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十八綰發結緣

章一十八 綰發結緣

因為突然熄滅的行燈而花了眼,久站之後花子妤漸漸適應了周圍的夜色,也瞧清了那個出手揮了自己一個耳光的女子。

飄逸的錦繡戲服裹身,裙幅褶褶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甚為華麗。可因剛才揮手打人的動作太大,使得衣領被扯開半截,露出玉白的肌膚,那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憂憐鎖骨也幾乎清晰可見。

真是個大美人!花子妤一邊捂著火辣辣的臉,一邊心中暗暗如此想著。可此女雖然貌美,卻性子太急,太過狠辣,出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再美,便也失了水準。

“唐虞,你管什麽閑事!”

此女嬌容一怒,認出來人是誰,不由得冷聲嗬斥。

今日參加諸葛不遜的壽宴,唐虞特意裝扮過,一身月白錦服很是體麵,袖口和衣角均繡了大小不一的竹葉飄絮,單看背影,花子妤倒真沒認出來人是他。

“子妤是我花家班女弟子,這難道是管閑事?”唐虞的背影微微一動,語氣略有些不善。

“一個小丫頭片子,一看就不是什麽要緊的人物,難道你願意為了她得罪我水仙兒?”此女自稱水仙兒,知道花子妤不過是個戲班的小戲伶,更加不會顧及什麽了。

唐虞卻冷笑一聲,淡淡道:“你當初也不過是花家班的一個戲伶,叛走去了佘家班,怎麽,如今做了一等戲伶難不成就覺得高人一等了?”

水仙兒?

花子妤一聽,才知道她也是花家班的弟子。想想也是,“水仙兒”這名也是曲牌名異化而來。轉而一想,若有如此淵源此女也不該如此囂張,難道隻因為自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就動手打人?想息事寧人,子妤幹脆上前一步,故作怯弱福禮道歉:“這位師姐,我本是無意衝撞,還請見諒,勿需動氣。”

水仙兒一聽,悶聲一笑,嬌容之上閃過厲色:“你的意思是我自討沒趣,自作自受麽?就憑你個小賤人,還敢如此與本姑娘說話......”說著,此女竟不顧體麵,揚手過來又想打花子妤。

“住手!”唐虞一聲低喝,將水仙兒的柔荑給揮開,“你再動手,我便請相府管事過來,你一個一等戲伶,到時候丟臉的絕不會是我花家班。”

“你!”水仙兒手腕一陣火辣,還想撒潑卻覺得唐虞此話有理,鬧大了自己失了麵子不說,還會讓佘家班受累,隻好吐出一口濁氣:“好,你很好,唐虞,以後別再出現在本姑娘的麵前。”說完一揮袖,便氣急地揚長而去。

看著此女離開,花子妤才鬆了口氣,拍拍心口:“還好她聽話走了”又對唐虞輕聲道:“謝唐師傅幫弟子解圍。”

唐虞蹙著劍眉,臉上的表情不似花子妤那麽輕鬆,鞠身撿起地上的行燈放在廊邊,掏出兜中的火石將裏麵的燭燈點燃,頓時夜色驅散,又恢複了照明。

提著行燈,唐虞對著花子妤一照,眉頭蹙地是更深了:“這個水仙兒,簡直是個潑婦!”

子妤被唐虞這幅臉孔瞪得有些不舒服,忙擺手表示自己沒什麽:“我沒事兒的,唐師傅不要為此動氣。”

“沒什麽?”一挑眉,唐虞放下行燈在腳邊,略微曲腰,拿出一張白絹帕子在手,竟輕輕替子妤擦拭起左臉:“她演的宮角兒,小指有指套,這樣一巴掌過來,你還能有好的!”話音裏又是責備,又是可惜,讓花子妤一陣茫然。

被唐虞弄得一陣刺疼,火辣的感覺更甚,花子妤才明白過來:“難道我被毀容了?”

剛問出口,子妤看到唐虞手中的絹帕上一點猩紅血跡十分明顯,已然知道了答案,表情慌了起來:“傷口大麽?深麽?”

唐虞見她這下才反應過來,覺得好氣又好笑,悶聲道:“你本來就姿色平常,這下又被劃花了臉,看到時候班主還能留你不。”

“怎麽辦?”子妤畢竟是個女子,女子對於自己的相貌哪有不在乎的,這時候又沒有鏡子,眼中升起霧氣,差些就急哭了。

瞧不得小姑娘啼哭,唐虞趕緊道:“還好傷口不大,也不顯眼。回去你先來一趟我的屋子,用白玉膏塗上,反複三日應該就能消除疤痕,回頭什麽都別告訴班主。”

扁扁嘴,聽說有膏藥可以擦,子妤心情沒那麽沮喪了:“這傷口擺在那兒呢,怎麽能瞞住班主。”

唐虞一笑,也不說話,隻上前一步伸手將花子妤頭上的髻放開,挑了兩縷發絲遮住傷痕:“還好在接近耳旁的位置,這樣倒是看不出來了。”

唐虞這動作又突然又輕柔,害的花子妤臉一紅,竟心中“怦怦”一跳。

也不怪花子妤臉皮薄,實在是其心理年齡已經是熟女一個,唐虞長的俊俏,剛才動作說不出來有種曖昧感,不臉紅就不正常。而且此朝代的風俗是男女之間若是相愛,男子可以替女子綰發,女子若不拒絕,那就是接受了男子的求愛。

兩人這樣一番動作,若不是花子妤現在還是個不滿十一歲的小姑娘,也算是“互訴衷情”了吧。

當然,唐虞是想不到這麽多的,隻把花子妤當成個小娃罷了,見其臉紅也視若無睹,撿起行燈塞到她手中,便轉身離開。

花子妤想起自己出來是為了打聽自家戲班的演出情況,那唐虞從席間歸來,定然知道答案,趕緊搖頭把那種奇怪的感覺甩出去,提步小跑著跟上前去:“唐師傅,咱們戲班可拔了頭籌?”

唐虞聽見花子妤跟上,隻好放慢腳步:“自然,你弟弟表現的極好,得了諸葛小公子親手賞賜的兩錠銀子,合約一百兩。”

“果真?”雙目放光的花子妤興奮地差些又將行燈給搖滅了:“真是一百兩啊,那我不是發了?”

“發了?”唐虞覺得奇怪:“什麽發了?”

“發財了呀!”花子妤一副小守財奴的模樣,聳了聳肩,樂的臉上幾乎笑開了花,將剛才的不愉快一下子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你弟弟得了賞賜,你發什麽財?”唐虞側看了看花子妤,忍不住冷顏之上浮起一抹笑意。

子妤得意地揚起眉:“那小子難道還敢私藏,肯定是交給我這個姐姐來打理錢財才對。將來還要給他娶媳婦兒呢,不存點兒怎麽夠花。”

瞧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唐虞甩甩頭:“你別想那麽多了,前頭的賞賜再多,下來都要交給班主來分配。除非是一等戲伶,才能把賞錢收歸自己所有。”

“啊......”濃濃的失望之情難以掩蓋,子妤頓時就蔫了:“那能得多少呢?”

“最多十兩銀子吧。”唐虞答道。

臉上的表情就像自己的肉被別人割掉一塊似地,花子妤鬱悶地不再開口說話,隻乖乖跟在唐虞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