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四大戲伶

章六 四大戲伶

花子妤和弟弟呆在花家班近一年,也對止卿口中這四大戲伶有些許的了解。

這四個人兩男兩女,均是跟隨班主花夷可以入宮唱戲的一等戲伶。大師姐名喚金盞兒,唱青衣,善長袖舞;二師兄步蟾,唱小生,善扇子文戲;三師兄朝元,唱武生,一手長槍耍的銀練白虹般,絲毫不屬於武林中人;最後是四師姐塞雁兒,唱的是花旦,最善小調小曲兒,和京城的戲伶們不同,頗有些江南風味兒,深受太後喜歡。

當初花子妤聽見這四大戲伶名諱時,就知道這四人對於戲班的重要,也是花夷的愛徒無疑了。因為這金盞兒、步蟾、朝元、塞雁兒,都是由曲牌名中異化而來。若不是入班那會兒就資質出眾,班主花夷也不會賜名如此。

隻是這四個師兄師姐都是近乎於傳聞般的存在,對於他們這些八九等的小戲伶來說,平常連衣角邊兒都沒有沾到過,隻有止卿遠遠曾瞧見過大師姐金盞兒。

“大師姐到底是什麽樣兒,止卿哥您給講講啊。”子紓雖然隻是個小孩子,但總也是男孩兒,對於師兄們口中天仙兒似的大師姐早就仰慕多時,心中一股子熱流湧上喉頭,整個臉也變得通紅通紅,煞是可愛。

“其實,大師姐身上最妙的並非長相,而是一把宛如高山流水般的嗓音。”止卿遙遙抬眼看了子妤一眼,見她隻捧著茶杯仔細地品茶,好像對四大戲伶之事並不是太過熱心,倒覺得她有種大戶人家小姐的那種矜持,不由得心裏又對其多了兩分好感,這才對這子紓那頑皮的小子又道:“那種飄渺似雲,冉冉似霧的感覺,隻要是聽過大師姐唱戲的人都能深有感觸。”

聽到止卿如此誇讚,子妤倒也來了兩分興致,含笑打趣兒:“能被止卿如此稱讚,是不是也一直將大師姐的聲音記在腦中不曾忘記呀。”

止卿笑笑,並未否認:“當日我們一同進入戲班,我卻偶然闖入了棠梨院二進旁的抄手遊廊。若不是如此,也不可能聽見大師姐吊嗓子了。”似是回味了一番,又道:“其實四師姐的奇緣要比大師姐有趣兒多了,不知你們可曾聽說過?”

“當然當然!”這下輪到子紓插嘴了,隻見他猛灌了一口茶,一擼袖子擦嘴,才大聲道:“四師姐塞雁兒可是咱們戲班裏的一個奇跡呢。聽說她並不太擅長戲曲,所以隻是在班主的指點下專修花旦而已。但唱起小曲兒小調兒來卻比正宗的江南畫舫上的姐兒還要軟糯如酥,生的也是嬌弱如花兒,風一吹就要倒似的。當年她配合大師姐,在宮裏一登台就被太後看上了,幾乎每個月都要單獨召了她進去唱曲兒。聽說這兩年下來,單是賞賜就不下上百兩銀子。所以說,她可算是最受師傅喜歡的弟子呢。”

聽子紓小小年紀就張口說出“畫舫”“姐兒”等詞語,子妤臉一板,瞪住他:“你哪兒聽來的這些混話,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張口就來,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那個沒家教的小流氓呢!”

看到姐姐生氣,子紓才一捂嘴,知道自己太得意忘形,不小心把師兄弟之間的下作話都給說了出來,知道回去少不了挨姐姐打,趕緊求救似的望著止卿。

止卿看著兩姐弟,一個假意慍怒,一個故作可憐,抑鬱了許久的心情此時算徹底舒暢了起來,仰頭哈哈笑了兩聲,才把話題岔開:“你們可知道,為什麽太後會喜歡四師姐?”

子妤真有些疑惑,也懶得理會那古靈精怪的弟弟,轉而反問:“要說小曲兒小調兒,江南的瘦馬們唱的難道不好麽?為什麽偏挑了四師姐?”

“這個嘛。”止卿喝了口茶,故意頓了頓,才緩緩道:“聽說本朝皇後是個心眼兒小的,根本不準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人進宮唱曲兒,怕汙了宮闈的清靜。但太後偏生喜歡這些,所以一聽四師姐的小曲兒小調兒,自然就成了那些瘦馬最好的代替。而花家班宮製戲班的身份,皇後也不會阻攔的。”

一聽竟是如此原因,子妤和弟弟都麵麵相覷,跟著一齊哄笑了起來。畢竟在老百姓耳朵裏,這些宮闈秘聞既有趣又好笑,自然是閑談時最好的“佐料”,並不會當真。但兩人心裏都對這個四師姐不免多了兩分好奇,如此“不務正業”的戲伶畢竟能在花家班成為頂梁柱。還真是個值得深究的奇緣。

四大戲伶,除了大師姐和四師姐,自然還有二師兄和三師兄,花子紓又開口問道:“另外兩位師兄呢?”

“兩位師兄的事兒我知道並不比你們多,便沒什麽好說的了。”止卿這才漸漸的收起了笑容,似乎不願多提那兩位師兄的事兒。

子紓也半羨慕半黯然地接話:“步蟾師兄和朝元師兄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我們這些低階弟子自然無法接近,真是可惜了。不然讓我能親眼看一看朝元師兄耍耍長槍,那也是極為過癮的事兒啊。”

“我倒是對那位接替唐師傅唱小生的步蟾師兄感興趣一些,想來也一定是個如玉般的人物。”花子妤隨意接了一句,看看天色不早,差不多該回去了,便帶著依依不舍的子紓離開了止卿的寢屋。

做完雜物,已是黃昏時分了,子妤帶著弟弟去了飯堂一齊用膳,看著子紓沒怎麽吃飽的樣子,便悄悄塞了個黃麵窩窩頭在袖口,等兩人回了院子才拿給他。子紓見還有吃的,捧起來就啃,差些噎著,子妤隻好就這院角的井口取了一小瓢涼水灌給他:“小心吃,沒人和你搶。這次喝了一瓢冷水,回去還得好好熱一碗薑湯給你吃,免得寒了肚子半夜起來找茅房。”

“家姐你不知道。”子紓吞下一口涼水,這才順了氣將小半丫窩窩頭吃下去,“每天跟著鍾師傅練武,我餓得比師兄弟們要快得多呢。他們兩大碗飯就能吃飽,我卻還差了那麽幾分。但每日咱們低階弟子的口糧就隻有這麽多,要不是姐姐你斯文吃得少,常勻著些給我,恐怕弟弟晚上都得餓醒。”

看著弟弟逐漸長大,子妤有些心疼的蹙起了眉。知道若不是憑借古婆婆和花家班還有些情分,自己姐弟兩個在她過世之後根本就沒有地方可去。自己雖是現代的一縷冤魂穿越而來,但也隻是個半大的小娃罷了,帶著一個弟弟,就是落魄為乞兒也是有可能的。如今進入花家班至少有口熱飯吃,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關於四大戲伶的名諱,都是從曲牌名兒異化而來。有興趣的書友可以自己去搜一搜,都是極好聽,極婉轉的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