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到底是誰?

黃五郎以前出門一次最多整月就回來,這一年回來的日子越來越少,在外麵倒有八九個月,黃家娘子心裏忐忑不安,加上花三娘不時串門走動,偶爾吐露了幾句。

那一天,花三娘見到黃五郎留下的簪子,黃家娘子眼中有擔憂也有情深款款,她忍不住問自己,憑什麽!憑什麽天天挨打的人是她,這姿色完全不及她的黃家娘子卻還在過好日子,眼波餘光再見到旁邊拖著兩條不能使力長腿的半大小子,她心裏有了主意。

“說一遍肯定不能讓她相信,我也不能把話說得太明,時不時敲打敲打,加上黃五郎還真是說走就走,又出門了兩個多月不見一封家書,她終於還是信了。”花三娘的目光閃爍,裏麵好像鋪了一層血色,她卻是渾然不知。

“她與你做了多年的鄰居,無冤無仇,你因為自己不幸就害人致死。”方宣明看著她姣好的麵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還毫無悔意!”

“我可沒讓她死,隻是要刺激她一下,難道也能判我的罪?“花三娘抬起手來撫了撫鬢邊的碎發,“要是這樣還請大人把我家中那天天把人往死裏打的畜生先抓起來,若是他能判了罪,那無論要怎麽處置我都心甘情願。”

方宣明被她說得噎住,他還真沒辦法將打人的丈夫治罪,可又不想輕易放過花三娘:“你既然用言語刺激到黃氏母子上吊自盡,為什麽不避嫌,反而在官府辦案的時候還要上來湊熱鬧,若是你不說一個字,這案子以自殺了結,沒人會懷疑到你。”

“大人,你錯了。”花三娘突然壯了膽子衝著瞎子狠狠地瞪了一眼,“這人明明知曉些來龍去脈,又為什麽沒有加以阻止,他到黃家院子的時候,黃氏母子可曾斷氣,大人查明了嗎?”

瞎子本來在旁邊聽個熱鬧,沒想到花三娘這樣聰慧,緩緩轉過頭來對準她站的方向:“你這婦人埋沒在那樣粗俗的家中,倒是有些可惜了。”

“我不怕你!”花三娘的腰杆子挺直了些,“我說得那些話也不算全部無中生有,一個男人有家不回,在外浪**數月不回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我不過是替她把這事落實,是她自己害怕要尋思,就算是化成了厲鬼也不能拿我怎麽樣!”

“你不怕家中的那個人嗎?”瞎子不顧方宣明在身邊,衝著花三娘勾了勾手指,花三娘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跟前。

也不知道瞎子壓低聲音同她說了什麽,花三娘的臉色大變,尖叫一聲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井九連忙反應過來,疾步跑到她跟前試探呼吸:“大人,她真的暈過去了。”

方宣明深吸一口氣,他治理宋城縣這幾年井井有條,今天所有的平靜都被打破,他才發現原來不是自己當官有多厲害,而是此處民風淳樸,百姓安居,壓根沒有出過大事。

一旦破了規矩,他立刻手忙腳亂,顧了這頭顧不了那頭,愧對縣丞這個官職。

“你同她說了什麽?”方宣明聽花三娘伶牙俐齒不肯認錯,沒想到瞎子一句話足夠了。

“你猜?”瞎子歪過頭,明明什麽也看不見卻能夠洞察到在場之人的心思。

“大人問你話!”井九暴脾氣上來,揚手作勢要打,發現對方毫無反應,悻悻然地再次放下手,無聲念叨著大人說了要冷靜要冷靜,已經死了不少人,要冷靜。

“他算是哪門子的大人?”瞎子一句反問,語氣森然,“宋城縣出了這樣的大事,他這個縣丞恐怕很快就要換人了。”

方宣明這一次聽出端倪,瞎子明顯是衝著他來的:“你在縣城中如何知道出了大事?”

瞎子故意避重就輕道:“好端端的母子兩人說死就死了,不是大事嗎?”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方宣明到了這個地步反而不急不躁,瞎子不是本地人,別有目的留在宋城縣,要不是瞎子插手,花三娘恐怕也不會說出真相,“你偶爾得了黃家娘子一飲一啄,所以要替她出口氣。”

“因果輪回,好人多半不長命,可也不該死得太憋屈。”瞎子算是承認了他的猜測。

“所以,你知道出的那件事。”

“你並沒有讓手下閉上嘴,就算先前不知道,到了縣衙裏聽那些人忙碌奔走,什麽話都敢往外說,還有什麽不知道的。”瞎子晃了晃食指,顯然對他意見不小,“你在宋城縣太太平平了三年,沒遇到過大事變動,遇到難處沒有應對之策也是正常。”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此時此刻隻想要提醒你一句,讓你的手下全部閉緊嘴巴,不能讓消息傳出去,否則你吃不了兜著走。”瞎子踏前一步,從花三娘的身上直接跨了過去,“至於我剛才對她說了什麽,我告訴她已經給了她男人十兩銀子,讓他每天別客氣,加倍收拾她,收拾得好,過兩個月再給十兩銀子。”

方宣明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料到花三娘是被這樣的話刺激了,驚恐到極點才會暈過去。

瞎子嗬嗬冷笑道:“她有句話說得不錯,你不能治她的罪,也不能治她男人的罪,什麽縣丞,什麽父母官其實隻是個廢物罷了。”

“你站住,你去哪裏!”方宣明聽了他的話,再見他自說自話地打算離開,親自過來把人給攔住,“在沒有說明你的身份之前,你哪裏也不能去。”

“你又錯了,我不是要離開,而是要留下。我的身份不能對你表明,那是因為適宜的時間未到,我可以在你衙門裏的牢中待上幾天,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替我證明身份。”瞎子雙手一攤,完全是不屑一顧的態度,“牢門在哪裏?不如讓你手下把我帶去關好,否則我意識心血**說跑就跑了。”

“井九,把他關進大牢裏,不許任何人探視。”方宣明的火氣蹭蹭往上竄,等到井九真把人押走,他抓過桌上的一塊鎮尺,重重地扔了出去,砸在牆角又彈回來,隻留下他呼哧呼哧地喘氣聲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花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