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春風樓小敘

“呦,兩位客官裏麵請。樓上包廂兩位!”

那小二毫不費力的大聲喊著。動作也是極為的麻利。

那小二看著那個一瘸一拐地老頭,和那個書生模樣地少年。以小二的閱曆簡單分辨了一下,一下子就是看出來了,那位老爺才是他應該伺候地金主。

本來許勁鬆是由那李成傑扶著前行地,可那機靈地小二小跑了幾步,跑來之後順手就搶了李成傑的位置,仔細的攙扶著許勁鬆,引著李成傑上了二樓包廂。

看著那小二仔細認真的模樣,似乎是在“擠兌”李成傑一般。

李成傑見之,淡淡一笑。緩步跟了上來。

許勁鬆笑嗬嗬地坐下,也是被那小二伺候的甚是舒服,他也不小氣,隨手就扔出了幾錠銀子賞給了那個小二。

那小二很是高興的收下銀子,似生怕那老爺反悔一樣,拿下就趕緊退下,還連忙說道:

“爺稍等,菜單馬上就來。我先去給兩位沏壺茶。”

小二轉身之後,咬了咬那硌牙的銀子,很是開心。小跑著便去給他們沏茶去了。如此闊氣的爺,在春風樓並不少見,但是誰也不會嫌賞銀多啊!

尤其是像他這樣的跑堂,每日能有些“意外收獲”,都是非常令人欣喜的事情。

李成傑坐下之後,開口問道:

“許先生。你這一路上,手也沒有停過,可算出來些什麽?”

李成傑笑吟吟的說道。他可是注意到,這許勁鬆一路上都是在“掐算”著什麽。現在見到左右無人,於是開口說道。

許勁鬆也樂了,緩緩答道:

“沒想到解元郎除了眼神甚好之外,這見識也是上上之品啊。今年科舉倒是可能再出個大人物啊。”

許勁鬆打著馬虎眼的說道。

“許先生,您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

李成傑與許勁鬆對視著說道。

“嗯,有些大事,需要反複的斟酌,多算幾次,能確保不出差錯。”

許勁鬆聽著李成傑的語氣和神情,大笑一聲,而後故作神秘的說道。

就在這時,那小二又跑了過來。

“兩位客官,茶來了。這是本店的菜單,兩位看看吃點什麽。”

小二伸手,就把菜單遞給了在他看來很有富貴相的許勁鬆。卻不曾想,今晚這宴席的東道主是那位看著並不太起眼的書生。

許勁鬆接過菜譜,也不看,與李成傑對視一眼,微微一笑,而後將菜單放在桌上,之後淡淡的說道:

“來一壺你們這裏最烈的酒,和一隻天上飛的,一隻地上跑的,一隻水裏遊的,再加兩隻雞,一公一母,要兩種做法,五種味道,不能重樣。”

許勁鬆邊掐指算著,邊笑著說道。

“好嘞。爺,還有沒有要補充的!”

小二聽著老爺點菜,越聽越高興。我們春風樓的菜啊,是菜譜上寫不完的,菜譜上有的都是“富貴人家的家常便飯而已”。

越是刁鑽的,越是古怪的,越是精致的,他們春風樓越喜歡做。

因為,這道菜的菜價在他們菜譜上沒有。他們做出來後,可以自行標價。這意味著,他們可以“漫天要價”,敢如此點的,也是做好了這個準備。

“額,再加一個,用最新鮮的蓮藕調拌的涼菜,最後再加兩份霸王雞蛋羹。”

許勁鬆想了想,又是多添了幾個。而後緩緩的衝李成傑看去。

這時候,李成傑迎著許勁鬆的目光,很輕鬆的笑著點了點頭,而後開口說道:

“小二,再給我們加鹿茸靈芝仙丹草,梨花海棠四季春。水要取之東南天河水,柴要用上西北紫玲木。再給我加一個百歲湯。”

李成傑敲著桌子,用實際行動回擊了許勁鬆那略帶挑釁的眼神。

這話的引申義,也可以聽成:“老子,很有錢!隻要你們做得出,老子,就買得起!”

小二聽著,心想,“這書生怕是餓瘋了吧,說的什麽跟什麽啊?”

李成傑,見那愣在“呆若木雞”的小二,輕輕地把手中的十兩黃金放在桌上,打了個響指,而後輕聲說道:

“你聽不懂,就將這原話轉述給你們這的掌事吧。快去,順便,再給我們上一壺,春風茶。”

“是是是!”

小二是一輩子沒見過這麽多錢,邊點頭口中也是連聲應著。捧起李成傑放下的那數兩金子,便跑了出去。

“解元郎好品味啊。”

許勁鬆聽著這李成傑點菜亦是不凡。這年頭能讓他有興趣的事情不多,這李成傑能算得上一個妙人。

“許老爺見笑了。今日我做東,怎麽能隻請許老爺吃那些凡品呢。”

李成傑聽著許勁鬆的話,很是自然的回道。

不一會,小二送上來了春風茶,不過不是一壺,而是兩壺。因為小二這才知道,原來本店最烈的酒,不是什麽傳世的美酒,而是他們本店獨家的春風茶。

“春風茶之名,雖說名震天下。可一般人還是難以接觸到的!”

“而有幸能喝到春風茶的人,也都非凡人!”

李成傑之前也是對“春風茶”有所耳聞,但是今日也是他第一次品嚐,這被稱為“世間最烈的酒”。

“解元郎,來先幹一杯。”

許勁鬆先自滿一杯,舉杯說道。

李成傑也滿上一杯,輕嗅酒香後說道:

“春風吹來萬物蘇,春風最是惹人醉。春風入茶便是酒,恍然入夢醉乾坤。許老爺,您這醉入夢中,乾坤何如啊?”

李成傑聞酒便是有些醉意,臉上泛起絲絲醉紅之色,吟唱著說道。

“解元郎,還不滿飲,與我共夢這朗朗乾坤。”

許勁鬆看起來有點像那一杯便多,但偏偏就是喜歡那種醉意的貪杯之人。說話間直接舉杯,一飲而盡!

在許勁鬆的引導之下,兩人不一會便將各自的酒壺都喝空了。而且,最後的一聲碰杯之聲格外清脆。似如天音。

李成傑也是在這醉酒之中,真的如那大夢一場,經曆了一世浮生。也在其中,看到了他想看的找到了他之前問題的答案。

李成傑在醉酒之中,緩緩起身,雙手揮合之間,似是醉酒舞劍一般,那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氣勢,陡然便起。

李成傑的嘴唇輕啟,醉聲喊道:

“蒼天無情有道,眾仙得道忘本。人生本就一世,怎能叫它化淒涼?”

“學生李成傑,今日願拜先生為師,請先生教我!”

李成傑半醉半醒,半夢半醒。此刻掙脫了那股醉意,睜開眼睛,看著許勁鬆,紅著臉吐出一口酒氣,而後作揖,沉聲說道。

語氣鏗鏘,眼神堅定。

門外小二正想上菜,聽著那書生的言語,一聽就是酒喝太多,胡言亂語。便止步在了門外,此刻不去打擾。

許勁鬆此刻也是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李成傑作揖的手,示意他坐下。而後喊道。

“小二,還不上菜,老爺我啊,都餓了。”

許勁鬆也是佯裝出了幾分醉意,大聲的喊著。

小二聞言,還是敲了敲門,才推門而進。

小二進來之後,上滿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聞著味道,他自己就如癡如醉,可惜他這薄命啊,一生怕是無福消受其中的任何一道菜了。

因為,剛才小二看著掌事定下這些菜的價碼。任何一道菜,都是他這一世打拚,都買不起的。

李成傑聞著味,晃了晃頭,仿佛大夢初醒,心裏不由得想到,自己家人曾叮囑自己,春風茶故好,卻不可急飲,不可滿飲,要細細的品。原來會是此般。

“解元郎,菜上齊了,我這肚子也不爭氣的叫喚了,咱們動筷如何?”

許勁鬆這時候啊,語氣平常,依舊笑著說道。如同剛才的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自然,自然。這美食在前,放涼了,那豈不是對美食的褻瀆。許先生請吧。”

顯然,李成傑已經有些淡忘了他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以及他剛才在夢中看到許多事情。

可當李成傑看著那空****的酒壺之時,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他開始努力的回憶起來。

他邊吃著飯,邊裝作若無其事的回想著。不過他是越想越心驚。以他的體魄,喝下一壺春風茶後且是忘態之行。

而反觀這許老爺,兩個都是飲下一壺,且都是一杯一杯的相對而飲。可他卻反應並不強烈。胃口依舊甚好,竟然仿佛像是喝了一壺普通酒而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兩人也是吃的差不多了。

尤其是那個王八湯,真的是尤其好喝,看著兩人都想把盤子吃下去。其實那個百歲湯,就是王八湯,也稱烏龜湯。春風樓的最特色的大補湯。

不過,李成傑是越看許勁鬆,便是越覺得蹊蹺,便是越覺得眼前這個許勁鬆,並非常人啊!

“許老爺,成傑有一事相請。”

李成傑看著許勁鬆放下了碗筷,低聲說道。

“哦,解元郎,難不成這是鴻門宴不成?”

許勁鬆簡單的將自己嘴角的油和飯粒擦了一擦,而後笑著反問道。

“哈哈哈,許先生說笑了。雖然你我今日才相識片刻,但我觀先生定是非凡之人。可觀許先生在年齡屬實要長成傑幾歲,無法與我兄弟相稱。”

“可我又是真心願與許先生相交,成傑請問,許先生,可否願我拜先生為師。”

李成傑語氣誠懇,臉上表情更是真誠。而李成傑的這一舉動也是讓許勁鬆有些猝不及防。

這要是叫外人看來,許勁鬆何德何能能當這解元郎的師傅啊?

許勁鬆也是在此刻發出了疑問:

“解元郎,這是酒還沒醒?你堂堂鄉試解元,會試有望登科,這殿試之上怕是也有前三甲的機緣。何必拜我一個瘸子為師,日後怕是有辱解元郎的名聲啊。”

許勁鬆笑著問道,雖然對於他這命中注定的弟子,許勁鬆早已算了出來。可是他也還沒做好當師傅的準備。

“學生成傑,願拜先生為師,還請先生日後不吝賜教。”

李成傑拱手再拜,沉聲說道。聲音之中,還帶著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味道。

世人皆知,拱手作揖是禮儀的一種。並且,這拱手三拜有個不成文的說法,拱手三拜通神靈,猶如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