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魂魄今安在(上)

第一卷 春日杏花吹滿頭,誰家年少足風流 第二章 魂魄今安在(上)

這裏是一間臥房。

這臥房內的擺設繁麗精美,透著一派婉雅秀麗之相,牆邊掛著鎏金鳳燈,屏風案幾端莊典雅,皆是古式家具。

之所以開始懷疑這並不是一個玩笑,是因為,楚玉在找回了清醒之後,也終於想起,假如按照常理來說,她應該已經死了。

在這次醒來之前,她最後的記憶是飛機失事,那並不是什麽好的回憶,可是她也必須去麵對。

飛機失事,然後,她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睡在五個赤裸少年的身邊,身上沒有半點傷痛,屋內的擺設都是不可思議的繁華古雅,而她的手……

楚玉看著自己抬到了眼前的手,這根本不是她的手,骨肉均勻,白皙纖麗,細嫩的肌膚上沒有傷痕或粗糙的硬皮舊繭,這雙手簡直養尊處優到了極點,絕不是楚玉自己所擁有的修長有力的,曾經伴隨著自己攀援過高山,闖入過原始森林的手。

這是最大的不協調,也是莫大的證據。

這不是玩笑,她所認識的人裏,沒有人能和她開這樣大手筆的玩笑。

楚玉生前閑暇之時,也曾看網上的流行小說,其中有寫穿越時空,借屍還魂,奪魄重生,雖然極為新穎有趣,但楚玉卻絲毫不曾當真,隻作是奇妙的幻想,可是當無法辯駁的證據放到了自己麵前時,楚玉才想起了這個不可能的可能。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少年,以及陌生的身體。

除了穿越,楚玉想不到別的更合理的解釋。

楚玉眼前黑了一下,幾乎要暈倒過去,心髒劇烈的緊縮,巨大的變故讓她幾乎無法接受,可是她不得不強迫自己接受眼前的事實,並且開始思索。

少年的說話的口音有些奇怪,發音與現代漢語截然不同,像是某地的方言,卻又不是楚玉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一種,可是奇怪的是,楚玉卻能夠毫無障礙的聽懂,好像她原本就掌握這門發音一樣。

楚玉知道,古代漢語的發音,在經曆了千百年的變遷之後,與現代漢語是有些不一樣的,但這都不是她所要追究的重點,目前最關切的是,她是誰?她在哪裏?什麽時候?

心口被極度的驚慌恐懼與不知所措充斥著,但是在理智被逼到極限的時候,卻又無端的衍生出一種計算機般的冷靜,好像將理智抽取出來,分成另外一個靈魂,冷冷的旁觀著思索著考量著。

這少年叫她公主,在看他的衣衫,多半不是清代或元代的,這兩個朝代首先可以排除,但是她現在的身份,難道真是一個公主麽?

心念電轉,片刻功夫間,楚玉腦中飛快的晃過了幾個念頭,她以盡量平穩的聲音道:“你們都起來吧,先把衣服穿上。”話才出口她便有些後悔,要是讓她們聽出發音不同該怎麽辦,可是片刻之後她又猛然發覺,自己說出來的話,說話的語調發音,也因為這身體的改變而改變了。

發音的變化這個疑問也可暫時押後,因為楚玉分明的瞧見,在自己說了讓四個少年起身的話後,最先站著的那少年,漆黑的眼睛裏閃過驚詫之色,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間,可是這也被敏感的楚玉捕捉到了。

她說錯話了嗎?

楚玉心跳加快,不安的猜測著,隻見那少年的驚詫之色一閃而過後,麵上神情似笑非笑:“公主今日看起來有些不同。”他偏頭隨意的吩咐那四名少年,“你們先出去,待會有事便會喚你們進來。”

他的話似是極有威信,四名少年原本聽楚玉要他們不要再跪,並不動作,但一聽到他的話,卻當即紛紛站起來披衣,楚玉甚至能聽到,其中微微鬆了口氣的聲音,這讓她心中越發的懷疑與不安。

四人繞過門口豎立的屏風,陸續離去,屋內隻剩下楚玉與那神情高雅的少年,盡管少年的樣子純稚無害,可是楚玉依舊覺得很不自在,她輕輕開口:“你也出去。”她需要一個足夠她冷靜的空間,既然這少年叫她公主,那麽相信她還是有些權威的。

“公主?”少年愕然,似是料不到自己也會遭到這樣的對待,看著楚玉的眼神也隨即變得有些奇異,好像指控楚玉做了什麽不對的事一樣,楚玉被看得十分心虛,但是此時此刻,她自顧不暇,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顧慮別人的感受。

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楚玉收回成命,少年神情中流露出絲絲奇妙的莫測之意,他微微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容止告退,但是公主,倘若有什麽事,請隨時傳喚容止。”

自稱容止的少年說完,便不疾不徐的,也跟隨著先前四名少年的步履,離開了這間臥房。他走得不快不慢,陰暗的光線裏背影孤絕料峭,與溫和麵容大不相同。

隨後,這間寬大的屋子裏,就隻剩下楚玉一個人,孤獨無助像雲一樣卷上她的身體,楚玉深呼吸了幾下,才用力的壓製住胸口瘋狂滋生的軟弱。

即便是在原始森林之中迷失,在黑暗之中隻身摸索脫險的道路,她也不曾有過這樣慘淡的情緒。

因為這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

身上還裹著絲被,楚玉下意識的尋找衣衫蔽體:距離床邊不遠的地麵上擺放著一張方形的案幾,上麵整齊的疊著幾件衣服,大件小件層層疊疊的讓楚玉看得有些眼暈,一下子不知道應該先穿拿一件。

不等楚玉深思,被屏風遮擋的門外傳來怯生生的女聲:“公主,幼藍來給您更衣了。”

楚玉原想不搭理,忽然念頭一轉,抿抿嘴唇,朗聲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