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慢慢的,被黑暗籠罩。最後一抹斜陽也收拾了行囊,打算去另一個地方流浪。整個屋子都透著濃密的煙草味道,和檸檬的味道交織在一起,窗半開著,簾子卻完全垂下,隻是隔了外麵的黑暗,剩下的依然還是黑暗。
院子裏的花兒隨著暖暖的風不住的搖曳,再搖曳。風兒也揚起窗簾的一角,淡藍色的窗簾揚起,朝著他俊冷的臉頰,掠過他寬厚的肩膀,而後又順著他的手臂垂下,再吹起。他輕輕拉著吹來的淡藍色窗簾的一角,看向窗外,一如往昔的冷清,隻是多了層壓抑。
路燈還沒有亮,不知是疲倦了,還是根本就沒有再亮起的能力。然而她漂亮的水眸蕩漾著水波,在黑暗中閃著明亮的光彩,似能照亮前方。隻是他的心被什麽東西沉重的壓著,不住的下沉,再下沉。
“天!你到底是想怎樣?快走,傻瓜。”慕容念川的眼裏閃過一絲無奈,那種無奈,使得他微微顫抖。
“不,我不要,不要離開你。”她的決定,從來都是不可動搖的。
“他們馬上就要來了,很危險的知道不?有可能會死的,”他終於肯告訴她,事情的嚴重了嗎?他不要她看到他殘忍的一麵,他想以最完美的姿態,永遠的活在她的生命中,不攙雜絲毫邪惡的橋段。可是現在,似乎已經沒有辦法做到了。
“死,知道嗎?”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不怕!”她的語氣充滿了堅定,那種決心,讓他覺得驚訝,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疼痛難耐。
愛,就是跟那個人在一起,不害怕下一秒就會死亡,也不會害怕跟他一輩子活下去。
“傻瓜,你還不清楚嗎?我是壞人,是壞人。”他用盡了言語竟隻是求她離開。
“可是,在我心裏,學長一直都是好人,不管別人怎麽看你,也不管你自己怎麽說,我隻相信我的心。”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他的眼睛,一個喜歡草莓冰淇淋的男生,她不知道她要怎麽把他和壞字結合起來。他從她眼裏看到的,不隻是堅決,還有一種更強烈的情感充斥其中。
“凝兒。”他喚她,喚的他自己的心都痛了,除了葉宇帆,他是唯一一個會喚她凝兒的人。那種熟悉的感覺使她的心無端的溫暖起來。
“學長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她堅定的說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離開的,任何事情。”
“凝兒……”
即使是這樣,拿性命威脅也無法動搖她的決心。他終於,終於把她看清楚了,他從來都沒有想到,她會是那麽勇敢的女孩子,那個她以為柔弱的經受不起絲毫傷害的公主,此刻,竟是這般勇敢。
“那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都不要害怕,都不能哭,可以麽?”如果她可以那麽堅決的話,他是希望她留下來的。
“凝兒不害怕,不哭。隻要,隻要能看到學長你安全就好了。”她笑著說道,他終於同意讓她留下來了。
他想要去牽她的手,卻終究沒有。有很多事情,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不需要問為什麽。
花兒依然不改綻放的姿態,在風中肆意搖擺。
“他們來了。”他的聲音冷靜的可怕,“凝兒你躲在裏麵不要出來。”他沒有看她,一個人想要出去。
“學長!”她喚他。
他轉過身,看到她眼裏透出的光芒,隻為她,也會好好的回來的。
他微微的向她笑,不等她反應就出了門,隨後快速的將門反鎖了起來。
“學長,你幹什麽,快,把門打開,學長。”林默凝似乎並沒有料想到他會這樣,拚命的敲門。
“凝兒乖。”他說,把鑰匙放在門口的地毯下麵。
他沒有辦法不顧及她的安危。
她漸漸失去了氣力,靠在門上,輕輕閉上眼睛,身體開始不住的顫抖,隨後慢慢向下,不停敲打著被鎖住的門,頭似乎格外沉重,輕聲呢喃著“學長,學長……”直到完全蜷縮在地上。
信仰,似乎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它好像並不存在,卻能感覺到它給予的某種力量,讓人在絕望中重生。
在所有人都離開他的時候,她竟然還是堅持留下。那種感動,已經將一切擔憂取代。
她恍惚間想到了什麽,拖著沉重的身體,瘋狂的向窗口跑去。
窗外,綠色的樹木以黑色的視覺映入眼簾,她在意的,隻是那個在數葉的縫隙中若隱若現的身影。看著他,她的手狠狠的抓住自己的衣服,整顆心懸在空中。他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她尋找著每個慕容念川可能出現的縫隙,生怕錯過了什麽,如果他有什麽事的話,她也不會一個人留下來的,她決定好了。決定了的事情是不能更改的。
圍攻他的五個人個個身材高大,雖然他們也已受傷,但他漸漸有些體力不支。倒在地上任由他們拳打腳踢。他是要死了嗎?
煙味散盡,所有關於那種另她透不過氣來的氣息,在空氣中蕩然無存。
他差點快沒力氣支撐下去了,左手被一隻腳用力的踩住,已經麻木了,身體多處的傷痕在夜裏看的不甚分明。不經意的望向窗口,猛的閃過一雙錯愕的眸子,她想幹什麽?他的心裏一驚!不,怎麽可以!
他的心裏有一絲意念,開始由垂死的掙紮變成頑固的抵抗,右手緊緊握拳,在那隻踩住他的腳上狠狠的捶了下去,那隻腳的主人微微**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趁著他們詫異的瞬間,他站起身來,腳下不知道哪來的氣力,將眼前的人踹到地上,對手似乎感到十分錯愕,在無數次的跌倒與爬起中不敢再向前。他的嘴角一抹冷笑,敵人不寒而栗。向後退去……
看著落荒而逃的敵人,慕容念川用手微微擦拭唇角,暖風吹得他生疼,他卻絲毫不在乎,隻是一步一步的走上階梯。
門開了,而後是她遠遠的看到他看著她牽起嘴角。
算是勝利的微笑吧。可是,他不希望,她陪著他就這樣一輩子。其實,這才是一個開始,他知道,他們不可能會善罷甘休的。他不知道,她會不會有一天突然間在他的世界消失。
如果有一天消失……
“怕嗎?”他低語道。
“不怕!”
“剛才你想幹嘛?”
她搖搖頭,她想陪他一起。
他笑著,在那一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苦澀。隨後跌坐在地上。從一開始他就應該知道,他是不可能輕易擺脫她的。
恍惚間,她似乎落下了淚水。
“把眼睛閉起來。”她說。
“為什麽?”
“快點。”她催促道:“不許睜開,否則……”
他閉上眼睛,感覺到,燈亮了起來,她的氣息,越來越近。
檸檬草的味道在空氣中瘋狂的彌漫,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感覺到,她為他清理傷口,細膩的動作,讓他有種想要睜開眼睛的衝動。
“痛嗎?”她問他,聲音輕柔。
“不痛。”他笑,隻要有她,不痛。
“你說謊,明明很痛。”她責備道。看著醒目的傷口疼痛異常,那是比她自己忍受著痛苦還要難受的感覺。
她盡量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專心的為他清理傷口。淚水瞬時模糊了視線。正好有一滴淚落在他手心裏。
“你哭了?”他問道,心被揪起,遠比那些肉體上的疼痛來的更歇斯底裏。
“沒有。”她回答,聲音沙啞。
“你說謊,明明哭了。”他低聲說道,某些感覺強烈到無法忽略,他想要睜開眼睛,幫她擦幹淚水。
“不許睜開!我們說好的。”她堅定的說道。他無可奈何的將想要睜開的雙眸微微合上。
漂亮的睫毛蓋在眼睛上,微微發顫,緊緊的閉著雙唇,堅毅的弧線在她眼前模糊了再清晰,既而又模糊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她離他那麽近,他能感覺到她的氣息,真實的不容忽略的。他的呼吸變得凝重。
良久,她附在他耳邊低聲呢喃:“學長,我喜歡你。”
這一次,她沒有咳嗽,興許是因為她太過認真,便忘記了。在他睜開眸子之前,她已經倉皇逃離了他的世界,片刻的失神讓他未能證實剛才的一切是否出於一場幻想。
但空氣中她身上淡淡的檸檬草香提醒他,這一切,並非幻覺。他感覺到手心有過潮濕的痕跡。
“為什麽,哭了?”他看著自己的掌紋,發起呆來,他永遠都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他們之間,她是第一次向他說愛。即使很多事情不用說也已經很清楚了。
不管他是誰,是好是壞,總之,她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她躲在街角,身上已經開始起過敏反應,密密麻麻的小紅疙瘩迅速蔓延開來。她用手摸摸自己的臉頰,失聲痛哭……
他們,他們是不能在一起的,就算她自己有足夠的勇氣,承受這些煎熬。他也會,也會討厭她的樣子的,那麽那麽難看的樣子……
悄然逝去的光陰,在這裏埋下疼痛的一筆,這段被所有人遺忘了的往昔,竟給那麽多人帶來傷害,以至於多年以後放映出來,還殘留著悲傷的痕跡……然而此刻,你需要安靜下來,因為故事要從兩年後的今天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