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活著
海獸遷徙已到尾聲。
寒潮降臨的苦寂島之上。
叫罵聲、廝殺聲、妖獸嘶吼聲、勁風吹刮聲、血肉崩解聲、土石龜裂聲……種種聲音雜糅在一起。
那隻形似鯤鵬的妖將，堪稱龐大的身軀，退回了海域，已將要隱沒在海水之中。
兩隊修為莫測的黑袍人，在苦寂島之上肆意殺戮沿途的修士，朝著島嶼上的兩座靈材礦脈逼近。
沈斷收回目光。
‘島上如此混亂……我被這蝙蝠擒住，還算是件好事？’他心中一動，如是想道。
若是他還在苦寂島之上，即便沒被摔死，也有很大可能，被這些黑袍人隨手打死。
而此刻，他被一隻體型碩大的蝙蝠，叼著往上方飛去，距離混亂的漩渦越來越遠。
‘瀚海劫修。’
沈斷回憶起先前某個修士的驚呼。
‘瀚海，即是這方圓萬萬裏海域的別稱之一，司空家，是瀚海靠近陸地的一個修士家族，按理說，如此靠近陸地的司空家統禦地域，應當不是瀚海劫修的活躍區域……”
他雙目微闔。
‘這些凶殘的黑袍人，若是按著我先前忽悠那司空釗的說辭，應當是墨家派來的修士，也即是說，島嶼之上的誘餌，將被啃食殆盡之時，司空家埋伏的修士便會出手……’
‘從司空釗的反應不難看出，我的猜測，他這個司空家之人，都覺得靠譜……’
幾番思索。
沈斷霍然睜眼。
他絕不能任由這蝙蝠帶走！說不定，立時便會有孫玉福的人，譬如那修為遠勝於他的丁鐵之流前來接應，到時的他，定難有什麽好下場！
唰！
他手中的寒光凜冽的寒霜劍，朝奮力向前方飛行的體型碩大之蝙蝠嘴裏刺去。
這體型碩大的蝙蝠，靈智似乎不太高，正咧開大嘴，叼著他脖頸間的虛幻甲胄，被寒霜劍徑直刺入嘴裏，噗呲一聲飆出淡紅色的血來。
這淡紅色的血，有些泛白。
淋在沈斷周身虛幻的黑色甲胄之上，發出難聽的腐蝕之聲，沈斷的神情凝重。
‘這蝙蝠異獸的血，若是淋之我身，隻怕淋在何處，何處就會被腐蝕成血水！’
沈斷手中的寒霜劍連刺。
這隻體型碩大的蝙蝠，不斷嘶吼著，卻是始終沒將叼著沈斷的嘴鬆開，一直咬在沈斷脖頸間虛幻的黑色甲胄之上，即便是被沈斷手中寒霜劍刺的渾身抽搐，依舊是如此。
它那兩隻較之獠牙無力許多的爪子，不斷轟擊在沈斷周身的虛幻黑色甲胄之上。
鐵甲符化作的虛幻黑色甲胄，不斷震顫，漸漸暗淡下去，沈斷手中寒霜劍的攻勢，也是越發淩厲。
某一刻。
哢！
一聲脆響。
這隻體型碩大的蝙蝠，發出最後的一聲淒厲悲鳴，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
‘嗯？為何直到被我刺穿顱骨，依舊不鬆口？’沈斷看著體型碩大之蝙蝠，無力的朝著下方墜落。
‘應當是它的主人，下了死命令。’
他如是思量。
這隻體型碩大的蝙蝠，紅白二色的腦漿從口中溢出，身形抽搐一下，沈斷已是它的口中掙脫，庇護沈斷周身的虛幻甲胄，黯淡了小半。
耳畔是呼呼的風聲。
沈斷朝著下方飛速墜落。
他朝下看去。
一陣眩暈之感襲來。
起碼近百丈的高空，令他目眩。
沈斷的神情難看，嘴唇微微顫抖。
‘下方依舊是苦寂島的範圍，這個高度，恐怕我會直接摔死！即便是完好的鐵甲符護佑，我也很難活下來，多半會被摔成肉泥……’
‘當下，唯有禦劍飛行！’
他的念頭，剛轉至此處。
下方的苦寂島之上，已是異變陡生！
兩隊黑衣修士已極為深入，大片的血泊染紅了苦寂島，沿途的修士幾乎無有抵禦，就四散而逃。
破風之聲，突兀從島嶼之上的礦洞入口處傳來，兩隊黑衣修士陸續停滯腳步，似在相互交流什麽。
隔得太遠，沈斷有些看不清晰。
他靜靜的運轉功法。
天地間一切的聲響，似都已遠去。
一絲絲血色的靈力，由他的精血化生而出，他已是再此施展出燃血秘術。
隨著這些血色的靈力，歸於他丹田氣海之中的靈力湖泊，他原本幾乎消耗殆盡的靈力，短暫的充盈起來，先前咬碎的那顆石精丹，散出的溫和藥力，流淌在四肢百骸，令他的麵色不至於過於灰敗。
‘活下去。’
這個念頭，支撐著沈斷。
他眼前的一切，都似變得緩慢。
禦劍飛行，對於煉氣五層的修士來說很難，而他欲要保命，這又是唯一的選擇。
他絲毫不指望著其他修士救命。
其他的修士，若是見了正朝著下方墜落的他，隻怕會在一旁守株待兔，等著他摔死，好上前來搜刮他的屍體一番，獲取一些修煉資源。
冷漠的修真世界，向來孤獨。
所能依仗，唯有自身，和些許機緣。
‘煉氣五層的修士，即便靈力充沛之時，禦劍飛行依舊是相當危險之事，更逞論我當前的情況，不說是油盡燈枯，餘下的靈力也就是一成左右，即便施展了燃血秘術，能短暫的發揮出全部實力，要禦劍飛行，也隻有一次機會，那就是在即將墜地的時候，轉而禦劍騰空，此絕不容有失！’
‘一旦有失便是身死道消，我穿越而來三十餘年，蹉跎歲月至今，剛有一線曙光，怎能在此身死？’
沈斷的心神高度集中。
百丈的高度，倏忽而過。
他的墜落速度越來越快。
下方的苦寂島之上。
破風之聲傳來的下一瞬。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遁光，自兩條礦脈的一個個礦洞之中，爆射而出，直撲那兩隊深入苦寂島的黑衣人。
“墨星彩！你這婆娘，今日便留下給老子做個填房吧！”領頭的遁光是個赤發大漢，這赤發大漢獰笑開口，猛地伸手抓向其中一個黑衣人。
一道極端凝實的烏黑大手，霎時凝出，朝著一個身形曼妙的黑衣人，拍擊而去。
吭！
烏黑大手還未落下，下方的地麵便已塌陷。
身形曼妙的黑衣人，發出一聲清脆的嬌笑，竟閃身撞向那極端凝實的烏黑大手！
嗡！
劇烈的震顫之聲四散。
夜幕下。
滿目瘡痍的苦寂島，瞬時間，已化作一片巨大的戰場，不斷有各色的光團聚散變幻，激烈的鬥法之聲響起，夾雜著不時傳來的修士爆喝。
飛速墜落的沈斷，心無外物。
他距離地麵，已不足三丈！
沈斷似已能聞到泥土的味道。
他的寒霜劍，已被帶著血色的靈力浸透，唰的一動，托在他的腳下，他手中掐定指訣，臉色極度漲紅，眼中血絲密布，艱難的吐出一字。
“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