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聚會(下)

“這位是新近搬來浣花巷的一階中品符師,沈斷,與我同住在一處院落,我帶他來參與此次聚會。”

黑袍修士的聲音,依舊低沉沙啞。

左側的女子聞言,目光投向沈斷。

幾分輕視出現在眼底。

這般年紀的一階中品符師,修為還隻是煉氣四層,這樣的家夥怎麽配參加聚會?不過,此人畢竟是眼前這黑袍修士帶來的……

她微不可查的頷首:“可。”

在黑袍修士用意不明的幫助下,沈斷得以參與了此地浣花巷的住戶聚會。

聚會在一處光線昏暗的大廳舉行。

參與聚會的住戶,半數身著黑袍。

若是擱在前世。

高低是個什麽邪教聚會。

燃著綠油油火焰的蠟燭,照射在沈斷臉頰之上,他正襟危坐,身後的椅背之上攜刻著繁複的花紋。

許久都未有人找他說話。

帶他來的那黑袍修士,也沒再管他。

“這位新來的道友,如何稱呼?”這時,左側走過來一個矜貴的錦袍青年。

“在下沈斷,符藝軒的一階中品符師。”沈斷映著綠光的臉頰上,神情從容,不卑不亢的抱拳道。

“哦?符藝軒的一階中品符師?”

錦袍青年的眼前一亮。

符藝軒可算是個金字招牌。

那裏出來的符師,往往水平都不錯。

“老夫厲崆,不過是一名散修,忝為一階中品丹師,租住在浣花巷六十三號左側偏房,日後還請沈道友多多關照,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錦袍青年老氣橫秋的開口。

說著。

自稱厲崆的錦袍青年,遞過來一瓶丹藥。

“這如何使得!”

沈斷口中如是說,卻已將這瓶丹藥接在手中,他掃了幾眼,頓時發覺這是一瓶一階中品的石精丹。

所謂石精丹,便是以地下溶洞的百年石鍾乳為主藥,煉製而成的一種常用丹藥。

通常用來補充虧空的氣血,正適合沈斷。

這厲崆相贈的石精丹,共有五顆。

值此多事之秋,若是將這五顆石精丹,放在坊市之中,最起碼換來三四十塊下品靈石不成問題。

“厲道友還是拿回去吧。”

沈斷將這瓶石精丹抵還給了厲崆。

如此貴重的禮物,說送就送,還送給他這個新近結識之人,這厲崆若是別無所圖,那真是見鬼了。

厲崆沒有接這瓶石精丹,反而輕笑搖頭:“沈道友莫不是覺得這石精丹太過貴重?這樣吧,沈道友取出幾張符籙來換,可好?”

沈斷略感驚訝。

隨即。

他反應過來什麽。

這厲崆,本就是過來做交易的!

此人瞧出了他的精血虧空,故而特意將這瓶貴重的石精丹‘贈予’,實則在這兒等著他呢!難道此人就不怕他直接將這瓶石精丹收下?他的心中泛起幾分疑慮,還是取出三張一階中品的鐵甲符。

如今坊市中售賣符籙的各個攤位,鐵甲符的售價普遍在十二塊下品靈石左右。

三張鐵甲符,抵過五顆石精丹沒什麽問題。

厲崆接過三張鐵甲符,瞧了幾眼,笑嗬嗬的將之收起,與沈斷熱情交談起來。

十幾息後。

厲崆轉身離去。

沈斷看著厲崆的背影,目光微閃。

‘千餘裏外已有遷徙的海獸,這厲崆透露的信息,倒是與洪掌櫃不謀而合,這麽看來,再過五六日遷徙的海獸便會衝擊苦寂島,司空家應當會聯絡我前往苦寂島駐防,估計也就是這兩日了……’

他琢磨著自厲崆口中透露的消息。

‘除卻海獸遷徙之事,還有就是司空家召集的修士,即將乘坐山嶽雲舟趕赴望川島嶼群,支援司空家北邊那幾座島的開荒,那幾座島嶼開荒之事,聲勢浩大,隻怕又是幾座資源豐富的島嶼群,司空家是否有意在那裏建立坊市?’

沈斷思索間。

一陣香風撲鼻而來。

一襲淺青色的衣裙,包裹著豐腴的身軀,容姿絕佳的女修來到他身前,略有幾分驚喜的模樣,正是他那鄰居裴祥的道侶,慕君。

“沈道友,你也在這兒?”

清冷的聲音,鑽入沈斷耳畔。

沈斷不動聲色的皺皺眉,掃了眼慕君的身後,疑惑道:“慕君道友,怎麽不見裴祥道友的身影?”

慕君聞言,神情略有些低落的意味,令人憐惜:“羅前輩似乎沒看上裴郎……”

羅前輩?

是先前那黑袍修士提起的‘羅道友’?

沈斷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如此啊。”

而後。

他不再出言。

慕君古怪的瞧了他一陣,也轉身尋人交談去了,很快竟是臉色泛紅,跟著一個麵色冷峻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後走入昏暗大廳的深處。

‘此女一臉媚態,隻怕……’

沈斷沒有多看,便收回目光。

沈斷知曉他所想的事,未必就是事實。

但他再想起裴祥此人,自然而然在裴祥此人的頭上,加了頂冒著綠光的帽子。

又過了有十幾息。

沈斷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對於這座大廳裏的修士,大抵上有了一個印象。

‘二十七位修士,半數罩著黑袍,但身形體態也都有不小差別,餘下未身著黑袍的修士,共有一十四人,六女八男,修為在煉氣中期以上者,有十一人,餘下的三人包括我在內,修為在煉氣前期,不排除隱藏了修為,但想來與我同為煉氣前期的兩人,皆是未隱藏修為。’

他起身。

朝著一旁正交談的兩個修士走去。

“道友,可接受以符籙換取此把飛劍?”

沈斷開門見山的說道。

他已觀察此二人許久。

這兩個修士其中一人身著黑袍,取出眾多物什,置於另一人身前,另一人是個綠裙黃衫的女修,未遮掩麵容,頂著一張拒人千裏的冷漠麵龐,不時搖頭,顯然對這黑袍人取出的物什,都未看上。

“沈道友?”

黑袍修士低啞的聲音響起。

沒想到。

這位沈道友竟能精確的尋到她!

沈斷笑而不語,輕輕頷首。

實際上他心裏也是一驚。

他也未料到是此人,畢竟這裏的黑袍修士這麽多,先前他也沒窺視到此人的體態,故而未曾認出。

那綠裙黃衫的女修,瞥了眼沈斷,對黑袍修士說道:“紀道友,你這些東西,想換那樣寶貝,遠遠不夠,此事暫且不必再提,另外,我說的那件事,你回去好好考慮一番。”

說著。

綠裙黃衫的女修,朝大廳外行去。

黑袍修士沉默一會兒。

她似是在思索什麽。

良久。

她才側目看向沈斷,說道:“沈道友既然有意以符籙換取這把飛劍,自是可以。”

沈斷心下一喜,他不動聲色按耐下來:“可否讓沈某將這飛劍仔細觀摩一番?”

黑袍修士點頭。

她腳下輕動,將地上的飛劍挑起。

沈斷伸手一抓,正好拿在劍柄之上。

他如握住了一汪秋水。

淡淡的涼意,順著劍柄流入他的身軀。

這一刻。

沈斷隻覺手中的飛劍似飄忽不定,隨時可化作飛鴻脫手而去,他將此劍橫在身前,挽了個劍花。

寒光閃成一團,似清冷的霜花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