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頂逃亡

“呼哧”,“呼哧”

在上莽山的路上,一個少年拚命地奔跑著,劇烈地奔跑使得他身體已經快接近極限,蒼白的臉上,黃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但呼吸卻急促而均勻。

每次急促地呼吸仿佛都似要把肺裏的空氣掏空,他沒有節約體力也沒有想著去隱藏行跡。

往山下望去,開始還是幾條火龍的火把,現在已經全部扇開,在這種無差別地搜捕中,任何隱藏行跡的方法都是徒勞。

這已經是第一千四百步了,少年默默地數著數字,距離目標還有八百步。

這條山路少年走過不知多少次,對這條山路的每處都很熟係,在開始決定上山逃亡時,就已經想好了目的地及路徑。

而這在以前隻是一段很短的路程的八百步,現在卻成了咫尺天涯。

山風帶著輕微但密集的腳步聲傳入耳朵,追兵已越來越近。

少年深吸一口氣,身形踉蹌著往前竄去。

在這片山林裏他布置了無數個陷阱,星羅棋布,這些陷阱都是為了抓捕這後山上的小動物,對人沒有多大傷害,但隻要是觸動陷阱,至少可以造成一定的騷亂,將追捕的時間阻一阻。

果不其然,片刻過後,後麵四處傳來的驚呼聲隱約傳入耳中,原本整齊的火把隊形,變得有些散亂。

少年心中一喜,後麵的騷亂將他逃亡的時間又延長了些許,一股求生的本能化為動力,腳步加快,向目的地急速掠去。

好不容易到達山頂預想的目的地,此處位置往後是來路,往前則是一片山崖。

山崖陡峭,形如刀削,整個山穀霧氣彌漫,站在這邊很難看清對麵的情況,隻有山風吹過,霧氣漂浮才能露出對麵的一絲端倪。

少年稍稍平息了一會,迅快地回頭看了一眼,漫山的火把已經到了半山腰,追兵離山頂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這樣情景並沒有讓他心中有一絲喜悅,他知道在搜捕他的人裏,不光是這些普通的追兵,肯定還有更厲害的人物。

匆匆一瞥後,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略微想了想,迅快脫掉外衣,將山崖邊的一塊大石抱起,然後用外衣裹住抱在懷裏,右手連揮,將原來石頭所處位置的細微石粒抹掉,徹底消除原有痕跡。

做完這一切後,少年又仔細地看了下,確認看不出什麽破綻後,才放下心來。

少年抱著大石站在山崖邊,默運功力,右腳掌在離山崖不遠的位置落出一個略深的腳印。

一切做完後,少年略喘了下,努力平息了片刻,將懷裏的石頭往山崖拋了出去。

接著腳尖輕點另外一處堅石,一個翻身,合身撲向另外一邊的山崖,向那片漂浮的山霧跳了下去。

片刻後,在山崖邊原來位置,突然出現一個黑衣人。

此人身形高瘦,手足欣長,臉容古搓,神色冷漠,一雙眼睛深邃莫測,予人冷狠無情的印象,站在崖邊自有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度。

此時他的眼神凝注前方山穀漂浮不定的霧氣,雙手背在身後,沉默不語。

身後站著五個黑衣蒙麵人,五人成弧形環在四周,每人都是氣質沉凝,雖然蒙著麵巾,但雙眼顧盼間均有一種懾人的威勢,一看就是生殺予奪的狠角色。

“邢二,現在情況怎麽樣?”

山崖邊的黑衣人沉聲問道。

聲音低沉,透露出一種冷酷,卻又柔和好聽,給人一種一聽就難於忘記的感覺。

五人中間的一個黑衣人應聲站了出來,此人身材矮胖,一身黑衣像包裹在圓鼓鼓的身體上一樣,往前邁出一步,身法卻又靈活無比,與外露的身材形象完全相反,如若站立不動,這種身形會給人很大的欺騙性。

“此子是刀宗掌門木靈的關門弟子,名叫張傲秋,年十六。我們一路追蹤到此,按現場留下的腳印,應該是在崖邊有所徘徊,臨崖的那處略深的右腳掌印也是人在起跳前,全身重量集中在腳下應該留下的印記,以及先前聽到了有風吹衣訣迅速墜落的聲音來看,他應該是跳崖了。

不過……屬下對此卻有所懷疑。”邢二看了看山崖邊人的背影,頓了一頓。

“嗯?”

聽到前麵人詢問的聲音,邢二接著說道,聲音裏透露出強大的自信:“第一,根據情報來看,此子性格堅毅,做事果斷,卻重情重義,是刀宗掌門唯一弟子。

既是刀宗唯一弟子,又重情重義,而在刀宗被滅時,此子卻能斷然抽身,從此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絕對有主見的人,沒有常人那種同生共死的愚昧想法,懂得蟄伏,懂得適時而退,從而在東山再起報仇雪恨。

從這點上看他不是一個自尋短見的人。

第二,此子在山下共布置四處疑陣,每處疑陣都巧妙絕倫,追蹤經驗稍微不足的人都會被他誤入歧途,真不知道這麽小的年紀,怎麽有這麽豐富的江湖經驗?

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也同樣不是一個自尋短見的人。

第三,屬下一路追蹤過來,相信應該沒有走彎路,從他逃亡的路線及落腳點看,此子做事有很強的目的性。屬下推想他做了這麽多,絕對不會是為了要跑到山崖上來跳崖的。”

聽了邢二的分析,前方黑衣人略微沉吟,然後果斷吩咐道:“天邪宗負責搜山,要保證每棵樹每株草都要清查清楚,不能有一處遺漏;

不淨宗負責清理現場,要保證不能留下一絲一毫證據;

本教的人負責下山尋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今日我們一教二宗發動這次襲擊,一定要做到絕對保密,滅一個區區刀宗到是不怕人知道,隻是讓外人知道我們發動了這次襲擊,總以為那兩件東西已經在我等手中,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煩。”

邢二衝前麵黑衣人拱拱手,恭聲答道:“是,尊者所慮甚是。”

然後回轉身來,右手一招,身後樹林中無聲無息飄落十幾條身影,均是黑衣蒙麵,從身法上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一教二宗三家合並參與的這次行動也是下了血本,並不是像黑衣尊者所說的滅一個區區刀宗這麽容易。

邢二對著十幾個黑衣人低聲吩咐了幾句後,那十幾條人影自動散開。

張傲秋躍下山崖,半空中一個筋鬥,右手在腰間一抹,一條丈長的藤鞭握在手上,手腕一抖,藤鞭鞭梢像長了眼睛似的,透過山穀間的霧氣,準確的拴在山崖內邊的一根鐵楔上。

接著身子受力一**,身形一折,臨空又是一個筋鬥,接著在空中的右手又是一抖,收回藤鞭,整個身子直接衝向山崖石壁。

在他衝向山崖石壁的同時,那高瘦的黑衣人剛好出現在山頂上,時間同時準確到極點,仿佛兩人排練了上千次一樣。

這處山崖石壁上有一個石洞,在張傲秋十歲的時候,一次在山頂玩耍,不慎跌落山崖,幸好山崖藤蔓纏住腰間,才得以撿回一條小命。

在等待救援的時候,他無意中發現這個山洞,後來隨著功力修為略深後,嚐試著攀下山崖進入洞中。

石洞不知是怎麽形成,但洞口及洞內均明顯有人為開鑿的痕跡,特別是洞內,密密麻麻的都是些斷痕,就像是有人用刀劈上去一樣,不過由於時間久遠,這些痕跡上都已長滿青苔,變得模模糊糊的。

此洞洞口開在山崖石壁內凹處,又有藤蔓密密遮住,極其隱蔽。

透過藤蔓往下看去,在離洞口下方不遠的位置,有一塊石台,不過石台太過狹窄,隻能容一人身貼崖壁才能站得下,張傲秋至今一直不敢下去。

張傲秋從小生性好動,每次被師父捉到後山十八羅漢雕像前冥思,就感到無比痛苦,於是總是找各種時機,偷偷跑到山頂,下到這石洞躲起來。

開始幾次師父還滿山尋找,但每次看他都好好地回來,後來也就不找了,隻是這種調皮偷懶的行動,卻是挨了師父不少的胖揍。

後來為了方便進出,張傲秋就在石洞邊的山崖邊上打了根鐵楔,就這樣一來二去,這套進洞的動作是練得純熟無比,而且在石洞裏準備了豐富的食物跟清水,隨時準備跟師父打長久戰。

張傲秋竄進山洞,這番在空中的連續動作,耗盡了他最後的一點真氣,還帶著點稚氣的臉上,顏色蒼白如同死人。

他透過藤蔓望向山穀間的霧氣,想起每次躲到這裏,回去後,那個永遠白衣的師父總是會皮鞭高高揚起,卻又遲遲不落下,然後苦口婆心的訓斥,他對這一幕早已習以為常,然而這一切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了。

想到這裏,隻覺得一股悲憤之氣直衝胸口,又無處發泄,感到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直噴而出,本來繃緊的神經一下變得模糊起來,望著外麵時聚時散的山霧,直接昏了過去。

山洞外的山風依舊輕撫著這座大山,山上密集的樹林隨著山風輕輕搖曳,山穀間的霧氣也像往日一樣時聚時散。

這一切依然依照著天地間的法則緩緩運轉,而人世間的仇殺又增添了新的一筆,就像山下熊熊燃燒的大火,一起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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