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分寸
綺麗的晚霞鋪在天邊，柔軟的夕陽將操場上的每一粒沙礫都研磨得熠熠生輝。淺藍色的籃球架，灰白色的水泥地麵，青春的顏色太過美好總讓人念念不忘。
段卿和夏宛宛坐在觀眾席上一邊寫作業，一邊等著遲謙他們打完這場籃球。
上場前遲謙拿著自己的外套走到了兩個小姑娘身邊，他伸手輕輕揉了揉夏宛宛的頭，帶著點嘲弄意味的輕嗤了一聲，“嬌氣包，這麽久沒見，怎麽感覺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隔了幾秒，他又問，“是不去哪進修了？快告訴告訴我，我也去看看，怎麽做到氣質都能變這麽多的？”
夏宛宛想到第一次見麵時生著病還吹了冷風，後來當著這人的麵打了個噴嚏的事，突然笑出聲，“你是小朋友嗎？怎麽還記得別人的糗事啊。”
也不是，隻是因為初次見麵那會，這小姑娘給他的衝擊有點大，所以印象比較深刻。遲謙聽完也跟著笑了笑，眼角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你才是小朋友。”
“行了行了，大朋友，你趕緊上場，一會你隊友要以為你被觀眾席上的小妖精勾了魂，不舍得走了。”遲謙順著夏宛宛的目光往後看了一眼，原本那些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這邊吃瓜的猹瞬間眼觀鼻鼻觀心。
遲謙把外套搭在夏宛宛的腿上，勾著唇說：“給我拿著。”他離開後，夏宛宛盯著腿上的外套出神。
她隻幫兩個男生拿過衣服，一個是那年的方逸雯，少年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剛脫下來的校服扔給她，還笑著說，“拿好了，丟了把你自己賠給我。”另一個就是蘇澤。想到蘇澤，她把腿上的外套拎起了一角，然後想要交給身邊的段卿。
段卿給她比了一個大拇指，“我可真替蘇澤高興，這有男朋友的覺悟是真高。但是吧……我好歹也是個有夫之婦啊，而且我家那個還比你家那個能吃醋，還……”
夏宛宛沒等段卿說完就把外套搭在了身旁的椅子上。她也就是剛剛有點走神，就順手交給卿卿，並不想聽她撒狗糧好嗎。
最後一個球投入籃筐，隊員的歡呼聲中冒出了一兩句“遲哥，觀眾席上那倆哪個是嫂子啊？”“是那個各自稍微矮一點的那個吧？我看遲哥瞅人家那小眼神，那叫一個……啊，遲哥你別踹我啊。”
遲謙豎起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下：“都不是，別他媽瞎說。”
星期六的下午總是格外迷人，再配上天邊的晚霞和身邊的人，太讓人迷戀這種感覺了。
“蕭野和蘇澤在餐館點好菜等著了，沉哥剛剛我他出門了，我們這邊打車過去就行。”段卿在往校門口走的途中說了幾句。
校園裏的人基本上都出去了，連保安大叔都下班了，抬頭看去，隻能看見寂靜的校園。遲謙垂著眼眸，又看了看身邊的兩個小姑娘，狀似不經意問了句：“蕭野是段卿男朋友，這個我聽說過，那個蘇澤呢？”
夏宛宛懵了幾秒，她好像確實沒有官宣過她和蘇澤已經在一起了這件事。
晚間的微風輕輕吹過來，遲謙聽到小姑娘帶著點歡喜的聲音夾在風裏，“蘇澤是我男朋友啊。”
遲謙腳步沒停，偏頭看了她一眼。
夏宛宛穿著一個黑色的上衣，一個白色的牛仔褲，一雙黑色的帆布鞋。她好像格外喜歡黑色。
他沒說什麽，隻是心裏突然萌發了一點想要回去的衝動。本來今天是段卿那邊先約的他和沈佑沉，還是段卿的男朋友提出的飯局，他想著要不就替沈佑沉推了，正好他也不用去了。但是告訴完沈佑沉之後，沒想到這家夥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蒼白的臉色在光下更加透明，他笑著問了一句：“吃個飯而已，你躲什麽？”
畢竟是周末，再加上遇上了飯點，這個時候餐館裏的人格外得多。蕭野和蘇澤兩個人都站在一樓大廳，外貌出色的兩個人很快就吸引了大廳裏大部分人的目光。
等段卿他們下車的時候沈佑沉也剛好從另一方向下車，四個人走進餐館的時候就看見了靠著柱子站的兩尊大佛。
蕭野看到自家媳婦就立馬像是離弦的箭撲了過去，又把手上的水塞到段卿手裏，笑得像個二哈，“卿卿快喝水，外麵冷不冷，我們進包廂吧。”
然後轉頭對著其他人高冷地點點頭。
遲謙：“……”
他轉過頭去看另一邊。蘇澤把夏宛宛攬在懷裏，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小姑娘伸著左手揉他的頭發。
遲謙在心裏微微歎口氣。沈佑沉輕輕拍了兩下他的肩膀。
還是蘇澤先反應過來，招呼著大家都進了包廂。
包廂裏的溫度比外麵高一些，遲謙脫下了半小時前從觀眾席的椅子上拿下來的外套，有些心不在焉。
這一頓飯吃得很平靜，甚至幾個人還舉起手中的可樂碰杯了幾次。
大約是雙方都不是那種善於交談的人，或者說，都有自己的架子，飯桌上總是很安靜，隻是偶爾，會發生一些很巧妙的事情。
夏宛宛看到，在段卿起身倒可樂順便把沈佑沉的可樂換成白水之後，蕭野拿著杯子的手明顯頓了一下。
段卿卻是發現，每當夏宛宛多吃了幾口哪道菜，不一會那道菜就會被遲謙“不經意”間轉到夏宛宛麵前。而且，在蘇澤給夏宛宛夾菜的時候說的那幾句“別挑食，吃兩口這個胡蘿卜，這個挺好吃的，沒有怪怪的味道”，遲謙都有抬頭看向蘇澤口中的那道菜。
飯後遲謙和沈佑沉各自打車離開，另外兩個男生則是先把自己的女朋友送回家才離開。
回到家之後段卿打開手機找到了遲謙。
【段卿：你前不久不是說自己看上了一個小姑娘嗎？】
對方回複得很快，【遲謙：對。】
【段卿：宛宛有男朋友了。】
【遲謙：我知道。】
【段卿：行吧，我知道你有分寸。】
坐在沙發上的遲謙把手機扔出了一道拋物線，落在了**。
半晌，遲謙仰著頭捂著眼睛，低低地嗓音自喉間溢出，“有什麽分寸……”
窗外的月色荒蕪，少年的心底卻開滿煙火，那是少女淺笑著說自己有男朋友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