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巨劍長刀

雲藏鋒的江湖是個什麽樣,快刀寶馬和美人,偶爾佐上兩位朋友一壺老酒。自打出了天奇峰,雲藏鋒見到的人不算少,莫說雄關重鎮人口數十萬,就是那破敗不已的小村也有百來號人呢。

這些人裏麵有多少在江湖上漂泊的,不過十之二三罷了,其中又有多少排的上號叫得出名頭的高手,十之二三中有十之二三吧,人的一輩子也就是這樣了,見到的人多,記住的人少,越是高手記住的人就越少了,隨年紀增長,那些記住的人也都歸於塵土,要麽死於刀劍,要麽死於看不見的刀劍,總歸是要死的,留下來的寥寥數人也有金盆洗手撂挑子不幹了的,也有摸爬滾打世故圓滑的,能夠成名的總是少,雙手就能數完。

可是也不能說不在江湖漂就不挨刀了,沒有個本事多多少少是要被人欺負的,特別是沉魚落雁,蜂腰翹臀的大閨女,哪還沒個被人攔住去路調戲兩聲的時候。再不走運一點,坐在茶館裏聽書,園子裏看戲,隔壁桌的兩個練家子打了起來,刀劍無眼,一不小心殃及池魚可不就丟了大好 性命。

所以,人人都想成為高手,再不濟,也要找個高手做靠山,這出去在市麵上也能抬起頭來一些,至於那腰杆直不直就兩說了。

今天這酒桌上,坐的可就算是高手了,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叫得上名號的,也多數好聽極了。什麽蜀山劍俠,什麽舉世無雙,什麽金頂仙子,可不就好聽極了?難聽一點的也就是權富貴那個神偷的名頭了,那也算不了最慘,旁邊不還坐著個排不上號的嗎。雲藏鋒,什麽人呢,沒人聽說過。偏偏就是這麽一個人問蜀山劍俠要不要他幫忙,其餘四個也好眼巴巴的望著蜀山劍俠,等著答複。

恒峰仍舊是那副冰塊臉,話也是冷冰冰的:“要我合作可以,不過,你身邊的妖我要殺。”抬起頭來,眼裏已經是一股狂熱的殺氣了。世人對妖多數憎惡,莫不以為妖是挖人心肝,吃人血肉的東西,蜀山尤甚,蜀山想來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大多數蜀山弟子對於斬妖除魔的旗幟有著莫名其妙的狂熱,看來這蜀山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也不外如是。

人有一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用在妖身上最是合適不過了,也就成了人對妖舉起屠刀的由頭,妖也該死,生來口舌蠢笨,從不為自己找個開脫的理由。妖殺人果腹,修煉,人殺妖也是修煉,順便維護一下世間大道清白,這糾纏已深的緣分是解不開了的。

雲藏鋒搖搖頭,說道:“不行。”

恒峰除魔衛道的心自然在雲藏鋒的意料之中,從早上恒峰說他身上有妖氣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既然不能避免,還不如坦坦****的給別人看。這件事說到底也和雲藏鋒無關,自然是能幫則幫,不能幫就不幫,還有人求著要幫別人不成,沒見過這麽賤的。既然答應了龍靈要照顧她一輩子那就是一輩子,少一分鍾都不行,難不成因為恒峰一句話就要讓雲藏鋒把自己的女人藏起來,不要說龍靈不願意,就是雲藏鋒自己也過不去心裏的坎。

恒峰也不生氣,說道:“如果我一定要殺呢?”

在恒峰眼裏,雲藏鋒的作態一點也不奇怪,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殺了這麽多妖怪,被妖迷了心智的也見過不知凡幾,隻要禍源除了,人自然就正常了。

雲藏鋒無所謂的往椅子背上一靠:“那就隻有用刀劍來說話了。”

“正合我意。”恒峰又笑了。

春娘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了樓,斜靠在欄杆上,挺翹的臀部壓在欄杆上頭,壓出了一個讓男人咽口水的幅度。她也不管這些客人要做個什麽,打死了人又與她何幹呢?她隻說:“你們要打要殺的還是出去找個寬敞的地兒,打壞了東西,你們可賠不起,這三樓好多都是世間僅有的珍品,打壞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恒峰性子清冷不願意搭話,雲藏鋒自然不會,他可熱絡得很,笑嘻嘻的說道:“那是自然。”

春娘扭著屁股下樓去了,恒峰急不可耐的說道:“走吧。”

雲藏鋒夾了一口菜給龍靈,然後把筷子繼續向恒峰麵前的菜伸過去,說道:“急什麽,飯還沒吃呢,哪有力氣打架。”

恒峰白了一眼,也不去管他了,妖就在眼前,跑不了。

龍靈自然知道自己的丈夫為了自己要和這個享譽已久的少年劍客過招,她心裏問道:“不要緊嗎?”

雲藏鋒看了看她,也在心裏回道:“不要緊,這些人以為自己厲害得沒邊了,我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不可小覷了天下英雄。打不過也沒關係,橫不能看著他對你要打要殺的吧,你可是我媳婦。”龍靈那邊傳過來一陣喜意,就無話了。

雲藏鋒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一邊往嘴裏塞雞腿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陳大哥,說到底你們到底丟了什麽東西啊,這麽緊張,全江湖都幫著找,卻不知道找的是個什麽。”

陳龍象也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既然決定合作了,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唐門丟的東西是一套子母回環針,這套針是由一根母針,九十根子針組成,子針傷人,母針可以控製子針。子針細如牛毛,刺入人體再催動母針,便會在人體經脈中遊走,停駐於穴竅之中,令人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前兩輩家主覺得此針過於毒辣有損陰德,就封棄不用,隻做一門手段鎮守唐門。沒想到子針會全部被盜,母針尚存。不知道蜀山丟了什麽東西?”

恒峰夾菜隻撿一些清淡的,聽到陳龍象問話,便把筷子擱置一邊,說道:“蜀山丟的也算不上什麽大不了的東西,隻是一柄幾代以前就傳下來的銅錢劍,雖然值不了幾個錢,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法器,卻怎麽也算是蜀山裏前人用過的寶貝,說什麽也得找回來。不過,若是唐門子母回環針母針在手,那我也還有些辦法可以找到那賊子。”

陳龍象和雲藏鋒聞言一喜,急忙道:“請恒少俠速速說來。”恒峰繼續說道:“蜀山有個找東西的法門,平時不頂用,這一刻便派上了用場。這法門叫順藤摸瓜,名字雖然俗氣,效果卻好。要找東西隻需要那東西的一部分作為引子,然後由我施法,便可借由引子找到那東西的所在。一般東西丟了,哪裏還會留下些什麽殘留,沒想到唐門恰好子母針是一套,同出一源,倒是給了這雞肋法門一個展現的機會。”

陳龍象聽後哈哈大笑:“更巧合的是為了方便行事,大哥讓我出門時帶上了母針,說指不定會有些用處,沒想到一語成讖。還請恒少俠快快施法,我們也要早日帶回東西去交差。”

恒峰擺了擺手:“不急,我與雲少俠還有一場架沒打呢。”

雲藏鋒停下大快朵頤的動作,用袖子擦了擦嘴,笑道:“走。”

卻雲樓本來就處於錦繡城東北角,離城門比較近,所以眾人沒用多少時辰就走到了城門口。踏出城隨便找了個方向一走,找了個人煙少的地方,便是戰場了。

雲藏鋒四周看了看問道:“恒兄,你看此處怎麽樣?”

恒峰從背上取下纖毫,上麵纏著的布緩緩滑落就如同主人說出的字眼一般:“我打架從來就沒有挑過地方,哪裏都一樣。”

雲藏鋒帶著幾分無奈回道:“看你冷冰冰的,還以為你沉得住氣,沒想到是個急性子。”

“多說無益,拔刀吧。”

雲藏鋒長刀一斜恒峰便動了,纖毫攜帶一擊開天的威勢由上而下直劈而來,一般來說劍招逃不過挑、抹、撚、刺、點這些招數,但是因為纖毫體型巨大注定是走不得這樣靈動的套路,反而走的是如同刀法一般大開大合,直劈橫砍的路數。江湖中人大多數都有個定式的觀念,那就是“刀行厚重,劍走輕靈”,一般來說見到有人用纖毫這麽大的劍的都會說他落了下乘。

恒峰的劍卻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有這樣的感受,當然是在直麵它的時候,雲藏鋒此時就覺得自己已經被纖毫鎖定,雙腳生根,難以移動分毫,隻能橫持長刀舉手上擋,恰如昨天夜裏替龍靈擋下那一刀,纖毫與長刀交錯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雲藏鋒單手握刀虛畫了一個圓圈,長刀反將纖毫壓到下麵,繼而刀身貼著纖毫劍刃向上斜劈。

這一招本來是逼恒峰棄劍,沒想到恒峰先是一脫手,又快若閃電反手握住劍柄一提,將纖毫硬生生的豎了起來,長刀砍在纖毫劍身上,濺起幾粒火花。

雖然各自隻出了兩招,但已足見兩人招式巧妙,反應迅速。即便在場各位都是眼裏超群之人,也有一種想要拍手稱快的衝動,人人屏住了呼吸,看這一場龍爭虎鬥。

雲藏鋒一刀未建寸功,也不冒進的飛快向後退出兩步,伺機而動。恒峰箭步跟上,雙手握住劍柄向前直刺,雲藏鋒側身一躲,恒峰橫過劍刃又是一記橫砍,雲藏鋒身子向後一仰,劍身便在眼前滑過,驚險萬分。直起身來,雲藏鋒雙手持刀,接連殺出幾招,恒峰或躲閃或格擋,一一避過,雲藏鋒一記橫斬,掀起一陣氣浪。

恒峰也不上躍避過,反而身與劍合,整個人如同一把不可應其鋒芒之劍,破開氣浪,直刺而來。雲藏鋒本應該閃躲這一劍,可是高手過招,氣勢也是重中之重,倘若避其鋒芒,勢必氣勢衰竭,之後招招便落了下風。他不像權富貴以身法見長,在這一招下,不能躲不敢躲。唯有力戰不退,方有一線生機,手中長刀似乎也察覺了主人的霸氣,發出陣陣嗡鳴。

刀,本來就是兵器中的霸者,所謂劍為兵中君子,刀為兵中霸者,棍為兵中仁者,所以用劍者多是性子清冷,煢煢孑立的人物,用刀者也多霸氣側漏,氣勢無雙,用棍者宅心仁厚,慈悲為懷也不無道理。此刻雲藏鋒湧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正好和長刀和鳴,無雙氣勢壓過了使出驚豔一劍的恒峰,雲藏鋒閉眼提刀,側身豎斬,陽光正巧落到刀麵上,把天地間晃成一道白色。

沒有想象中的利刃入肉的聲音,也沒有短兵相接的聲響,一切都陷入平靜之中,隻有風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