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現在的我和過去似乎有些不同

010 現在的我和過去似乎有些不同

也許是人們都蜂擁著出城的緣故,越是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反而越是空曠。

但是空曠的地方和人多的地方,到底哪裏要安全一點呢?陳在也拿不準。他看了看槍裏的子彈,還剩3顆,就從褲兜裏掏出幾個子彈來補齊。現在,他背上背著的那一袋子彈還沒動,那是他的救命稻草。可是,他明白,那些子彈也總會用完的。現在的問題是,到底怎麽走,他得拿個主意。回家嗎?還是要穿過兩個城區,他根本無法想象,穿過兩個城區會遇到什麽狀況。

那麽,還能去哪呢?

狗日的本田車上有導航儀,而且,還能正常運作。陳在調出最近的地圖來看,發現他們所在的位置,離來兮上班的省廳就隻有幾條街,而且步行的話,還可以穿近路。

來兮還會留在單位裏嗎?陳在覺得可能性不大,但是,他準備去試一試。而且,他還在想,現在全亂套了,警察恐怕也顧不了他們的窩,也許,他可以去那裏找到一些救命的東西。比如說,武器,警隊裏麵是肯定有武器的。平時要是誰說他要去警局偷槍那簡直是神經錯亂,但現在,又有什麽不可能的?

陳在對梅欣和江蕾說了他的打算,梅欣已經打定主意,不管去哪,他都要堅決的跟著陳在,至於江蕾,她現在除了哭得眼睛又紅又腫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陳在不知道她是出於傷心還是恐懼,也許都有吧。不過很要命的是,她的腿摔傷了,雖然校裙下麵修長的小腿藕白藕白的,看得陳在不住的在心裏背誦八榮八恥,但是丟下她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帶著她吧,已經明顯的是個累贅。

“不要……”小女孩顯然已經覺察到了陳在的心思,梨花帶雨的央求著他說:“不要丟下我。哥哥,求求你了。”小女孩的恐懼是一種本能,現在的情況,雖然沒有人出來進行一個完整的解釋,但一個腿受傷了的小女孩被一個人扔在街上會有什麽後果,那也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不知道什麽原因,大家的電話現在都打不通,可就算打通了,江蕾又能回到她的家人身邊嗎?

陳在歎了一口氣,還能怎麽辦呢?背著她走吧。費力的將江蕾背起來,陳在覺得自己的力氣很有些不夠,這時候他又想起來,他貌似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了。而他本來,也不是那種身強體壯的人。

在他視線的範圍內,就有一家西餐廳和一家中餐酒樓。不管裏麵有沒有人在,都應該會有食物,但是,吃一頓飯,需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你們想吃西餐還是中餐?”陳在看著不遠處的西餐廳和酒樓,突然笑了起來,說了一句:“我請客。”是不是末日來臨了,誰也不知道,但是末日又怎麽樣?飯還是要吃的,甚至可以說,飯是更要吃的。咱們中華民族的傳統是,就算死,也要當個飽死鬼。一想到吃的,陳在救覺得自己的肚子像著了火一樣,在黎索車上吃到的那幾塊壓縮餅幹,已經不知道消化到什麽地方去了。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先找吃的再說。

梅欣說:“我……我,吃不下。”不是吃不下的問題,其實,從地鐵軌道下麵看到那個半截人,再到後來看到徐永昌和王炯被血淋淋的吃掉,他就一直反胃惡心,能夠一直忍著沒吐,他已經很佩服自己了。

江蕾則說:“哥哥請客的話,那就吃西餐吧。”

陳在哦了一聲,其實,他倒很想吃火鍋來著,不過不知道那家酒樓的火鍋平常是什麽價,反正他以前從來不在這條路上吃飯的。很簡單,沒錢。那家西餐廳他倒是早有耳聞了,好吃不好吃不論,據說昂貴程度在全市都是數一數二。而今天請客,他是沒打算花錢的。

陳在平常從來不亂穿馬路,也許是一種習慣,即使在現在這種狀況下,他還是背著江蕾,繞了一段路從斑馬線上走過去。到了西餐廳門口,才發現大門和櫥窗已經被人砸爛了,看來,有人比他們更早一步來到這裏。陳在放下江蕾,讓梅欣攙扶著她,梅欣還不太樂意,但是這時候他是不敢違背陳在的話的。

陳在拿著槍走在前麵,彎著腰從砸爛玻璃的大門裏鑽進去,裏麵的大廳雖然沒有開空調,但比起外麵的世界來,也還算是涼颼颼的。裏麵的光線略有點暗,裝修依然顯得豪華精致尊貴,不過空無一人,所有的座椅倒還整整齊齊的擺放著。走過吧台的時候,陳在才發現這裏一片狼藉,看來砸爛門窗進來的人,是衝著錢來的。在饑餓的時候,錢相對於食物來說就是一堆廢紙,陳在鄙視了一下前麵那些人的人生境界,確定大廳裏是沒有人了。

沒人就沒人,他也沒想過還會有人留下來招呼生意,回頭招了招手讓梅欣和江蕾跟上他,他準備往廚房去。

廚房裏也沒人,打開冰櫃,陳在幸福的呻吟了一聲——冰櫃裏什麽都有,陳在最看重的,是那些肉質優等的牛肉。總的來說,他不喜歡西餐,不過對牛排情有獨鍾。而每次去西餐廳玩情調的時候,那裏的牛排總是讓他覺得才剛嚐到味就吃完了,那種時候又不好意思再要。今天,他可以吃個夠了。

但是問題又來了,這些牛肉都是生的,沒有廚師,誰來做呢?陳在想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牛肉放在火上烤熟就行了。

這時候江蕾自告奮勇的說:“我來,我會做牛排。”一邊說著,一邊踮著腳就要準備開工。她的腿是被摔傷的,右邊膝蓋上青了一大塊,還有很多細小的擦破的外傷,都掛著已經幹成黑色的血珠子。她這麽積極踴躍,毫無疑問也是為了爭取在陳在麵前多獲取一些照顧,也有一些回報的意思吧,至少,陳在沒有丟下她。一個背著書包談戀愛的小女孩這麽快就懂得利用一切可能表現自己,在以前,她可能想也沒想過吧。

也許,這同樣也是人的一種本能。

陳在試了下,廚房裏的一切用具都還是好的,電沒有斷,煤氣也還正常。牛排如果有人來做,那當然比隨便烤熟了吃好。陳在這時候也沒有跟江蕾客氣,不過他並沒有心安理得的找張凳子坐在一邊,而是警覺的站在廚房裏一個視線比較好的角落觀察周圍的環境——這才是他現在該做的事情。他看到梅欣有點無所事事,不由皺起了眉頭,說:“那個誰,大明星,你不會想光吃飯不幹活吧?人家小女孩腿可是傷了的。”

梅欣委屈的說:“不是,我看到那血淋淋的牛肉,就忍不住……想吐。”他似乎真的忍不住了,臉色發白,捂住自己的嘴,看了看陳在,不敢在廚房裏吐出來,也不敢出去,竟把嘴巴裏的東西又吞回去了。看得陳在都想吐了,連忙對他擺了擺手,說:“那裏有廁所,看到沒有,要吐快去吐吧,你也真夠惡心的。”

陳在倒沒有想到自己的胃有這麽堅強,按說,他最早看到喪屍,被那種濃烈的屍臭熏得差點昏死,各種血淋淋的場麵,他也比梅欣看得多。不過,自從舔食了那塊粘在自己手臂上的生老鼠肉以後,陳在覺得自己沒有什麽是不能吃的了。這是一個進步,還是退化呢?

廚房裏麵也有廁所,梅欣簡直喜出望外,捂著嘴就朝廁所衝了過去。可是,廁所的門推不開,他使勁推了一下,覺得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堵著。陳在立刻警覺了起來,舉起了槍。梅欣回頭看他,一下臉就更白了,手按在門上,也不知道是繼續往裏推,還是趕緊退回來。陳在走近了幾步,示意梅欣繼續往裏推,梅欣閉上眼,大叫了一聲,一使勁,就把門推開了。

裏麵……其實什麽都沒有,就是一把倒下來的拖把剛好卡住了門。虛驚一場,梅欣不由得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陳在又皺起了眉頭,他現在突然很厭惡這個梅欣,一個大男人,扭捏作怪不說,還是窩囊廢一個。突然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把別人看做窩囊廢了,不免有些感慨,他說不清是自己長進了,還是這個世界淪落得太快了。但是他知道,如果在平時,一定是梅欣來鄙視他的,他看起來還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而且,南大藝術學院據說也真是個很出明星的地方。

小女孩江蕾賣力的做著牛排,廚房裏發出了美妙的煎肉的響聲,而且很快,一股濃烈的香味就彌漫開了。陳在看到小女孩的動作很純熟,就忍不住打趣說:“怎麽,在家裏練過的?”隻一句話,小女孩眼睛就紅了,眼淚又出來了。陳在也立刻想到,這種小女孩衣食無憂,做點這樣的事情,還不是為了自己心裏那點小甜蜜。可是,她的小甜蜜現在卻已經變成了喪屍的食物。

陳在歎了一口氣,隻覺得從昨天到今天短短的20幾個小時,自己經曆了太多的事情,也有太多的感慨,不到30個小時,卻比自己以前30年學到的,懂得的,悟到的東西還要多好幾倍。回首過去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最重要的是,將來會怎麽樣。不管將來會怎麽樣,首先還是要活下去,小女孩他會帶著的,梅欣他雖然不喜歡,也還是會帶著的,直到他管不了他們為止。別的不說,在這麽紛亂的世界裏,他們既然遇上了,又一起走了這麽一程,那也算是緣份了。

陳在這時候還沒有覺得他們是累贅,相反,他還很怕一個人走著的那種孤獨的感覺,就像他一個人從那條廢棄的公路上走過的時候那樣。再說了,多一個人,不管有用沒用,至少也多一分膽氣吧?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這麽多年來,陳在剛剛有一點被人依賴和聽從的感覺,要是把這兩家夥扔掉了,這種感覺上哪去找呢?

等了好一會,江蕾才把第一塊牛排煎好,而且是很小的一塊,但是做得很不錯,連黑胡椒汁也沒忘記了。陳在看著她踮著腳用盤子把牛排端到自己麵前來,突然覺得自己這麽穩著太那個什麽了點,趕緊迎過去接住了,還假裝客套了一下,說:“你要是餓了,你先吧。”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後,端到一邊說:“這肯定不夠,至少還要3塊,幹脆你弄大一點的吧……嗯,好吃!”

也許是太餓了,也許是江蕾的手藝真的不錯,陳在三兩下的,也顧不得燙,就將那一塊牛排吃下去了。那真是意猶未盡,他在冰箱裏找到了蘋果,又趕緊啃了起來。

這時候,通過廚房往外傳菜的窗口,陳在發現外麵又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