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比喪屍更可怕的東西

015 比喪屍更可怕的東西

“操!”陳在眼睛一紅,一把就揪起梅欣的衣領,他的力量很大,直接就把梅欣的身體提起來,擲到了牆上,然後,還沒有等梅欣叫出聲來,他一槍托就打在了梅欣的臉上。馬上,梅欣的臉上就鮮血直流,和著梅欣的淚水和哀叫,看上去十分的淒慘。

可是,即便這樣,陳在也不滿意,他像發了瘋一樣,將拳頭雨點一樣的砸在梅欣的身上。在梅欣抱著頭滾到地上以後,他的腳也跟了上去。

“別打了,別打!別打……”梅欣哀求著陳在,聲音由帶著哭腔變成嘶啞的低喊,抱著自己的頭蜷縮在地上,直到陳在打得有點累了,才漸漸的停了下來。然後,梅欣一臉血汙眼淚鼻涕的靠著牆坐起來,恨恨的看著陳在,說:“你憑什麽要打我?江蕾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完全是你害的!要不是你繞回這個地方來,我們早就可以出城了,那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要怪就怪你!就怪你!都是你的錯!你的錯你知道嗎?”

梅欣的聲音雖然嘶啞了,但是吐字還是很清晰,而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喊著,聲音雖然不大,卻充滿了怨恨,而他的臉扭曲著,本來挺漂亮的一張臉變得有些恐怖。如果他手裏有把刀的話,陳在一點也不懷疑他會一刀給自己捅過來。

真的都是自己的錯嗎?陳在不敢去看小蘿莉江蕾,心裏麵有種很分明的很尖銳的痛。可是,他不覺得自己是錯的,說白了,他們即使不在這裏停下,也必然會在別的地方停下,即使不在這裏遇到喪屍,也會在別的地方遇到喪屍。直接出城?陳在想的沒有梅欣那麽簡單。梅欣的憤怒和怨恨,與其說是針對陳在的,還不如說是在發生的事情麵前心理的扭曲吧。

梅欣之前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已經把喪屍引陳在來,陳在很快就發現走廊兩側都是喪屍,雖然不像他們之前在西餐廳那裏看到的那麽多,但是在這個狹小的走廊裏,看上去也很讓人絕望。

陳在端起微衝來,噠噠噠的就是一陣掃射。一邊掃射,一邊大叫著往外麵衝,他這時候有點不管不顧了,隻想把前麵的喪屍統統打爆。這時候的陳在,根本不想再去理會那個偽娘大學生,甚至也不想理會他自己,不怕被喪屍咬死或者被感染,與其說他是被一個意外帶來的悲痛所擊倒,不如說他本來一直都陷入一種精神崩潰的臨界點,而這時候,他終於撐不住了。

其實陳在覺得他早就該撐不住了,他不是什麽牛人,一個普通的都市小白領在這樣的災難麵前,不是迅速的被災難吞沒,就是心理崩潰,他覺得自己的表現已經遠遠的超出自己的想象。但是,凡事都有個限度,陳在自己終於是到極限了。

陳在這時候說不上是自己找死,隻不過什麽也不怕就是了。可是偏偏在這樣的狀態下,他的槍法變得出奇的準,微衝裏麵的子彈打完,他又迅速而準確的掏出斯密斯維森轉輪手槍來,這槍的響聲很大,震得他腦子有些發蒙,而等他在奔走中完成一個上子彈再開槍的動作之後,擋在他前麵的喪屍已經沒有了。這是一個讓陳在自己都無法相信的事情,但這就是擺在眼前的事實。看來小宇宙爆發這種事情,也不僅僅是聖鬥士小強獨有的。

陳在站在走廊的盡頭愣了一下,鬆了一口氣,那股瘋狂勁就沒有了。他回過頭看去,走廊已經在他身後轉了幾個彎,那個被他打得遍體鱗傷的偽娘大學生已經不知去向。其實去向也很好猜測——那家夥被他打得爬都爬不起來,而從另一頭走來的喪屍離他已經很近,他的下場如何,可想而知。

失去了江蕾,陳在也失去了再帶著梅欣一起走的願望。他心裏突然冷笑了一下——用不著怎麽收拾他,就讓他為自己做出的一切付出代價吧。

陳在當然不會再倒回那個走廊去營救梅欣,他不認為還有營救的必要,他痛心的,隻是那個小女孩。一切都沒有跡象,而他,還準備給她找個輪椅推著她走呢。他還在幻想著也許他們能找個地方多起來,堅持一段時間,一段時間裏,一定能發生很多故事。

陳在其實是不喜歡蘿莉的,但是,當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的時候,很快的,他甚至連梅欣那個偽娘也懷念起來。

突然之間,陳在的眼淚流了下來。四周又變得很安靜,在這靜靜的走廊裏,陳在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啜泣聲。陳在哭著哭著,順著牆壁坐了下來。他越哭越是凶猛,可以說,在他有生以來,他都從來沒有這樣痛徹心扉,又痛快淋漓的哭過。雖然華伯伯的歌裏唱的是“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可是陳在從前不管活得怎樣不值一提,他倒還真沒哭過。不是他多麽的堅強,實際上,他隻是相當的麻木。

現在,相對於過去的麻木來說,陳在突然發現原來痛哭也是這麽過癮的事情。

當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一隻穿著病號服的喪屍歪歪斜斜的走了過來。看起來這是個犯人,剃著光頭,一隻手上還扣著手銬,手銬的另一頭銬著病床的鐵欄杆,而現在,床頭的鐵欄杆整個被它拉了下來,拖著地上,發出一種刺耳的聲音。他的臉爛得很厲害,上麵爬滿了蛆蟲,似乎是死在什麽地方沒人過問。然而,這種未知的病毒卻讓它活了過來。

陳在不知道這病毒到底是怎麽來的,隻知道這種在遊戲和電影裏才有的東西真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慌不忙的往微衝的彈夾裏壓子彈,等到那隻喪屍已經離他很近,然後像別的喪屍那樣突然發力向他衝來的時候,陳在很敏捷的一轉身讓了過去,交錯的一瞬間,他手中的槍響了,帶來的,是喪屍後腦的一個小洞和已經潰爛的臉上一種飽含汁液的破碎噴濺的聲音。

他看都沒有再看這隻喪屍一眼,把左輪手槍的子彈也上好,在槍套裏別好,端著微衝,沿著走廊裏的路標,往地下負一樓的食堂走了下去。

在警察醫院的食堂裏,陳在先後遇到了10多隻喪屍,有廚師,有警察,也有病人和醫生。為了節約子彈,陳在甚至嚐試著用廚房裏的菜刀砍斷了一個廚師喪屍的脖子,過程很簡單,但陳在自己知道結果很凶險,在他砍斷喪屍的脖子和他被喪屍咬斷脖子之間,也就是一線之間。這也再次讓陳在明白,他現在的級別連青銅都還算不上,小宇宙爆發,那似乎隻是一次意外。

在食堂裏用一頓自己煮的牛肉麵喂飽了肚子之後,陳在把食堂的門牢牢的堵了起來。就他一個人,食堂裏的食物和水至少能讓他生活半年,因為食堂是為整個醫院醫生病人準備的,裏麵的食物即使在不增加的情況下,也夠進進出出的人員吃上好幾天。

陳在決定哪也不去了,外麵的世界太可怕,喪屍總是沒完沒了的出現,他不敢想象一旦自己把子彈打光以後會有什麽下場。找到這麽一個有食物的地方呆著,也許過一陣子,外麵就會恢複原樣了呢?就算不會恢複原樣,過幾個月,那些喪屍找不到人吃了,也許就餓死了吧。或者,等在這裏,會有人來救援他的。

但是陳在在食堂裏隻待了3天。這3天裏,陳在在食堂裏有吃有喝,甚至在櫥櫃裏麵最隱秘的地方找到了兩瓶15年窖藏的茅台酒。現在,這種年份的茅台在外麵賣得那是一個天價。而且,憑著陳在這麽多年來陪著老板陳重酒精考驗,他很快就能鑒定出,這兩瓶酒都是真的。

陳在回想起來,自己在公司裏確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至少,陪陳重出去吃飯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幫他擋酒的,大概也就是陳在而已。而以往陳在隻要在席麵上見到茅台,那簡直就是非常積極主動的找喝,搞得陳重常常在客人麵前很尷尬,然後回來把陳在一陣痛罵——你丫的有點出息行不行?至少也要老子留點啊!

現在,當陳在可以一個人喝幹兩瓶茅台的時候,他突然十分的想念老板,也是老同學,同寢室的哥們陳重。不知道這哥們現在怎麽樣了。陳在甚至開始想念一個組的那個小女生宋美娟,盡管她這一次出的主意實在太狠,可是陳在已經完全不再嫉恨她,他隻希望她還能好好的活著。還有,小馬和青蛙那些平常對他表麵恭敬客氣,背地裏常常作弄他的混蛋小子。

想著他們,陳在就沒辦法安靜的呆在這個食堂裏。他都說不清楚,這到底是一種思想境界的升華,還是退步?

3天,他呆不住了。他現在覺得,喪屍已經不是最可怕的了。最可怕的,是那種無邊無際的,讓人窒息的,被整個世界都遺棄了的心裏發慌的感覺。

他給自己準備好了幹糧,像前一次在西餐廳裏一樣,從通氣道裏爬出去。這個食堂的門其實還完好無損,外麵的喪屍也沒有多到能夠把門衝垮,當然,兩天前就停電了,肉類食物在高溫的天氣下已經開始腐壞,但是,即便沒有肉,陳在也還是能堅持下去的。

陳在在食堂裏呆不住,不是因為停電,不是因為黑暗,也不是因為饑餓,而是因為孤獨。這3天裏,陳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回去救梅欣。他覺得自己不該那樣暴打梅欣,因為那個沒有經曆世事的大學生也僅僅隻是比他早崩潰了一點而已,也許過了那一關,偽娘大學生也能變成一個堅強的末世生存者。

那個小蘿莉江蕾的死當然要算在梅欣的頭上,也許,正是因為他們都一起闖過很多難關了,一起生生死死相伴相隨了一場,江蕾卻死在梅欣的槍下,這才是陳在無法接受的事情。可是再怎麽無法接受也好,小女孩是回不來了,陳在覺得自己不該把自己的同伴就那麽扔下不管。

一個人躲在黑暗裏,聞著屍體的腐爛氣味,沒有人說話,沒有一點聲音,那種無邊無際的死寂和孤獨才是一件讓人發狂的事情。陳在以為隻要能活下去,就可以什麽都不管了,事實上,至少到目前,他還是沒辦法做到這一點。

陳在沒有辦法再待下去,他所能做的,就是不管要冒多大的風險,他都要出去。他還要去找他的妹妹來兮。這是他的信仰,在末世裏讓自己保持冷靜,完整的活下去的信仰。

陳在在通風道裏爬了很久。警察醫院的通風道很複雜,而且很逼仄,陳在不知道自己爬了到底有多久,隻知道自己的身體整個都難受得快要散架了,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他決定放棄看清楚情況再出去的想法,爬到最近的一個出口以後,就不顧一切的從那個出口跳了下去。

冷,這是陳在跳下去之後的第一個感覺。陳在身上還是那天去上班,然後被陳重和宋美娟扔在老工業區的行頭,髒和臭他已經習慣,隻是一下子跳到了一個很冷的空間裏,他的身體,尤其是皮膚十分的不適應。

至於黑暗,他倒有幾分習慣了。

陳在的視力很好,現在尤其的好,他能很快適應黑暗的環境,然後看到黑暗裏的東西。不是很清楚,但是能幫助他大致的判斷方向以及危險。幾天來,也許是世界太過安靜的緣故,陳在覺得自己的聽力還有嗅覺也提高了很多。他的身體素質和過去相比有了一些變化,當然這並不是什麽進化,而是對環境的適應。

陳在很快就能判斷,這裏應該是個冷庫,而且,廚房的電已經斷了兩天了,這裏的電力供應似乎仍在繼續。雖然是冷庫,但是這裏的室溫並不是特別的低,像是被什麽人調整過。

陳在靜靜的觀察了一陣,覺得似乎沒有什麽危險,但是,當他找到裏麵的一道密封門,並且將它打開的時候,突然被嚇了一跳。他條件反射的舉起槍來,隻差零點零一秒,他的手指就扣動了扳機,槍裏的子彈會射出去,準確的擊中不超過兩米的目標。

密封門裏有燈光,很微弱的熒光燈。裏麵是一個很狹小的空間,有一些櫃子,桌子,上麵擺著各式各樣的玻璃瓶、試管、天枰、顯微鏡等等,看起來像個實驗室。而正對著門的一張凳子上,儼然坐著一個人。

不知道是活人還是死人,陳在沒有立刻開槍,隻因為對方看上去並沒有喪屍的特征。相反,更像另外一種科幻或者奇幻電影裏常見的生物——

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