煬沉吟片刻,道:“三年前,她掉入山澗,被我所救,可是對她的身世閉口不談,一味隻說忘記了。於是我派人去查,三年了,僅查出她是五年前舉家搬去的京都,而兩年後全家又不見了蹤影,而且,她可能是川陽國人,隻是不知她為何要來湘國。”

“川陽國?”婧兒詫異,“那這黑衣人莫非也是川陽國人?”

“不知。”

商無煬說道:“目前山上人手不多,要臨時調派人手過來已然來不及了,伏龍山不安全了,所以,我想即刻送你下山。”

婧兒在房內來回踱步,思忖良久,說道:“我有辦法。”

“哦?”商無煬詫異。

婧兒走近商無煬身側,壓低了聲音:“你即刻回去讓你的屬下在山上......”

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遍,商無煬越聽越神奇,越聽越驚訝,待婧兒把她的計劃都說完,商無煬一臉的不可思議,喃喃道:

“這麽些個陰謀詭計,你個小丫頭都是跟誰學的?”

“陰謀詭計對付惡人還是綽綽有餘的,隻是,本小姐也是第一次嚐試,便宜你了。”

婧兒輕飄飄地回了他一句。

商無煬心中暗自詫異,說道:“我還當真是小看你了。”

婧兒去桌邊坐下,提筆繪圖,寫罷交於商無煬,說道:

“這是機關設計圖,你讓他們按照這個去布置,管不管用到時候就知道了。”

商無煬看著這些設計圖滿眼的難以置信,說道:

“好,我這就去安排,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言罷起身便要走,突然又回轉身來望著她,“你,當真不走?”

婧兒輕輕地搖了搖頭。

商無煬沉聲道:“好!”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打開門,匆匆走了出去。

聽著一陣木板細碎的吱嘎聲漸行漸遠,婧兒緩緩走到床前,疲憊地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躺了下來,一雙大眼眼直勾勾望著床頂的幔帳,輕聲歎息,喃喃道:

“婧兒啊婧兒,你這又是何苦呢?你想走時走不脫,如今他讓你走你還不走,你這又何嚐不是作繭自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