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火上澆油
“大人！絕對不是我膽小怕事，擅離職守，是老邢回來了。他讓我去旁邊小屋歇著，我還告訴他停屍房裏的屍體很重要，誰也不知道會著火啊！”
老米的話沒說完，衣領被方宣明一把揪起：“邢仵作回來了！”
“是是是，當真是他回來了，也是他讓我離開的，大人要相信我說的話。”老米的腦袋點得像雞啄米，他沒見過這樣的方宣明，火光閃爍中，眼睛亮得好像能夠刺穿人心，“已經出了意外，我怎麽還敢欺瞞。”
“邢仵作在停屍房裏沒有出來。”方宣明鬆開老米，厲聲喝問道。
老米半趴在地上，突然想到什麽一樣在懷裏摸索出東西雙手捧到他麵前：“大人留在停屍房的白布，我給捎帶出來了，邢仵作說看著礙事，我想大人破案要用就隨身帶著，沒有燒壞。”
方宣明當然知道白布裏是七具屍體的指印，他再抬頭去看熊熊燃燒著大火的停屍房，喃喃問道：“停屍房後麵又是哪裏？”
“大人，停屍房後麵是縣衙養馬的地方，裏麵一共三匹馬。”井九提著水桶過來，他已經跑了不下十幾圈，胳膊快要累得抬不起來，還不敢停下來。
“馬也沒有跑掉。”方宣明又重複了一次，“一匹馬也沒有跑掉。”
“大人，老丁頭曾經說過明螢太容易在馬群中傳染，他在七尺崖下沾染就傳給了老馬，他也說過讓大人把宋城縣的活馬全部宰殺焚燒，這場火會不會是他放的？”小秦試探著問道，老丁頭殺了老馬以後變得瘋瘋癲癲，這樣的情況下做出什麽都不足為奇。
“不是他，他沒這樣的本事。”方宣明頹然地往後退了一步，沒有再堅持進停屍房找人，火勢燒得更旺，半邊天都紅了，但是任由這樣燒下去，恐怕整個縣衙都會付之一炬。
“讓人立刻在火勢一尺開外挖開，挖半尺寬三尺深！”一道清亮的聲音驟然響起，“這裏人數夠多，快些挖起來還來得及，這火上澆油的架勢用水是破不滅的！”
方宣明猛地轉身，這個聲音太陌生，是誰，是誰在這裏指指點點。
火光邊，有人正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月白衣袍，纖塵不染，仿佛這一場熬心的大火對他壓根不起作用，特別是看到別人臉上汗水糊著煙灰，一道白一到黑，而他麵如冠玉，眉目疏朗，越發格格不入。
“你是誰？”方宣明上下打量此人一眼，心中警鍾長鳴。
“趕緊先依照我說的法子挖地。”他的目光如炬在周邊每人臉上掃過，那些人居然聽話地去找趁手的挖掘工具，井九帶頭先挖了起來。
他奪過鐵鍬飛快畫出剛才說的範圍，半尺寬六尺長的圖形：“從兩頭往中間挖，速度加快。”
沒有一個人反駁，連方宣明也拿過一把鋤頭開始埋頭往下挖，不多時渠溝有了雛形，那人又吩咐把提來滅火的水全部倒在裏麵。
火勢再猛，也暫時被控製住了。
方宣明把手中的鋤頭一扔，因為他看見那人不知從哪裏扶著邢仵作再次出現。
邢仵作的衣衫被燒得破破爛爛，他衝著方宣明搖搖手，再指著自己的喉結處打手勢。
“他的外傷很輕，但是被火場的煙霧倒灌進嗓子，暫時不能開口說話了，需要休養一段日子。火場中隻有這一個活人，其他的屍體留在裏麵了。”那人再次開口說道，“屍體上的線索可能沒有了，但沒有人傷亡才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是誰？”方宣明再問時，對方取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令牌在他麵前晃了晃，他趁著火光見到上麵的花紋和人名，“大理寺，聞現。”
聞現點了點頭道：“正是，我來的時間不巧，正路過縣衙後院見到起火，本來不知那一間是用來停放屍體的，進去見到這人握住脖子差點窒息，救人要緊。”
“你有沒有見到放火的人？”方宣明知道大理寺的令牌不會有假，隻是大理寺的人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宋城縣，更何況七尺崖的案子還沒有頭緒，消息更沒有外傳得這麽快，這人究竟是不是為了七尺崖的案子而來？
“沒有見到放火的人，我的時間有限，隻是找了一圈確定沒有活人，他一出火場就真的窒息過去，我替他做了些急救，等他緩過氣來才把人送來與你們匯合。”聞現說得有憑有據，根本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你確定這場火是人為的？”
“那就要看對方要什麽了？”方宣明已經排除了老丁頭的嫌疑，馬廄隻是恰好在停屍房的後麵，對方的目標依舊是停屍房還有那些屍體。
“大人，火勢燒不過來了。”井九確認過這條臨時挖掘的溝渠起了作用，趕緊跑過來回話，“我們隻要等大火把能燒的都燒了，火就滅了。”
“縣衙後院空曠，不會牽連到其他百姓，照這個速度來看，天亮之前，火就滅了。”聞現做了個手勢道，“方大人與其在這裏等待，不如借一步說話。”
方宣明喪氣地說道：“大理寺任何一人的官職都遠遠大過我這個小小的縣丞，方大人三個字擔當不起。”
“這是你管轄的地方，你就是百姓父母官，與誰的官職大小沒有關係。”聞現等了片刻，見方宣明掉轉頭往另一邊走去，明白他在調整心態，這一場大火來得蹊蹺，燒得猛烈，素來平安無事的宋城縣已經被一層烏雲籠罩著，隻是局中人暫時看不清而已。
“大理寺的人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方宣明開門見山地問道，他已經沒有用話語試探的耐心了，“或者說你們已經先一步了解到線索，順藤摸瓜到了這裏。”
“兩天前有一輛馬車坐滿了六個人出發，直到途徑宋城縣時，出了意外，掉落山崖，我就是尋著那輛馬車的線索來了。”
“你早就知道會出事！”方宣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是這樣為什麽讓馬車出行，為什麽讓七個人搭上性命，大理寺辦差就是這樣草菅人命的嗎！”
聞現差點被他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往後退了一步道：“我猜到可能會出事，但沒想到會死人，而且還是全軍覆沒，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