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保安亭裏的有誌青年？
京都的將軍府所需要的準備工作還有很多，駝背的秦先生帶著幾名府裏的下人已經前往京都置辦物件以及七七八八的事物,預計是在十月下旬即可開始遷府。
大家都知道胡管事有天夜裏通宵工作，勞累過度，第二天摔斷了小腿，回鄉養傷，估摸著以後就在鄉裏安度晚年了。
府裏的護院被帶去京都了幾個，剩下的幾個都是大夫人在管著。
除了夜裏少了些走動巡邏的腳步聲，似乎與往日也沒什麽不同。
喔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比如有個灰發的下人搬出了下人居住的廂房，住進了胡管事空出來的小隔間裏。
幾個阿嬤阿公怎麽琢磨都覺得不對，他們分明記得那名灰發的孩子之前好像是打了自己三少爺一頓，又在前不久見了大少爺也挨了一巴掌。
好像之前還有人在討論灰發的小子會不會被胡管事關進小黑屋，或者直接被踢出府。
“那誰說，他是大夫人的遠房表親。”
“嘶，這可說不得。”
“不對啊，不是聽說他已經病發，快要死了嗎？”
“指不準來將軍府就是為了續命的呢,你看他剛來的時候幹幹巴巴的，現在多圓潤。”
也不知是誰開的這個頭，大家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於是對那個天天吊兒郎當在府裏進出自由的孩童愈發尊敬。
畢竟那日早晨，從不來下人廂房的大小姐眉開眼笑地走了進來,抱著屬於樓賀的幾個小物件搬了出去，這是大夥有目共睹的。
庸庸碌碌地日子又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
在這段平淡的日子裏，樓賀的身軀成長到了十歲，身體似乎壯碩拔高了些許。
前世的安逸生活已虛無縹緲，他依舊高強度地鍛煉著自己,以珠子所傳授的呼吸方法吐納吸收，培養身體裏的那股熱流。
熱流從小腹處開始，在身體裏不斷地循環往複，也隨著自己的身軀漲大有力了起來。
夏季多陰雨，隻有在下雨的時候樓賀會露出自己懶惰的一麵，瘋狂地在珠子麵前找著借口不去鍛煉，像是個地痞無賴般在地上撒潑打滾，以求得短時間的歇息。
而後再在第二個晴朗的豔陽天裏揮灑成倍的汗水，吃下更加令人咂舌的大桶米飯。
後廚的錢師傅明顯感覺到采購大米的間隔變得更短了，但他絲毫不嫌麻煩，笑眯眯地上報采購單，笑眯眯地做飯，而後笑眯眯地看著灰發的孩子端著飯盆狂旋不止。
試問還有什麽能讓一個廚師更具成就感的呢？
晴朗的白天生活充實而又痛苦，夜晚和雨天才屬於樓賀自己。
身為保安他已經提前上崗，每夜守在主院的門前——也就是先前胡管事所居住的隔間門口，將門燈點的透亮，昭示自己工作的努力。
實則捧著一卷從朱紫盈那借來的帝國書籍，仔細地翻閱著。
帝國與樓賀曾生活過的聯邦有許多相似之處，文字就是其中最大的共同點。
沒人會相信兩個在最近幾十年才接觸到的文明居然擁有相同的文字，在文字所表達的意思上也大差不差。
樓賀在剛剛穿越來到帝國時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但礙於沒有可以交流的人，且身份過於低微。
現在他也有過和珠子探討的想法，但珠子的回答卻十分簡單明了。
它不知道。
對此樓賀也很無奈，隻得捧著書去尋找一點點蛛絲馬跡，以此來寬慰自己好奇的心。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熱流自他小腹誕生起，便將他岌岌可危的生命吊了回來，卻也隻夠延長兩年的時間。
在樓賀近幾個月的不斷努力下，那股熱流被培養的大了些，再從珠子那調查生命體征，也確實有所延壽。
可這種延壽是有上限的。
據珠子所說，就算樓賀再如何努力，哪怕是將熱流充斥全身，他也無法以這具軀體存活超過二十歲。
帝國的空氣水土這些生命所必需的元素，與樓賀八字不合，二者現在的和平共處並不長久，總會以一者的結構形態改變而結束。
生命的結構形態會以什麽樣的方式改變？直白一點來說就是去死。
或者基因改造。
先天不足，便後天改造。
這種技術成本極其昂貴，卻廣泛運用在帝國皇族身上。
因為基因改造本就不是為了根治本為絕症的二型基因病，而是皇帝追求長生所帶來的產物。
雖然基因改造不能使人長生不死，卻也突破了帝國生物學原先的構造，使人能夠延長至多兩倍的壽命，且對肉體的改造十分明顯，例如力大無窮，例如再無基礎病。
據說當今皇帝年齡已經過百，看上去卻隻是中年模樣。
這種技術除了運用在皇族，隻剩下一個渠道。
那就是帝國第一軍事學院每五年所舉行的軍事考核。
第一名將擁有一次基因改造的機會。
將軍，也就是朱紫盈的父親，朱忠賜，就曾畢業於帝國第一軍事學院，成績雖然出色卻依舊與第一無緣。
對於別人而言那是飛黃騰達長命百歲可望而不可即的機會，對於樓賀而言卻是突破二十歲壽命必須達成的唯一途徑。
所以多看看書，總歸是有必要的。
後半夜與前半夜是兩班，輪值的隻執其中一班，另一班時間通常都是用來休息。
自從使用了呼吸法來替代睡眠之後，樓賀每日的休息時間隻需三至四個小時，便能比尋常睡眠八九個小時之後醒來還要神清氣爽。
這其中省下來的時間，樓賀便將自己關在房門之中，開著明亮的桌燈，置在桌上一堆精細的電子元件和無數細小金屬片。
桌旁專門放置了一個小台子，上麵有一顆黯淡無光的珠子。
在第一次由珠子從旁指導，讓樓賀修理好了軍情署的機密文件匣後，前世不學無術的公子哥第一次對一種學問產生了莫大的興趣，甚至是上癮。
沒錯，他愛死了那些精密的機械小玩意，看著它們被拚接起來，由細小的齒輪帶動著旋轉、運動，好似一個生命的誕生。
手握螺絲刀時的樓賀就像來到青樓的初哥，什麽都想要嚐試，什麽有難度就想挑戰什麽。
在某個夜晚，他修好了人生中第一個無需珠子指導的物件。
他捧著那個已看不出原型，滿是累贅的手表，感動不已，無語凝噎。
“他娘的，這種感覺簡直和去最好的青樓上最好的姑娘一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