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修羅入夢
大青山的夜晚格外的寧靜,萬裏無雲地夜空之中，萬裏無雲，能看見一片美麗地星空。
但此刻的方縱，並沒有心情欣賞。
從方家堡逃跑，是解語地建議，她不知道那些將方家堡和青衣門都屠殺掉地凶手，會不會回來查看，若是讓他們發現了方縱還活著，肯定會斬草除根。
修真界就是這般殘酷，為了些許地資源，即便最親近的人,都有可能背叛。
而青衣門掌管了幾條靈石礦脈，這也許就是招來禍害的原因，隻是沒有想到，即便有天羽宗的威名，依舊有這樣的亡命之徒。
方縱此時滿腦子都是報仇的怒火，他很想殺死那些人，可是在現實中，他一點力量都沒有。
於是，他輕輕的說道：“解語姐姐，讓我進入夢境吧！”
解語此時在夢神珠的世界裏,無聊地**著秋千，與此同時，她一直在阻止方縱入夢，因為他已經孕育出複仇之花，一旦讓他進入夢中，那多複仇之花就會在他的夢境裏紮根,那麽後果隻有一個，和上一個主人一樣，成為盲目的殺戮機器，不死不休。
方縱跪了下來，哀求道：“求你了！”
“不行！”解語堅定地說，“我不會讓你進入夢境的，你難道想和那個主人一樣，成為瘋子嗎？”
“但是……我現在真的……很難受啊！”方縱手掌貼著額自己的心髒，“我感覺我的心，好痛啊！”
即使萬般不忍，解語也始終搖頭，“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好，既然如此……”方縱輕輕說道，“那我自己入夢！”
隨後，方縱念起了入夢卷的心經：“心穀自守藏空如山，緣由心滅髒行若海……唯絲修，唯己欲，化蒼，不動則夢生！”他念經的聲音越來越小，雙眼也漸漸閉合。
“方縱，不要！”解語想要勸阻，這些日子裏，方縱的入夢其實都是解語暗中操控，就是因為擔心方縱會沉淪於夢中。
人人都說，美夢不願醒。入夢卷最可怕的地方便是，它的夢境全由你的內心變換，一切迎合著你最期待的方向發展。一旦沉淪，便會永遠沉淪其中，分不清真實與夢境。
這一次，方縱自己入夢，一旦他沉淪，便永遠不會醒來，即便醒來，也徒有軀體，猶如行屍走肉。
方縱自己進入了夢境當中，他的夢境已經變成了一片血海，遙遠的地方，複仇之花在空中飄浮。他想要走過去，血海之上卻燃起了熊熊大火，無數人形怪物從火海之中誕生，向他撲來。
“你們殺了我爹我娘！殺了方雲海！殺了方家堡和青衣門的所有人！現在，你們還想殺了我嗎？”方縱抬起頭來，雙眼一變成赤紅一片，那些人形怪物在眼中已成了殺死阿爹阿娘的那些凶手。
他一拳揮去，狠狠地砸在一個血紅人形身上，那怪物被打得粉碎。與此同時，血海之上的複仇之花開始微微下沉了一些。
方縱繼續殺戮，他的每一次出拳，都將那些人形血怪打得粉碎，但是卻沒有任何喜悅。
殺！
他要這麽殺戮下去！
外界，解語很是焦急地看著沉睡中的方縱，她不知道方縱此時的夢境到底如何，隻是知道，如果任由方縱繼續下去，他很有可能真的會被夢境吞噬掉。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欠你的！”解語忽然歎了口氣，走入了夢神珠裏的那座宮殿深處。
那裏，有一間草廬，解語走入其中，草廬內隻有一座神台，神台之上，有九個玉蝶，但隻有三個玉牒上各自懸浮著一滴妖異赤紅的鮮血。那三滴鮮血就好像擁有莫大的偉力，解語一走入草廬之中，立時感覺到身體沉重了許多。
“主人，請再原諒我！”承受著三滴鮮血的壓力，解語朝神台恭敬一拜，隨後伸出右手，將其中一滴鮮血抓在手中。
這個動作看似很簡單，但是解語的右手已經因為無法承受那滴鮮血蘊藏的偉力，而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痕，就彷如破裂的玉器一般。
“呼——”
解語長籲了一口氣，隨後帶著這滴鮮血，快步走出了草廬，左手輕輕一點，之前用來觀察外界的銅鏡再次出現，不過不一樣的是，這次銅鏡上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景象。
“去吧！”解語將那滴鮮血按入了銅鏡當中。
那滴鮮血一陣震動，解語右手上的龜裂向著她的肩膀蔓延而來。
“可惡的笨蛋主人，這次真的被你害死！”解語大罵著，嬌喝一聲，用力按住。
隻見那滴妖異的鮮血紅光一閃，銅鏡的鏡麵就好像一層薄膜，在解語的使勁按壓下，那滴鮮血穿透了鏡麵，落入了其中。
滴答！
漆黑的銅鏡鏡麵就好像平靜的水麵上滴落了一顆水珠，掀起一陣漣漪，緊接著，銅鏡裏漸漸開始浮現出畫麵。
一片血海出現在解語麵前，她看到了方縱的身影。
此時的方縱就好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木頭人，不斷地殺戮者血海之中的人形血怪，在他的夢境裏，那些怪物如同螻蟻般，不堪一擊，被他肆意殺戮，但是卻始終殺之不盡。
此景此情，一如當年那個人一樣，也是如此瘋癲地殺下。解語眼中閃過一絲焦慮，不過，看到血海之上，那血紅的彼岸之花始終懸浮在半空中，她鬆了口氣。
“還好，沒有落地生根！”解語用左手拍了拍胸口，然後眼神變得堅毅起來。
她用僅剩下的左手捏了個法印，嬌喝道：“血緣返祖，起！”
隨著她一聲令下，原本被她按入痛經之中的那滴妖異鮮血就好像感應到了什麽，在銅鏡之中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
鮮血抖動的頻率越來越快，最後，就好像打破了什麽東西一般，鮮血穿透了銅鏡的畫麵，落入了方縱的夢境當中。
在方縱的夢境裏，那滴鮮血從天而降，但是方縱卻沒有絲毫察覺到。
當鮮血如同雨水一般落入方縱夢境的血海之中時，那一瞬間，在鮮血落入的地方，瞬間真空，漫無邊際的血海怪物也在這一瞬間，猶如失去了生命，化為血水，落入了學海當中。
“嗯？”
方縱停下了動作，舉目看去，血海的海綿光滑如鏡，能倒映出天空，在那複仇之花的下方，一個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裏，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人。
心中一動，方縱就來到了複仇之花前，看清了那個人的樣貌。
一張與自己完全一目一樣的臉，穿著方縱再熟悉不過的日常衣服，臉上掛著一絲淺笑，簡直就是另一個方縱。
“你是誰？”方縱喝道。
另一個方縱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抬起，看向方縱，笑道：“你不是早就可以過來了嗎？”說著，他指了指那朵複仇之花。
方縱生氣地皺起眉頭，大聲說道：“你懂什麽？”
“我不懂嗎？”另一個方縱眯起了眼睛，靜靜地看著方縱，那雙眼睛，仿佛將方縱的全身上下都看頭了一般。
“其實，我懂！因為……我，就是你！”
另一個方縱邁起腳步，向前走來。
方縱不知為何，忽然十分恐懼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年，他惶恐地退後幾步，喝道：“你站住！你不要過來啊！”
然而對方完全沒有聽從他的嗬斥，而是一步步地走進，當他來到方總麵前時，方縱想要退後的雙腿卻始終無法邁動腳步。
另一個方縱的雙眼始終直視著方縱，那雙眼睛明亮清澈，純淨地讓此時的方縱不願意看著他。
“你在害怕？不要怕，因為，我就是你！”“方縱”輕輕地張開嘴唇，緩緩道來。
“你是我？那我是什麽？”方縱睜大了雙眼，帶著執著。
“你，是誰？”
“方縱！”
“對，你是方縱！那麽……這個也是你麽？”“方縱”揮了揮手，天空出現了方縱在血海之中的殺戮，他指著畫麵裏的人，問道：“這個，是你麽？”
方縱感覺渾身冰冷，看著畫麵中，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在血海中肆意地廝殺，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殘忍的獰笑。他心裏自問，這還是他麽？
“不……這個不是我！”方縱的嘴唇微微顫抖，搖頭否定者畫麵的一切。
“方縱”抬起頭，又揮了揮手，道：“你看，這個是你麽？”畫麵之中，方縱與方青和劉楠一起圍著飯桌，笑著說著，那一幕仿佛是世間上最美好的時刻。
方縱不舍地看著畫麵中阿爹阿娘熟悉的臉孔，腦海中回憶起過去他們的音容笑貌，眼淚不知何時已奪眶而出，但他卻一眼都舍不得眨，生怕下一次眨眼後，就再也看不到他們。
“殺戮，並非可恥！”“方縱”這時又再開口，他的聲音很是平淡，但卻充滿了惆悵之意，“真正可恥的是，你選擇的並非報仇，而是逃避！”
“不！不是這樣的，我……”方縱想要爭辯，但看著對方的眼睛，他再也說不下去，癱坐在地上，絕然道：“沒錯，我是在逃避！我不想看到沒有阿爹阿娘的世界，我想再看到他們！”
“方縱”長歎一聲，道：“夢隨心生，心若亂了，夢也就亂了！你選擇了逃避，夢也在逃避你。”
“可是，我已經……成了邪魔！”方縱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感覺自己的手已經沾滿了鮮血。
“方縱”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方縱的胸膛上，微微一笑，道：“本心不動，邪從何生？”
話音剛落，無窮血海化作了無數星光，飛逝而去。
方縱抬起頭來，眼中漸漸多了些光彩，看了看四周，他此時站在一片空白之中，另一個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天地間，除了他以外，就隻剩下那朵依舊血紅的複仇之花。
“殺戮，並非可恥，可恥的是，我選擇了逃避！”方縱雙眼的光彩愈加濃烈，他看向了那朵複仇之花，心中再也沒有任何逃避的念頭。
方縱來到了複仇之前麵前，輕輕地說：“我會複仇，但是，絕對不會沉淪！”說罷，他伸出手，將複仇之花抓在了手中。
“啊？”
夢神珠裏，解語驚呼出聲，心中暗道，糟了！
但是，事情並沒有向她想象的方向發展，方縱並沒有被複仇之花吞噬，而是將複仇之花化作了一團火焰，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砰！砰！砰！
方縱的身體傳來一陣輕響，緊接著，他大喝一聲，夢境當中的他渾身冒出了赤紅色的火焰，頭發根根豎起，雙眼血紅一片。而夢境之外，方縱的身體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左眼如常，但是右眼卻變的如夢境之中的一樣，血紅無比。
他緩緩站了起來，抬手看向了星空。
方縱以複仇之火，鑄成了他的修羅之夢，他，入夢成功！
“這個夢，我稱之為修羅！”方縱一夜之間，仿佛成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