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疑神疑鬼

在青龍幫總壇議事廳內,一個紅衣中年婦女端坐在正首,右手邊站著一個灰袍馬臉漢子,左手邊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正是七殺教智囊王須亦,女子正是那天破廟裏的帶頭師姐。

隻聽紅衣中年婦女道:“霞兒,你把那晚的事情跟各位再詳細說說。”

“是,姑姑。”左手邊女子上前一步,對紅衣姑姑躬身道。

此女名叫練虹霞,是不淨宗宗主歐獨舞的關門弟子。

“弟子跟李、林、向三位師妹依約到破廟接手,我們是三更前半個時辰到的,我們到時,常大他們已經斃命,但血跡還是微溫,凶手下手時間應該是在接近二更這段時間。

從現場看,羅四應該是在廟外放風,因此先是羅四中箭而亡,從箭杆方向及羅四屍體到下的方向看,凶手應該是破廟左側發箭,射殺羅四後再進廟行凶。

廟裏三人,從左到右分別為許三、常大跟馬二。

許三是胸口中招,對穿而過,傷口寬度比劍要寬,比刀又窄,應該是短刀或短刃之內的兵器。

常大跟馬二均是喉部中招,傷口細而深,行凶兵器應該極為鋒利。

整個現場除常大等人的腳印外,隻留下另一人的腳印,行凶之人應該是一個人。

腳印從廟門出去,林、向兩位師妹一路追蹤過去,腳印到離水邊消失。

我們怕這是凶手故布疑陣,曾假裝撤離,在廟前廟後靜查約有一頓飯的功夫,在這期間,沒有人從廟前、後門離開。因此我判斷,凶手應該是坐船離開。”

王須亦接口道:“我接到李師妹的通告,緊急封鎖離水,這之間前後共用了半個時辰,徹查了以破廟為中心上下二十裏水路出去的船隻,並不斷縮小搜查範圍,直到在破廟水域匯合,沒有發現可疑船隻。

按霞師妹所說,凶手乘船離開到我接到通告,這期間的時差應該是在一個時辰之內,一個時辰的時間,應該很少有行舟十裏水路的。”

“師兄的意思是……?”練虹霞有些詫異地問道。

“不錯。”王須亦看了眼練虹霞,又轉向紅衣姑姑:“我推斷凶手應該是在離水邊故布疑陣。”

紅衣姑姑聞言眉頭一皺,眼神射出一絲疑惑道:“須亦的意思是,在霞兒她們在廟裏搜查時,那行凶之人還在破廟之中?”

王須亦聽了,抬頭看了她一眼,跟著低頭一拱手道:“須亦正是這個意思。但請姑姑定奪。”

紅衣姑姑見了,卻是沉吟良久,右手手指不停地敲著麵前的木桌,眼中神色閃爍不定,好半響後才道:“如果凶手當時正在廟裏,以霞兒她們的功力,要想瞞住她們而不被發現,這至少應該是玄境修為。

各大門派玄境修為的人我們都有底子,而且這樣的人都是不問世事,一心修行,應該沒有哪個有這樣的閑心來做這樣的事情。

而且剛才霞兒曾說怕是凶手在離水邊故布疑陣,在廟外又等候了一頓飯的功夫,凶手能在廟內蟄伏直到她們真正離開,江湖經驗很是老道啊。這樣一個人會是誰了?

而且凶手若是玄境修為,完全可以將霞兒她們直接滅口,但他沒有這麽做,隻是救人了事,難道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王須亦聽完,對紅衣姑姑躬身道:“稟姑姑,小侄還有一點疑慮。”

“你說。”

王須亦“嗯”了一聲道:“是。這次行動我們做了十足的準備,從引開她們主屬,到下毒擒人,再運走,再轉運,再接手,就我們一教二宗完成這樣的動作,都花了大量人手跟時間,而凶手想要在那麽精確的時間內殺人救人,這不是一個人可以辦到的。但如果是大規模人手的調動,我方應該早有所覺。”

紅衣姑姑一聽,眼中殺機一閃,寒聲道:“你的意思是……這次行動有內奸?”

王須亦聞言卻是低頭不再說話。

紅衣姑姑臉色立即變得陰沉如水,在腦海裏將事情前後細細過了一遍,發現好像沒有什麽破綻,而參與此事的人手絕對是一教二宗裏最信得過弟子,內奸……?

兩道陰沉沉目光不由往右手邊的灰袍馬臉漢子瞟去。

馬臉漢子一接觸到那兩道陰沉沉的目光,頓時嚇的大氣不敢出,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下來,顫聲道:“聖姑姑明鑒啊,小的也是那天上午才接到貴宗仙姑的指示,而且轉運方式及轉運路線都是仙姑安排,這些路線隻有轉運的四組人知道,而且每組人隻知道自己這一組的路線,其他組的並不知曉,就算是小的,也是一無所知。小的就是想當內奸也不知道告訴別人什麽啊。”

王須亦見了,在旁插口道:“黃幫主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情應該跟青龍幫沒有關係,還是我們自己疏忽了。如果我們在常大他們那一組後麵安排高手遠遠暗中護送,就可以保證萬無一失了。”

紅衣姑姑不置可否,望著馬臉漢子陰測測地說道:“黃幫主,這次貴幫將我們這件事情辦砸了,你準備怎麽交代啊?”

馬臉漢子頓時嚇得跪了下去,連聲說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一定徹查……。”

“好了。”紅衣姑姑厲聲打斷他:“還不滾去辦事!”

馬臉漢子如蒙大赦,屁滾尿流的爬了出去,走到門口,冷風一吹,隻覺全身涼颼颼的,竟然是汗透重衣。

“姑姑,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練虹霞問道。

“霞兒、須亦你們立即回稟教主及兩位宗主,讓他們立即安排人手進行收尾。這次行動本是為後麵那件大事做鋪墊,看來冥冥自有天意,又要從長計議了。”紅衣姑姑感歎說道。

“是,姑姑。”兩人躬身答道。

在離水東麵有一片山嶺,此山嶺名連嶺,取山勢連綿不絕,嶺嶺相連之意。

離水南北走向,橫穿連嶺山脈,在很多地方都出現山中含水,水中蘊山的奇妙自然美景。

相傳在很久以前,一位化境大能者為了解決離水水患,聚全部功力,一劍洞穿連嶺山,讓離水南去。

連嶺山脈中心腹地有一山穀,縱橫百裏,山穀中建築連綿,正是七殺教總部所在。

在建築群中間有一間大殿,殿名亦為七殺。大殿占地極闊,卻隻一層,層高極高,高竟達十丈。

大殿正前方有一把大椅,其色如墨,在這把大椅上鋪著一整張雪白的嘯月狼狼皮,在狼皮上端坐一個黑衣人,正是山頂的那個高瘦尊者。

尊者左手邊坐著一個青衣人,此人臉白無須,眼角細長,整個人骨架極大,卻渾身沒有幾兩肉,活像一個骨頭架子,靜坐在靠椅上,不時有煞氣外泄,正是天邪宗宗主斷無殤。

斷無殤一身功力已達靈境巔峰,出手狠辣,無殤手下無傷者。

尊者右手邊坐著一個紅衣老婦,做老嫗打扮,一身紅衣似火,右手握著把龍頭拐杖,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看上去像一位中年婦女,正是不淨宗宗主歐獨舞。

此人一身毒物,性極殘忍嗜血,常常是一言不合就能滅人全家,下毒無影無形,江湖不稱獨舞,而罵為毒物,也是靈境巔峰修為。

在三人麵前站著一個書生形象的中年人,此人是七殺教下首席智囊,名叫王須亦,江湖傳聞其人智絕天下,能將對手算的滴毫不漏,有“算死草”的名聲。

王須亦對殿前三位拱拱手:“稟尊者,兩位宗主。”

頓了頓,接著說道:“天邪宗出動五千餘人,加上本地小幫小派共計萬人,搜山三日三夜,一無所獲。

不淨宗出動一千餘人,徹底搜查整個無極刀宗,發現秘密庫房四處,但是從這四處庫房搜出來除了金銀、米糧及藥物外,沒有發現要找的東西。

我們七殺教由大長老率隊,在山崖底發現一件破衣及震碎的石屑,推斷是逃脫的那小子以衣包石,從山頂拋下所致。整個行動除將刀宗鏟滅外,一無所獲。”

正中坐著的尊者聽後沉吟不語,過了一會才揮了揮手說道:“嗯,都退下吧。”

王須亦衝殿前三人躬了躬身子,然後右手一招,殿內其他人等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等殿內所有人都退出後,紅衣老嫗霍地站立起來,尖聲叫道:“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不在刀宗?”

“是啊。”斷無殤接口道,接著麵向黑衣尊者:“大師兄,當年師父被刀宗老祖木青衣等七人追殺,受重傷歸來,在彌留之際,可是說的清清楚楚的。”

尊者微抬右手,示意兩人稍安勿躁,沉默片刻後說道:“當年師父重傷歸來時,為兄十八歲,你們兩個不到十歲。

當時師父在彌留之際,招我等三人到榻前,告知追殺他的七人姓名及宗派,曾推斷《乾坤圖》及無極丹被七派其中一派所得,最有可能是無極刀宗。

這件事在當時江湖引起了很大震動。

後來,七派殺上山門,使我陰宗一夜滅門,幸得師父早有安排,使我等三人得以逃脫。

再後來,我們為了避免追殺,分散逃命,苦心修煉,各自創宗立派,現在外人隻知我們一教二宗同氣連枝,絕無人知道我們真正的關係。

為兄在立教時,將教名定為七殺,就是要時刻提醒自己有七人要殺。

五十年前,刀宗滅我山門沒有多久,整個無極刀宗竟然在一夜間銷聲匿跡,從此無跡可尋,這件事情在當時同樣引起相當大的轟動,江湖傳言,無極刀宗得到《乾坤圖》及無極丹,為了躲避世人,選擇了避世。

這二十年來,我們漸漸滅掉其他六個門派,也一直在追查無極刀宗下落,直到五年前,獨舞的不淨宗長老舍命傳來消息,才有無極刀宗一絲半爪的消息。

經過這五年徹查及布置,特別是獨舞的毒,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才有那天的一擊必殺。雖然沒有找到《乾坤圖》及無極丹,但也是徹底為師父他老人家報了大仇。”

“話雖如此,但是無極刀宗還有一子外逃,《乾坤圖》及無極丹的消息很可能就在他身上,此子絕對不能放過。”斷無殤接口說道。

尊者點頭說道:“不錯。傳令下去,我們一教二宗所有人手,包括暗、隱、忍三隊,以及散到江湖的所有暗樁,全力追殺此子。”

“是,師兄。”斷無殤及歐獨舞站起身來,對黑衣尊者躬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