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轟隆隆的雷聲響起來，巨大的閃電劃過天空，下大雨了，雨點又大又急，打在人身上很疼，地麵上也被迅疾的雨水擊打得冒出陣陣白煙。

“小姐，你在看什麽？”佩頓牧師從教堂裏走出來，走到艾迪塔旁邊。他們站在教堂的房簷下，看著外麵的大雨。

艾迪塔轉過頭，關心地問：“牧師先生，你感覺好些了嗎？”

佩頓牧師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但是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是的，多謝你的關心。德恩騎士已經離開了嗎？”

艾迪塔點頭說：“他到維加去了。他要對皇帝報告班寧發生的事情。他讓我傳話給你，請暫時不要離開這裏，所有的事情等他從維加回來再說。”

佩頓牧師拉著艾迪塔坐到了教堂前的台階上，因為教堂前簷很大，所以這裏並沒有淋到雨。

“小姐，你呢？你會去哪裏？去做什麽？”佩頓牧師問到。

艾迪塔看著外麵，搖頭說：“我不知道。我原本的目的是找到凱迪魯大法師詢問一些關於魔力的問題。至於在這件事之後要做什麽，我還沒有想好。不過，現在看起來我的計劃被打亂了。我想，就像騎士先生說的，所有事情等到他從維加回來後再決定吧。”

他們離開班寧兩天了，直到現在，艾迪塔對於他們已經離開班寧這件事還是沒有什麽真實感。

萊金斯男爵已經死了。不過，艾迪塔覺得他死得有些冤枉，就像自己能夠逃脫一樣，運氣的成分太大了。

當冰冷的匕首貼在艾迪塔的脖子上的時候，她並沒有感到害怕，這種感覺很奇妙，與其說是親身經曆，不如說更像是以第三者的角度去旁觀別人的經曆。在那一瞬間，艾迪塔能夠感覺到，被用匕首貼住脖子的不像是自己，反而更像是別人。

艾迪塔施放不了定身術這種等級的魔法，當然，在龍島上也沒有任何人類能夠作為她的試驗對象，所以，她不知道定身術的有效時間會是多久。但是，通過萊金斯男爵那種充滿自信的行為和後來事情有所變化後他臉上的震驚表情來看，定身術的有效時間應當遠比作用在她身上的時間長上許多。

騎士是個好人，他確實信守了騎士的準則，將救助別人放在了第一位。相比之下，艾迪塔有些懷疑佩頓牧師是否真的是一名牧師，他的行為似乎有些偏差。

當萊金斯男爵要求騎士放下長劍的時候，騎士很幹脆地放下了長劍。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站在騎士身邊，看起來十分虛弱的牧師卻飛快地拿起了那把沉重的長劍，朝著萊金斯男爵撲去，或者說，是朝著艾迪塔和萊金斯男爵撲來。

艾迪塔不知道當時佩頓牧師是看出來她已經擺脫了定身術，還是說佩頓牧師根本不顧及她的生死。事後，艾迪塔曾經詢問過佩頓牧師這個問題，而佩頓牧師隻是古怪地笑著說：“你猜呢？”

如果說萊金斯男爵把一切都計算得很好，而且也為這幾名闖入者準備了各種強力的魔法，但是，他沒有卻沒有預測到佩頓牧師的行為和艾迪塔肉體的魔法抗性。

幾乎在萊金斯男爵將匕首剛剛貼到她的脖子上的時候，定身術就已經失效了。但是，艾迪塔不敢亂動，她不知道是她的魔法更快，還是萊金斯男爵的手更快，她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做這個試驗。

佩頓牧師的攻擊在一瞬間吸引了萊金斯男爵的注意力，也給了艾迪塔行動的時間。艾迪塔沒有攻擊萊金斯男爵，她知道那沒用，她手中沒有法杖，能夠施放出的魔法太過於微弱。

一絲微弱的電火花出現在空氣之中，迅速落在艾迪塔自己的身上。一連串的酥麻讓她的身體控製不住的抖動，因為身體的移動，讓緊緊貼住匕首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傷口，鮮血順著脖子流了下來。但是，同樣的，電流沿著匕首直接通到萊金斯男爵的身上。這股電流並不大，但是卻能讓人的肌肉在一瞬間之中失去控製。

艾迪塔能夠感覺到匕首離開了她的脖子，也看到騎士在那一瞬間朝著萊金斯男爵撲了過去。不過，無論她的身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她都暫時無法看到，因為此時她的肌肉依然脫離她的控製。

萊金斯男爵死了，艾迪塔不知道是騎士和牧師誰下的手。

魔法塔開始劇烈地震動，無論是否對於魔法有所了解的人都能知道這並不是一個什麽好的信息。騎士抱起還不能動彈的艾迪塔，跟在牧師身後，快速地朝塔外跑去。就在他們離開魔法塔不久，這座班寧鎮中最高的建築轟然倒塌。

整座班寧鎮開始震動，越來越劇烈。

艾迪塔感覺得到一股強烈的不安。“離開這裏！離開班寧！”她大喊到。

騎士聽從了少女的話，朝班寧鎮的大門跑去。

小鎮大門上的那層東西消失了，意味著他們可以離開了。但是，當艾迪塔回頭看去的時候，一股肉眼能夠看到的力量從魔法塔的廢墟處緩緩向四周散開，就好像每一個六月十四日的午夜那道紅色的光芒一樣。一股巨大的威壓伴隨著那股力量緩緩逼近，令人心生恐懼。

“快點！我們走！”艾迪塔最先反應過來，緊接著是騎士，而直到他們離開班寧，牧師的精神還有些恍惚。

那股力量並沒有被限製於班寧鎮內。

艾迪塔的肌肉已經恢複功能了，騎士扛起虛弱的牧師，拉著她，拚命向前跑去，而巨大的力量緊隨在他們身後。在那一瞬間，艾迪塔甚至產生了絕望的感覺。她看到了在那股力量之下，小鎮中被同化的人們化為了灰粉，她不知道被那股力量追上後，他們的下場又是什麽樣的。

一陣嘶鳴傳來，愛麗絲與騎士的馬飛奔而來。艾迪塔看到了希望。

逃命的過程很乏味。那股力量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作用的範圍也並不大。隨著範圍的擴大，那股力量漸漸減弱，當他們能夠看到那道路卡的時候，追在身後的力量已經消散了。

路卡那裏隻有幾名士兵在駐守，他們戒備地舉起武器，攔住了兩匹馬和三個人。騎士胸前的徽章發揮了功用。離開路卡後，他們找到了最近的一處聚集地落腳，將虛弱的牧師安頓在教堂中，留下艾迪塔看護，而騎士自己則是朝維加行去。

在騎士離開之前，艾迪塔交給了他一張畫，上麵畫的是魔法陣。艾迪塔被挾持的時候看到桌子上的那個羊皮卷軸，用力記憶下來，但是她不能保證完全正確。

下午的時候，雨停了，太陽出來了。

佩頓牧師回到教堂裏祈禱了，他體內的聖光消耗得太過於嚴重了，需要依靠不斷的祈禱來慢慢補充。

艾迪塔幫助這座教堂的專屬牧師打掃一下教堂的衛生，又給後院馬廄中的愛麗絲喂了一些草料。然後，她來到教堂裏，坐在一邊，看著佩頓牧師祈禱。

祈禱時的佩頓牧師與平時的樣子看起來很不一樣。從見麵的時候起，艾迪塔就感覺佩頓牧師這個人很複雜，她本能的不想與他過於接近。但是，祈禱時的佩頓牧師的身體周圍圍繞著一層散發著柔和的白色光芒的聖光，這讓他看起來很神聖。他祈禱時的神態很平靜，很柔和，艾迪塔隻是看著他祈禱，就能感覺到心靈上的平靜。

“怎麽了？我長得很美嗎？你的眼睛都僵直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佩頓牧師停下了祈禱，睜開眼睛，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戲謔地說到。

“實際上，我很想說你很英俊的，但是你自己卻選擇了美這個詞。”艾迪塔搖頭說：“不得不承認，你祈禱的時候給人一種很神聖寧靜的感覺。不過，你也隻有在祈禱的時候才是這樣。所以，請你繼續祈禱，不要講話了。”

佩頓牧師打量了她一會兒，然後問道：“你信奉哪一位神明？我猜測你並不信奉太陽神。”

艾迪塔有些慚愧地笑著說：“我不知道。也許我並不信奉神明。如果一定要選擇，我或許會信奉龍神。”

佩頓牧師愣了一下，說道：“信奉龍神的人類，這個我還沒有聽說過。”

“或許隻是喜愛龍這種美麗強大的生物而已。”艾迪塔淡淡地說。

“你或許可以嚐試著來信仰一下太陽神。我覺得你的精神很空虛。”佩頓牧師誠懇地說到。

艾迪塔看了他一眼，說道：“請你不要像神棍一樣說這些話。你臉上的表情很虛偽。”

佩頓牧師恢複了古怪的笑容，說：“這裏畢竟是太陽神的教堂，請不要這麽直白地拆穿我。”

停頓了一會兒，他有些疑惑地說：“不知道為什麽，思科爾洛特這個姓氏一直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但是，我卻想不起來到底曾經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姓氏。”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